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花

天邊剛剛現出魚肚白，女孩就起來了。蒙蒙的晨光中，女孩來到屋外，拎起一只小桶往牛棚走去，牛棚里，那頭黃白花的大乳牛見她走來，哞哞地沖她叫著，好像在說：快來呀，我要脹死了！女孩來到乳牛的身邊，輕輕摸了一下它的肚皮對它說：別急，我來了呀！說完找個小凳坐下來開始擠奶。擠完奶，女孩將牛奶拎到一個陰涼的地方放好，等媽媽一會起來去賣，自己牽著牛來到一片長得很旺盛的草地。牛一看見草立即頭也不抬地吃起來，女孩見牛吃得很香，不再管它，自己在草叢里尋找一種乳白色的小花，這種花有些像馬蹄蓮，但比馬蹄蓮小。將花瓣掰下來，花蕊上會溢出乳白色的汁來，那汁甜甜的，還有一絲淡淡的奶香，白老師說它叫牛奶花。

女孩原來很喜歡喝牛奶花的，尤其是餓的時候，吃上幾朵牛奶花，如同喝了一杯香醇的牛奶，可后來由于白老師的原因，女孩不再吃了。白老師的皮膚白白的，笑甜甜的，身上還有一種淡淡的香味，女孩覺得這種漂亮的牛奶花很像白老師。女孩很喜歡白老師，可上學期她卻不得不離開了她，離開了學校。其實她早就應當離開的，女孩的父親癱在床上，家里沒人掙錢，交不起學費，母親不讓她上了。可白老師不同意，說不上學怎么行呢？為了讓女孩讓學，白老師每學期給女孩交學費，可上學期，白老師的丈夫出車禍不幸去世了，只剩下白老師一個人帶著女兒。女孩不想再讓白老師替自己操心了，偷偷地跑了回來，每天幫母親擠牛奶放牛，她想靠自己的努力把學費攢出來。現在她已經干了五個月了，女孩算了一下，照這樣下去，再擠一個月，到九月份開學，她的學費就夠了，想到這，女孩很高興，看著牛甜甜地笑著，牛也沖女孩哞了一聲，同樣很高興的樣子。

太陽越升越高，女孩感到餓了，可女孩不想回家吃飯，她想讓牛多吃點草，好多出奶。還有她想，自己少吃一頓飯，就可以多省一頓飯錢的。但女孩真的餓了，渾身輕飄飄的，一點力氣也沒有。很餓的女孩靜靜地坐在草地上望著遠處，她看到前面有一條彎彎的小河，河水是渾白色的，女孩想，它不會也有著淡淡的奶香吧？這樣想著，女孩站起來朝河邊走去，用手捧起一捧水喝，卻淡淡的什么味道也沒有，女孩有些失望，但還是天真地想，如果它真的是一條牛奶河該多好，那她就可以一下子喝個夠，然后再用桶將奶打出來，拎回去賣掉，她上學的學費就不用發愁了呀。牛似乎知道女孩餓了，沖女孩哞哞叫著，好像在說，來吃我的奶吧！

女孩望了一眼它那腫得鼓鼓的奶子，似乎就要噴出又香又甜的奶來，真的很想去吃，但她還是忍住了，她知道自己吃一口，賣奶的錢就會少一點，可那漲起的奶子真的很誘人，女孩強迫自己不去看，躺在草地上往天上看。天上的云絲絲縷縷地飄著，女孩覺得那云很像流動的牛奶，那牛奶流著流著，似乎就要淌下來了，女孩趕緊伸出雙手去接，卻什么也沒有接到，只有一陣風兒輕輕地從指間拂過，隨著風兒拂過，飄來一股淡淡的奶香，女孩轉身一看，只見身邊開滿了牛奶花，女孩伸手摘了一朵，放在鼻前嗅著，那淡淡的奶香便直沁她的心底，女孩覺得那奶香變成了牛奶，甜甜地，香香地，很是醉人……女孩喝著那香甜的牛奶睡著了，她夢見自己又來到了學校，看到了白老師，白老師說，子蘭，你終于來了！大家都很想你的！女孩說，白老師，我也想你們的……

突然女孩感到有一只手正朝自己的胸部伸來，猛地睜開眼，見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正站在自己面前。女孩認識他，他是附近的一個牧場主，因為他的腿瘸的厲害，家里排行老三，人們管他叫瘸三。瘸三見女孩醒來，壞笑道：把你的奶子讓我摸，你就不用擠牛奶了。女孩驚恐地跳起來叫道：不。瘸三貪婪地盯著女孩的胸部，咬牙切齒道：不？我要讓你心甘情愿地讓我摸，不但摸，還得讓我玩個夠，說完一瘸一拐地走了。

到了晚上，女孩將牛趕回家，一進門，母親便高興地迎上來說，怎么才回來，快吃飯吧。女孩一看，是她最喜歡吃的土豆餅，抓起一個就吃，母親見她吃的高興，說，今天瘸三來提親，說如果你愿意嫁過去，吃穿都不用愁的，連小弟上學的學費他也全包了。

女孩一下子呆了，扔掉手中的餅，哭著喊道，不，我要上學！

母親說，哪有錢供你上學啊！

媽媽，我擠牛奶的錢下個月就夠了呀！

可開學你小弟也要上學的，那點錢，只夠一個人的學費，你要上小弟就不能上了啊。

聽了母親的話，女孩向小弟望去，只見小弟正瞪著一雙大眼睛望著她，似乎在說，姐，我要上學了呀！女孩哭了。

過了幾天，瘸三來娶親了。女孩流著淚上了車。當車來到女孩放牛的那片草地，女孩說，讓我下車！瘸三不解，但還是讓車停了下來。

女孩從車上下來，來到那片牛奶花前，默默地采了一朵，輕輕地捧在手里，含著淚對它說，白老師，我再也不能去上學了，再也看不到你了呀……

她還不到出嫁的年齡，你們放了這孩子！突然女孩聽到了白老師那熟悉的聲音，忙抬起頭，見白老師正在和瘸三爭辯，急忙向白老師跑去。

瘸三見白老師攪他的好事，一揮手，幾個壯漢撲過來，一陣拳打腳踢，白老師倒在了地上，嘴里噴出一口鮮紅的血來。

女孩哭喊著向白老師撲去，滂沱的淚眼中，她看到白老師的身邊開滿了白色的牛奶花……

（本欄目責任編輯 孫玉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