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濱小販

她在這座繁華的海濱城市里生活，已經(jīng)有一年多了。然而，她的膚色比剛走出小山村的時候還要黧黑、粗糙。

每天清晨，她胡亂地吃上一點東西，便背上那些用貝殼制作的小飾品，還有一個充氣的游泳圈到海邊向游客兜售。像她這樣穿梭在游客之間兜售小飾品的小販很多，因此她的生意并不算好，平均一天只能賣出二三十枚貝殼小飾品。除去吃飯和房租的費用，每月只能往老家寄回數(shù)百元錢。她最擔(dān)心的事情，就是被城管抓住。如果那樣，即使一張數(shù)目很小的罰單，也意味著她這一天將白忙活。她感覺自己活得很卑微，就像誤入城市的一只老鼠。

那是一個午后，因為風(fēng)大，海邊的游客不多。或許走得累了，她便將那些用紅絲線系著貝殼的飾品放在腳底下叫賣。幾個學(xué)生模樣的游客圍了過來，開始跟她討價還價。

這時候，她沒有注意到有一名城管也跟了過來，于是她所帶的那些貝殼飾品全都被沒收了。她扯著他的衣襟苦苦哀求，而他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她趁對方松懈的時候，一把將那些小飾品搶了過來，然后沒命地朝海邊跑去。那名城管愣了一會兒，旋即朝她追過來。

忽然，從海邊的礁石上傳來一個女孩驚恐的呼救聲：“快救人啊！有人被海水卷走了……”

她剛好跑到海邊，只見一個女孩在海水里一起一浮的，眼看就要被吞沒了。另一個女孩則站在礁石上，手足無措地呼喊著。

原來，剛才那兩個女孩站在海邊的礁石上玩耍，因為不識大海的脾性，那個落水的女孩竟挽起褲腿迎著浪花嬉戲，不慎被海浪卷入水里。

她扔掉了手中的那些貝殼小飾品，只拿著那個充滿氣的游泳圈朝女孩落水的方向跑去。靠近后，她將手中的游泳圈狠勁地朝那個落水的女孩拋去。雖然她拋的位置很準(zhǔn)．但是那個女孩已經(jīng)精疲力竭，根本沒有力氣抓住它。眨眼之間，那個游泳圈被海水卷到遠(yuǎn)處去了。此時，已圍上來很多游客，人們一邊報警，一邊焦急地商量著對策。她沒有再猶豫下去，在眾人驚詫的目光注視下，毅然跳入了洶涌的海水里，奮力朝那個女孩游去……

十多分鐘后，筋疲力盡的她，在緊急趕來的幾位民警、還有另外幾位大膽游客的協(xié)助下，終于將那個落水女孩救上岸來。隨后趕來的120救護(hù)人員，對落水女孩進(jìn)行了緊急搶救。女孩的性命保住了，可她卻癱倒在沙灘上，只顧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半天緩不過神來。

爾后，一些電視臺和報社的記者聞訊趕來了，將她團(tuán)團(tuán)圍住，四周還有很多好奇的游客。在攝像機的鏡頭面前，她顯得很尷尬。一位漂亮的女記者采訪她時，問：“剛才形勢如此險惡，是什么力量促使你冒著生命危險下水救人呢？”

她用手捋了捋被海水粘成結(jié)的頭發(fā)，靦腆地說：“看上去，她跟俺剛上大學(xué)的女兒一般年紀(jì)，俺怎能眼看著她被淹死呢！”

倏然，她想起了什么，便踉蹌地?fù)荛_人群朝遠(yuǎn)處跑去。她怔住了，只見剛才那名城管正蹲著身子，在替她整理那些零亂的貝殼小飾品。這時候，一些從后面跟上來的游客，俯身撿起一個個小貝殼，然后將錢塞到城管的手里，5 元的、10 元的、20 元……一張張，令那名城管應(yīng)接不暇。

默默地注視著，她終于忍不住哭了——哦，原來城市也是這樣溫暖……

（薦稿 張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