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農民

2006年7月底，參加西寧市文聯、西寧市作家協會組織的“湟源縣采風活動”，采訪中除了湟源優美的田園風光、豐富的人文資源給我留下極深的印象外，對農村和農民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和認識。

——題記

上世紀八十年代，出過一幅著名的油畫——《父親》，畫面上，一位農村老大爺頭扎白毛巾，千溝萬壑的臉上流淌著滿腹的艱辛、委曲、無奈和期望……好像閱盡了世事滄桑。那刀劈斧削般的臉龐，無助的目光，多少年來一直縈繞在我的眼前。

人是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的。出身在這樣的父親家里，有人慶幸，是因為農民父親給了自己吃苦耐勞的品質；有人哀嘆，是因為不能沾上父輩的榮光。

農民是人類最古老的職業，在刀耕火種的年代，地球上只有農民而沒有其它職業，種地和狩獵只是人們生存的本能需要，所以就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現在社會發達了、分工明確了，有了貧富、城鄉、腦力與體力等各種差別，農民才成為社會的弱勢群體，農村才成為一個經濟、文化、教育相對落后的角落。

在農村貧窮的環境里，幸福從來就是一種相對的體驗，人的思想和欲望簡單得就像一張白紙，但對幸福的理解可以說是大徹大悟。一位朋友給我講：在一個村子里，一個老者帶著一幫年輕人栽樹，中間休息的時候，老者問大家：“年輕人，你們說說這輩子干啥最好？”一個人馬上回答說：“吃白面饃饃最好。”老者說：“不對。”第二個人回答說：“吃肉最好了。”老者還說不對。第三個人說：“吃席最好，還有酒喝。”老者照樣搖頭。人們百思不解，老者終于說出了答案：“娶媳婦最好。”

湟源縣宗家溝口那幾個光著屁股嬉戲玩水的農村小孩高興的叫喊聲，以及他們臉上陽光般的微笑和憨厚的面龐，深深定格在我的記憶中。村子里揣著手懶洋洋曬太陽的人們，與城市里的燈紅酒綠、物欲橫流的景象比起來，誰說他們活的不自在？在地里勞累了一天的男人晚上回到老屋里，往臟乎乎的被子上四仰八叉一躺，在昏暗的燈光下聽著孩子們熟睡的鼾聲，看著老婆熟練地做針線活或納鞋底的樣子，偶爾還哼著小調，你說他不感到幸福嗎？

土地是農民最重要的生產資料，是命根子，但似乎也是禁錮他們的牢籠。有了土地，農民就懶得背井離鄉去闖天下。農民習慣了長年累月“修理地球”，整天與土坷垃為伴，面朝黃土背朝天，而最終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填飽肚子。其實這也是一種無奈的選擇，不“修理地球”，還能干啥去？在過去相當長的時間里，農民們拼死拼活種地，但吃的是最簡單的飯，能吃上白面饅頭就是最大的奢望了，逢年過節或是誰家有個紅白喜事才能吃上一頓酒席解解饞，相對農民，這就是所謂的“大餐”吧！

盡管改革的春風吹遍了農村大地，農民已不再為飽飽地吃上一頓白面饅頭發愁了，但土地的回報畢竟有限。農民要想住上漂亮房子，送孩子上大學，為了娶媳婦應付越漲越高的彩禮等等，這一切都需要錢。這是靠土地所不能完全獲取的。因此，農民將目光投向了城市，形成了浩浩蕩蕩的民工潮。其實城市也不是窮人的天堂。農民工干的是最臟最苦最累的活，但拿的是最低的工資，誰要是下煤窯被砸死了，老板大不了賠萬把塊錢了事。即便如此，干到最后，黑心的老板還千方百計耍賴、克扣，坐上火車汽車回家過年時，黑心的騙子還想法詐去一筆。辛苦一年，最后算算帳，其實只掙了自己一年的飯錢。

農村是農民永遠的家，是農民的居住小區。沒有淋浴，但能洗盡人們的疲憊滄桑；沒有歌舞，但能留住一份永遠的懷念；沒有路燈，但照樣能創造美麗的愛情故事。盡管破屋難抵風雨，但因為屋里有賢慧的妻子、懂事的孩子，還有愛絮叨的母親，這就是一個溫馨的家，一個幸福的家。

農村和農民，就像晚霞中的炊煙一樣，是綿延不斷的人類的永恒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