丁格爾眼中的袁世凱

在辛亥革命期間，曾有不少外國記者積極參與其中，他們站在相對“中立”和“超脫”的立場上，審視這段歷史，報道這一歷史事件，評說其中的人物，為我們提供了另一種參考。丁格爾就是其中的一位。

丁格爾何許人也？

丁格爾，他的英文名為：Edwin·John·Dingle，即埃德溫·約翰·丁格爾，丁樂梅是他的中文名，英國傳教士，1884年來到中國。他長期在中國傳教，熟悉中國社會，寫了不少文章，將中國國內的情況介紹給西方世界，其中包括《徒步穿越中國》、《我在西藏的生活》等。同時，他也是新聞工作者、作家、旅行家。辛亥革命爆發時，丁格爾正住在漢口，親眼目睹這一事件的整個過程。作為英文《大陸報》特派員的他，有機會廣泛接觸了交戰雙方的高層人物，其中與黎元洪的交往甚為密切，并對黎元洪多加贊賞，稱黎為那個時代的英雄。正是由于這些，他對辛亥革命這一事件以及當事人，都有著獨到的見解。自然，對袁世凱他也有自己獨特的評說。

辛亥革命爆發后，清廷重新起用了袁世凱，而袁世凱則借助自己手上的兵權，一直在觀望革命的發展態勢。黎元洪知道袁世凱的政治意圖，希望袁世凱能有一個合理的態度，竭力勸說袁世凱轉向革命，并承擔起建立民國的任務。但重兵在握的袁世凱并不急于求成，他在繼續觀望。丁格爾采訪黎元洪，直問黎，是黎還是袁會被推舉為總統。黎元洪回答說，袁世凱也許會在共和派中獲得高位，但袁現在只是在觀望。對于袁世凱的這種觀望行為，丁格爾并沒有過多的評述，他只是認為袁世凱是個杰出的人才，對現狀了如指掌，僅僅在等待時機。他說：“袁世凱是所有中國人中最聰明的，也許會料到這些，袖手旁觀、以逸待勞也許正是他的英明之處。”（丁格爾著，劉豐祥等譯：《辛亥革命目擊記：〈大陸報〉特派員的現場報道》，中國青年出版社，2002年版。下同）

辛亥革命的狂飆和清政府的腐敗，為袁世凱重新登上政治舞臺創造了非常好的客觀條件。當革命繼續蔓延開來，當一個又一個的城市、一個又一個的省區落入革命黨人手中后，觀望中的袁世凱已經知道時局正在發生變化。他兩次寫信給黎元洪，希望停止戰爭，進行談判，并許諾廢除清朝皇族的特權，依據憲法建立一個新政府。對于袁世凱這種見風使舵的做法，黎元洪并無反感，反而給予了友好態度，他給袁回信說，從袁以前的經歷來看，袁不應只是一個帶兵打仗的將軍，如果袁愿意反正，將會被推為中華民國的臨時大總統。袁世凱得到黎元洪的信號后，對革命派做出了和談的姿勢。對于袁世凱的這種轉變，丁格爾似乎還沒認清袁世凱的真正意圖，只說袁被視為偉人，不會做出錯誤的決定的。誰知狡猾的袁世凱，一面知道清廷大勢已去，轉向緩和；一面又命令清軍與革命軍繼續作戰，爭取主動。就在黎元洪不斷勸說袁世凱加入革命黨之際，丁格爾對清軍和革命軍的作戰情況有了新的認識。他此前報道的多是革命軍給清軍以沉重打擊的新聞。隨后，他看到了另一番景象：“在那段時間內，清軍作為一支有戰斗力的軍隊開始明顯地展示出他們的優勢。革命軍最大的缺陷是他們基本上是由烏合之眾組成，他們不懂戰爭的技巧，結果可想而知。”接著他分析說：“而北方軍隊則是由一些受過嚴格訓練且灌輸著強烈的軍人意志的士兵組成……談到中國軍隊編制中的缺陷，我非常清楚，而且這個缺陷至今也仍存在。北洋軍是袁世凱親自創建的，袁被認為是那個年代里最偉大的軍事改革者，他把清朝軍隊中存在的缺陷降到了最低限度。”

北洋軍依靠自身良好的裝備和紀律，取得一些戰斗勝利。但此時國內的反清情緒已經高漲，袁世凱知道清廷的瓦解是不可避免的了。等待時機的袁世凱對革命派采取了縱容的態度，并得到了革命力量的擁護。這對他來說很重要，他因此獲得聲望和政治資本，在革命陣營中贏得掌聲。丁格爾似乎也看到這些，他在描述袁世凱改變策略時說：“當薩統制在劉家廟打了幾個勝仗后，他并沒有乘勝追擊革命軍，而是沿江退兵，他難道是在按照袁世凱的指示行事嗎？后來拿下漢口，薩統制準備炮擊武昌最后又結束戰爭，是誰在阻止他采取有效的措施呢？是袁嗎？還有，11月27日漢陽被攻克，帝國士兵使武昌岌岌可危時，是誰阻止了部隊的前進而使黎元洪都督有喘息之機，又重新制訂了作戰計劃？是袁把網緊緊地撒在滿清政敵身上嗎？同樣是他把軍隊撤出武昌而讓革命軍沒費一槍一彈，就重新占領了好不容易才拿下的武昌城嗎？”

在丁格爾看來，薩鎮冰不乘勝追擊革命軍，革命軍能重新奪回武昌，等等，都是袁世凱有意而為。丁格爾接著分析說，袁世凱如此做的目的是：“他急切地希望統一國家，他也有能力那么做，同時也是為了向朝廷中腐敗的人報復。”顯然，這是丁格爾的溢美之詞，他太不理解一個從封建古墓里爬出來的人的德性了。袁世凱對革命軍縱容，對清廷逼迫，這是他看到清廷大勢已去，又得到革命派許諾給的更高職權后，悄然而為的。當然，處于一線采訪的丁格爾雖然知道其中的一些細節，但他還是對袁世凱寄予了希望，他說：“人們都認為袁世凱在玩權術游戲……這些對他也許是不公平的。”

公平與不公平，并不能隨丁格爾的喜好而論，歷史也已經做了評價。玩弄權術，這是那個時代的政治通病，袁世凱之所以能輕易地獲得自己滿意的結果，盡攬辛亥革命的果實，玩弄權術是少不了的手段。

在革命浪潮的推動下，在權衡了自己的利益之后，袁世凱算是看清了方向，他選擇了與革命派的和解。

1911年12月18日，袁世凱派出了唐紹儀、歐賡祥、許鼎霖、趙椿年、馮懿同與革命派伍廷芳博士于上海展開了和談。唐紹儀和伍廷芳都是當時很有名望的人。這次和談主要圍繞“君主制”和“共和制”展開。顯然，唐紹儀奉了袁世凱的命，主張君主制；而伍廷芳則主張共和制。在和談后，受過西方教育的唐紹儀自己稱：“共和立憲，我個人極表贊成。因為它是解決目前危機的惟一辦法。但在今日之和平會議上，我等必欲為滿洲、蒙古、西藏與其他地區完全無缺之君主立憲，方為妥善。”并且說：“關于共和問題，我須致電袁世凱請示。”唐紹儀致電袁世凱后，袁世凱顯然不為所動，堅持自己的君主立憲主張，并且削弱了唐紹儀的權力，聲明唐在任何問題上都無權定奪。對于這一點，對辛亥革命抱以積極態度、并希望這次革命能徹底改變中國的丁格爾對袁世凱似乎并沒有批評，他只說：“正如一個中國人所指出的，他想做中國的拿破侖而不是喬治·華盛頓。但如果袁世凱真有野心……希望當皇帝，他可以利用的最有利的形勢就是接受共和國總統的職位，假以時日，就像拿破侖在法國所做的那樣，直到不可避免的倒退開始后，蛻變成帝國就相對容易了。”袁世凱似乎被丁格爾說中了，他后來就是先接受總統的職位，再當上了皇帝。

就在袁世凱堅持自己的頑固主張的時候，孫中山的到來改變了整個形勢。孫中山雖然沒有直接領導辛亥革命，但早在幾年前，孫中山就已經成為中國最有成效的革命家，他一直是海外華人起義的領袖人物。孫中山回國，自然就被擁戴為新的政權的領導者。在孫中山的領導下，新的共和政權誕生了—中華民國正式成立。

中華民國雖然成立了，但由于清廷未退位，加上袁世凱把持著重兵，政權自然是不穩固的。孫中山也看到了這些，知道只有勸說袁世凱棄暗投明，才能保證共和政權的正常運行。孫中山主動邀請袁世凱來南京就任大總統職位。在當選臨時大總統的當天，孫就致電袁世凱，明確表示說：“公方以旋轉乾坤自任，即知億兆屬望，而目前之地位尚不能不引嫌自避；故文碎暫時承乏，而虛位以待之心，終可大白于將來。望早定大計，以慰四萬萬人之渴望。”孫中山告訴袁世凱不要擔心，待清帝退位后，他將主動辭去大總統職位，請袁世凱當大總統。袁世凱雖然有些擔心，不知孫中山是否真的愿意將大總統的職位讓給他，但他手握兵權，也不著急，他在繼續玩弄著他那一貫的權術游戲，一面勸說清廷體面地下臺，一面在等待時機，制造北京混亂局面，并按照自己的意圖獲取革命的果實。

制造北京混亂局面是袁世凱拒絕南下的伎倆。孫中山辭職時附有三項條件，交參議院通過，其中一項就是“臨時政府地點設于南京，不能更改”。袁世凱深知，南京乃革命的前沿，到南京必將受制于人；而北京則是自己的老巢，人際關系熟悉，可以完全控制局勢。于是，袁世凱在接過孫中山的職位后，振振有詞地說，不能離開北京，離開北京，“一切變端立見”。接著，2月29日，一件經過精心策劃的事件發生了，駐京部隊第三鎮在東城發生了兵變，袁世凱就以此為借口，拒絕南下。對于這一歷史事件，丁格爾只作了一些輕描淡寫：“在接下來的三個月中，北京又發生了一場騷亂，1912年3月，首都極為混亂……袁世凱似乎完全不能控制形勢，整個國家將從袁手中失去。袁世凱其時已經宣誓就任總統，孫逸仙體面地退位了。圍繞著把首都定在哪里展開了一場大討論。正當袁要到南京來解決問題的時候，北京的騷亂攪亂了一切，但這只是政治上的麻煩之一。”在丁格爾的眼中，北京兵變事件與袁世凱并無關系，只是在“袁要到南京來解決問題的時候”，發生的一次意外事件而已。

1912年3月10日，袁世凱拒絕南下后，在北京宣誓就職。丁格爾參與了其中的報道，并對新的政權寄予了很高的希望。他認為，“現在，中華民國正處在世界列強之中”，“在最近的六個月中，中國比任何其他國家都備受關注，她已經以令人震驚的速度經歷了那場偉大的民族變革”。丁格爾對中國的新生政權寄予了希望，對袁世凱寄予了希望，但遺憾的是新的政權卻迷失了方向。丁格爾一定沒想到，袁世凱居然還有后來的稱帝運動，共和政權后來居然變成了軍閥混戰。

1912年4月，就在袁世凱就任大總統十多天后，丁格爾以最快的速度寫成《China Revolution：1911-1912》（《中國革命記》）一書并由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倫敦、紐約也同時發行。《中國革命記》是關于辛亥革命這一歷史事件的第一本書。在此書中，丁格爾除了對袁世凱在辛亥革命中所表現出來的能力以及袁世凱領導的軍隊給予贊賞外，還專門列出了“袁世凱”一章，對袁世凱進行介紹。

丁格爾對袁世凱的專門敘述，是從袁世凱痛恨并力圖改變晚清腐敗無能的窘境開始的。丁格爾說，在中國，袁世凱是四億中國人中最深知清廷無能的人，袁世凱在漢城擔任“駐扎官”的時候，就對中國的無能感觸頗深，并確信大清帝國已搖搖欲墜，最終必將土崩瓦解—除非她能像日本一樣吸收西方文明和知識。在漢城感受到的這個“刻骨銘心”的教訓，使袁世凱從那以后“著手改革”，并且“他的改革是如此的深入，目標是如此的明確和堅定不移，以致人們公認袁為改革者”。

丁格爾說，由于日本人對袁世凱的不信任和清政府對袁的冷落，袁在偏遠的地方過了一段單調、清淡的日子。直到1898年，袁世凱才回到自己的職位上。在維新運動中，他獲得了期待已久的職位—掌管全國練兵事宜的兵部候補侍郎。丁格爾稱贊說，在新的環境下，袁世凱獲得了發跡的機會，他應付事件的能力證明了他的過人之處，“從控制為數甚少的一些經過現代化訓練的兵士開始，他是執著地實踐他腦中的軍事思想，以致于發展中國的現代軍隊便是其結果”。 軍隊建設，是袁世凱的得意之筆，也是袁世凱后來之所以能獲得最好權位的條件。袁世凱的治軍理念就是絕對忠誠。絕對忠誠本來是件好事，軍隊本來就應該忠誠于國家、忠誠于人民。但遺憾的是，忠誠的對象被縮小了—只對袁世凱個人忠誠，以致后來在辛亥革命中，袁世凱的圖像在軍營中到處懸掛，袁世凱也因此獲得了絕對的政治資本。這些都是當時的清廷所不愿意看到的—整個國家的政權都落到了袁世凱手中；也為后來的中國革命埋下了隱患，為后來的軍閥混戰埋下了隱患。對于這些，丁格爾當然不可能有深刻的認識。丁格爾只認為，袁世凱力圖改革，掌握了軍隊，為改革提供了保障，并樂于見到袁讓中國獲得前進。這或許是當時的不少外國人對中國和袁世凱的看法。當時不少外國觀察家認為，袁世凱將超越李鴻章，達到新的高度。

丁格爾除了對袁世凱力圖改革、掌管軍隊有方大加贊賞外，對袁世凱在維新運動中出賣維新派，使中國與君主立憲制擦肩而過，錯失發展民主政治的舉動并沒有什么批評，甚至還進行了辯護。

丁格爾說，在維新運動中，袁世凱背叛了皇帝，給改革派以致命的一擊。但在丁格爾的分析中，一面說“我們把事件的結果留給歷史去評價”，一面又說“袁卻是能控制形勢的強力人物，他能避免整個國家一齊遭殃”。對于袁世凱出賣維新之說，直到今天還沒有人能做出完全令人信服的評價。有不少歷史學家甚至從根本上否定了袁世凱有出賣維新的行為。袁世凱告密出賣維新派之說，在維新運動失敗后流傳很普遍，這主要源于康有為之筆。康有為作為維新改革的先鋒人物，又是失敗者，自然受到別人的同情，他的言說影響了當時的政界、學界。特別是關于袁世凱“告密”之說，影響甚大，包括不少對袁世凱多有稱贊、與袁有密切來往的外國人也這樣認為，比如袁后來的政治顧問莫理循，長期活躍在宮廷、與袁有交往的赫德蘭等。但丁格爾和這些外國人一樣，既默認了袁世凱告密之說，又為袁世凱告密進行辯解，認為袁世凱的告密并沒什么，只不過是袁世凱在關鍵的時候做出的正確選擇，并且更加相信袁世凱因此能更好地承擔起領導中國前進的職責。

對于袁世凱鎮壓義和團運動、袒護外國人的行徑，后來的歷史學家多有批評，但袁世凱這一舉動不僅使他獲得了直隸總督的位子，更使他在外國人中的威望大大上升。丁格爾說：“鑒于他在絞殺義和拳運動中所起的作用及拯救了很多洋人性命，他也得到了設在北京的外國公使館里的外交官們以及整個文明世界的尊敬。”國外勢力在中國受到威脅，這是大多數“外國友人”所不愿看到的，丁格爾自然也不例外。站在時代風口浪尖上的袁世凱，可謂“明察秋毫”，他在山東任總督時，就近距離地研究了義和團，并明白了義和團的用意。當動亂爆發時，袁世凱假裝只看到狂熱的迷信者，并開始狠狠地打壓，驅使義和團向北京挺進。義和團的愛國行為得到清政府的默許和縱容，變成了對付洋人的工具，進而有了“庚子使館圍攻”之歷史事件。事實上，袁世凱在這一過程中，態度一直比較曖昧，他在等待清廷和洋人的態度以及雙方力量懸殊的變化。他一面等待清廷的號令、態度，一面又設法保護洋人，以求兩全其美。后來，這種政治上走鋼絲的危險行為，使袁世凱獲得了威望，贏得了更好的職位。可以說，當袁世凱坐上直隸總督的位子后，人們似乎就已經預測到往后中國的天下就是袁世凱的了。

此后，袁世凱的仕途并不是像想像的那么順利，他因為慈禧太后的駕崩，失去了靠山；但兩三年后，武昌起義的爆發又給了他東山再起的機會。袁世凱接命后，很快就掌握了主動權，他通過隆裕太后，解除了攝政王的職位，徹底掌握住了清廷的政權，壯大了自己的勢力。他雖然在革命派和清廷之間擺來擺去，但他已經開始推行自己的政策，使自己的地位得到鞏固。對于這些，丁格爾和當時的大多數外國人一樣，對袁世凱寄予希望。丁格爾說，從袁世凱被委任為內閣總理大臣的職務起，袁世凱的政策即使對于從最近距離觀察他的人來說，也是一個謎。他最熱心的崇拜者也被他弄糊涂了。在他重返政壇以來的短短幾個月中，袁世凱獲得很多頭銜，因為他的政策，他被稱為獨裁者、陰謀者、帝制自為者—中國的“伯爵”。丁格爾贊許說：“人們相信他的愿望是真誠的，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尋求國家和民眾的最大利益。”

亂世出英雄，在那動蕩不安的年代，袁世凱的確贏得了掌聲和地位，成就了個人事業的頂峰。丁格爾作為一個中國通，作為一個外國駐華記者，對時局、對辛亥革命、對袁世凱都做出了自己獨特的判斷，這些判斷多有溢美之詞，對袁世凱寄托的希望比謾罵要多，對中國辛亥革命給予了很高的評價，并希望中國能在袁世凱的領導下，重振東方大國的魅力。這些，似乎也大體反映了當時一些外國友人對中國和對袁世凱的看法。

丁格爾對袁世凱做出稱贊的時候，他并不能預測中國后來的走向，也不能預測袁世凱后來的所作所為。但這并不影響丁格爾這些評價的價值。因為他給我們提供了另一歷史評價的視野和角度，哪怕這視野和角度有些偏頗，但這似乎更接近于歷史的本身。

曾經叱咤風云的袁世凱在歷史的長河中漸漸遠去，漸漸被我們所淡忘；丁格爾對于中國人來說更是一個陌生的名字，誰能記住他呢？但歷史也許就在這漸漸被遺忘的時候，才越發顯得生動、真實。

（作者單位：福建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