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灶的麻糖

過年的感覺，應該是從臘月二十三祭灶這一天開始的。就算你對過年的感覺再淡漠，到了祭灶這天，聽著街上隱隱傳來的鞭炮聲，想年的情緒總會有的。臘月二十三俗稱“小年夜”，這一天的活動，可以認為是春節前最盛大的彩排。不過臘月二十三這天，讓小孩子們最為興奮的還是兩件事：一個是有粘牙的灶糖可吃；另一個是祭灶的儀式，不過這已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過去農家多是燒柴火，灶房的正墻上總要貼一張煙熏火燎得黑糊糊的老灶爺像。他一臉笑的模樣，天天盯著你的一日三餐豐儉如何，以便在臘月二十三這天，上天去給玉帝打小報告。雖然灶王爺官兒不大，但管得具體，除了打“小報告”這個毛病外，待人倒也可親。于是，每到老灶爺上天庭去匯報時，家家戶戶還是要祭一祭他，用麻糖粘上他的嘴，讓他在玉帝前只言好事，然后下界再保平安。祭灶的時間是在晚飯后，我家總是由父親來主持，他在灶爺像前點燭插香，擺上蘋果、麻糖等祭品，同時手提一只紅公雞。父親率全家人一齊跪到灶王爺像下開始祭祀，父親禱告一番，要灶君“上天言好事，回宮降吉祥”。這時，全家人一起叩頭，鳴放鞭炮，然后在紅公雞頭上潑酒，父親還不停地念：“老灶爺騎紅馬上天吧！”祭灶儀式結束后，粘嘴的麻糖便成了孩子們的美食。

麻糖是怎么制作的，我沒見過，但是新年前搖骰子賣麻糖我倒見過，非常有趣。一次從外地來了兩個賣麻糖的，拉了一車麻糖。剛到街口那大漢便唱了一段吉祥話。聽到唱，街上曬太陽的閑人們便圍了過來。一包麻糖四角錢，賣糖的大漢卻說，掏五分錢可以搖一次骰子，八個人一組搖，骰子點大的是贏家，這就是說，你可能五分錢贏得一包四角錢的麻糖，你也可能“血本無歸”。一聽這話，人們爭先恐后地買籌搖骰子。每搖出一個大點，人們便一陣歡呼，就這樣從正午剛過一直搖到昏天黑地的掌燈時分，搖中者欣喜若狂，搖不中者接手再搖，到最后，人人手里都拿了兩三包麻糖，高高興興地回家炫耀去了，賣麻糖的大漢也拉著空空的板車回家了，雙方皆大歡喜。那年我家祭灶的麻糖就是我只花五分錢搖來的，隨后也給我帶來了幸運的一年。

今年的臘月二十三，燒著煤氣灶的人們可能已經忘記了祭灶的儀式，我卻常在這時候想起五分錢搖來的祭灶的麻糖，至今還覺得心里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