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橋可不是能夠輕易架起來的。
在猴年馬月的時候,這里發(fā)生了一件人們不能輕易忘掉的事情,經(jīng)過口頭和非口頭的演義,使這個地方的地名孕育了文化的內(nèi)涵。為了挖掘和整理民間文化資源,我受組織委派,前去進行了一次文化采風(fēng)活動,需匯報的內(nèi)容記錄如下。
那時,這里處在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一般情況下承受不到皇恩浩蕩的恩惠,也很少受到強門豪宅的盤剝與欺壓,都是些老實巴交的鄉(xiāng)鄰鄉(xiāng)親,恪守著祖?zhèn)鞯倪z風(fēng)打發(fā)歲月。人丁沒有足夠的多,三五十人一村,或者更少,男耕女織,雖不富有,倒也落得個逍遙自在。
村里有一個叫做王小的孩子,他和任何時代的兒童一樣,都有一個五彩斑斕的多彩時光。他實指望著能平穩(wěn)地度過這個時期,無憂無慮地長到能夠撐起一方天地,去過成人的生活,再往下傳承他的火種。
可是,上天偏偏在他浮想聯(lián)翩的時候,沒有給他一個萬花筒,而是給了他一個滅頂之災(zāi),他難以承受,而又不得不面對的現(xiàn)實擺在了他的面前——身強力壯的父親撒手而去。幾歲的王小哭天無淚呀,孩子雖說苦點,畢竟,他上頭還有一層天,母親對他守護有加。而真正苦命的人則是他的母親,一位不足三十歲的女人,去面對凄風(fēng)苦雨的煎熬,其中的滋味是可想而知的。
這樣,孤兒寡母雪上加霜的日子便急不可待鋪天蓋地地降臨到王小母子面前。現(xiàn)代人很不屑的三綱五常的說教,那時可是如模具一樣規(guī)范著人們的言行,讓王家母親攜子改嫁,拴著日頭也說不下來呀,守節(jié)是王小母親的惟一選擇。
一位如花似玉,血脈旺盛的女子,很難泯滅她的天性,缺少了應(yīng)有的愛撫和滋潤,說不定就會瘋長成路邊的野草,或者返還成原生的自然狀態(tài)里去,那就成為了沒有章法的野性蔓生了。每當(dāng)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那個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的攔路虎,便不請自到地來到了王小母親的面前,這時,她往往是以淚洗面,把那團欲望的火焰熄滅在心頭。
村西面有一條常年奔騰不息的小河,像一根瓜藤一樣潤澤著村里的生靈,再往西不遠便是玉秀山了。山不高,有座廟,廟不大,神不少,而侍候神靈的和尚倒是少之又少,僅此一位而已。這一切可能與當(dāng)時的經(jīng)濟環(huán)境有關(guān),不過,方圓左近的村民供養(yǎng)著一位和尚,讓他專心為神靈服務(wù),從而保佑這一方天地的平安,這倒是綽綽有余的。和尚隔三差五地出來走動走動,化點緣,然后是青燈黃卷的日子倒也樂此不疲。
進廟降香,許愿還愿,這是當(dāng)時人家不可或缺的事情。王小的母親守著這根獨苗,千萬不能再出事了,為了王小的長命百歲和洪福滔天,母親三番五次地帶他到廟里去磕頭許愿。
每當(dāng)焚香許愿完畢,堅守職位的和尚,無論對神靈還是大小施主一概是:阿彌陀佛——。這順理成章的程序,雖說沒有什么不妥,但王小的母親還是發(fā)現(xiàn)了非同尋常的一些蛛絲馬跡。比如,和尚那似睜非睜的眼神里,所射出欲念未凈的冷光,多少使她的脊背上激出一些寒氣來。
對,順藤摸瓜,事情的發(fā)展正如您所預(yù)料的那樣水到渠成。
一年兩年,十年八年就這樣過去了,那些是是非非的恩怨能瞞哄一時,但瞞哄不了長久,能瞞哄一人,瞞哄不了眾人。十幾歲的王小除了聽到些流言蜚語外,也曾發(fā)現(xiàn)了某些端倪,比如,別的孩子吃不到給神的供品,他能夠吃到,家里不肯定什么時候多了半袋米,或者其它食物,這些來源不明的東西,總會散發(fā)出一種似是而非的香味。憑著王小機靈的頭腦,有些事情他心里是有數(shù)的,但王小是個孝子,確切地體會到母親的不易,即使在這大是大非面前,也沒有扯掉母親面前的遮羞布,還是一如既往尊奉百事孝為先的禮儀,義無返顧地孝敬著他的老娘。
王小是一個很能干的后生,在他成年之后,家庭的日子過得相當(dāng)?shù)囊髮嵙恕_@樣的人家很受別人的待見,那就有優(yōu)厚的娶妻生子的條件,說話不及就到了家大業(yè)大的地步了。
王小的母親也到了頤養(yǎng)天年的時候,青春的激情早已過去,但是,多年形成的生活習(xí)慣,以及幾十年的舊情瓜葛,還不時地在生活中重現(xiàn)。
王小偶然在母親的窗前聽道:這天寒地凍的,河里都結(jié)了冰,以后就不要來回跑了,你看你腳凍得像雪疙瘩一樣,抻過來,我給你暖暖。
按王小母親這樣的年齡來講,決非是一般的逢場作戲,而是多年恩愛感情的流露。這王小聽在耳里,記在心頭,思忖良久,從對母親孝的角度出發(fā),決定要在河上架座橋。
橋架好了,王小的母親不再懷冰求愛了;同時,河兩岸的行人也方便了,真是善莫大于此也,王小的架橋筑路行為受到鄉(xiāng)鄰的一再旌表。
可是,好景不長,王小的母親便駕鶴西去了,也可能是為此事高興得過了頭,忙著去給王小的父親表功一樣,誰知道這一去便沒有了回還。
王小為娘辦了喪事,又守孝三年,同時,一個思慮已久的運籌方案業(yè)已籌劃停當(dāng)。
在一個風(fēng)高月黑的夜里,他提刀進廟,把該做的事情做得干凈利索滴水不漏。以后再也沒有一個幽靈一樣的身影來往在這條山間小道上了。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這里便有了“修橋為母報恩,殺人為父報仇”的說法,這已成為和尚橋一帶別具特色的廣告詞了。
走在熙熙攘攘的和尚橋集貿(mào)市場,不時會聽道這執(zhí)地有聲近似豪言壯語的說法涌入耳鼓,它的真正意義是什么,我問了好多人,他們往往只笑不答,看來這近似玄妙的說法只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若干年過去后,現(xiàn)在不管和尚橋是否存在,它在一代代人的心目中再也不會“倒塌”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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