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例顯示辭書的性質、內容與特色

編者按

凡例是一部辭書的“眼”。它是綱目，反映出辭書這個知識集的內在編排條例；它是說明書，讓讀者在使用辭書前能得到足夠的細致指導；它是標志物，清楚反映出一部辭書的功能與特點。對凡例的設置和編制，本刊曾續有討論。下面刊發的一組文章，是廈門大學語言學研究生在研讀“辭書學概論”后就凡例進行專題討論時撰寫的小論文，從不同角度對凡例的稱名、性質、內容、文字風格等多方面進行探討，希望凡例這一辭書“零件”更能發揮對讀者使用辭書的指導作用。

《現代漢語詞典》（下簡稱《現漢》）與《辭海》都是我國現代最有影響的辭書，它們的凡例有著不同的內容與側重點。《現漢》第5版凡例共分“條目安排”、“字形和詞形”、“注音”、“釋義”、“詞類標注”五部分，分別包括3、4、11、6、6條，共30條，其中以“音”的說明最為周詳。《辭海》1999年版彩圖部首本（下同）的凡例分“單字和詞目”、“字體和字形”、“注音”、“編排和檢索”、“其他”五部分，分別包括1、2、2、3、10條，共18條。兩書在對詞目的形、音、義的詮釋、辨析、符號標注上，有著很大的不同。具體說來有這樣一些：

1.收詞。《現漢》在各個版本中一般都是在前言中概略地說到所收詞目若干萬條，而《辭海》則在凡例中詳細指出所收詞目的種類和數量：“本書共收單字（包括繁體字和異體字）19485個，其中17674個列為字頭。字頭及其下所列詞目（包括普通詞語和百科詞語）共122835條。”

2.立目。《現漢》將讀音、意義不同的字形分立條目，《辭海》則把同一字形的不同讀音歸為異讀字，同一個字形下的內容都合在一個字目下。《現漢》詳細介紹了輕重音、兒化、變調、ABB式形容詞、多音詞等的注音標準，《辭海》則無此內容。《現漢》注重對異形詞的處理，對正體詞與異體詞作出了不同的處理，“不在同一大字頭下的非推薦詞形如果出條，只注明見推薦詞形”，“非推薦詞形如果出條，只注同推薦詞形”。《辭海》則在對繁體字的處理方面有較為詳細的說明。

3.釋義。《現漢》“分析意義以現代漢語為標準，不詳列古義”，注重對詞義語體色彩的標注，使用了〈方〉、〈書〉、〈口〉、〈古〉、◇等符號標示方言詞、書語詞、口語詞、古語詞、比喻義。以上內容是《現漢》初版起就基本沿用了的，在2005年的第5版，還增加了詞性的標注。《辭海》在“凡例”中沒有對釋義作出專門的說明，但對專名的標示很重視，強調了對外文詞、人名、地名、朝代名、國名等的標示。《辭海》對比較冷僻的字加注直音，《現漢》沒用直音。

4.插圖。《現漢》凡例中沒有關于插圖的說明，書中只有數量極少的線描圖。《辭海》則注明“本書收入圖照一萬六千余幅，其中地圖380幅”。

5.檢索系統。《現漢》凡例第三條是對詞目排列的說明：“單字條目按拼音字母次序排列”，“單字條之下所列的多字條目不止一條的，依第二字的拼音字母次序排列。第二字相同的，依第三字排列，以下類推”，“輕聲字一般緊接在同形的非輕聲字后面”。所有詞目嚴格按音序排列。《辭海》凡例第六條是對詞目排列的說明：“單字照部首表分部排列。同部首的單字按去除部首后的畫數從少到多排列，畫數升序或換頁時用阿拉伯數字注在單字左上角。畫數相同的按起筆筆形一丨丿丶乛的順序排列。同一單字起首的詞目列于該單字條之后，按字數從少到多排列；字數相同的，一般按第二字的畫數排列。”兩部詞典對詞目的排列方式很不相同。《辭海》凡例提到“本書前有《辭海部首表》……另有《部首筆畫筆形索引》、《筆畫索引》、《漢語拼音索引》、《四角號碼索引》、《詞目外文索引》，和附錄歸并為末卷。”而《現漢》只有“部首查字表”，可在凡例中未作說明。

6.標注符號與用語。《現漢》特別注意對詞的語義、語法、語用特點的標注。汪耀楠先生對此作過概括：“詞典的編纂是一門學術，又是一種工藝。《現漢》所設計的一套完整的符號系統也是對詞典編纂工藝學的貢獻，這些符號有表示多字條目的［］，有對字形、釋義作夾注的（），有表示輕聲的#8226;，有表示詞語在插入其他成分時音讀發生輕重變化的∥，有表示結合較松的多字條目注音分開的，有表示古語詞、方言、書面語的〈 〉，有表示比喻用法的◇，有舉例中表示本條目的～，隔開舉例用的｜，還有‘也說…’、‘也叫…’、‘也作…’、‘注意’等，前頭有時加‘‖’，表示適用于以上幾個義項。這些符號所起的提示作用，使詞典在有限的范圍內容納了更多的知識信息，對語言的規范，意義也是十分明顯的。”這里提到的符號，大都在凡例中有提及。而《辭海》使用的標示符號要少得多，在凡例中只有對表示繁體字、異體字、引文中補出詞語的〔〕，夾注姓名的（）等作說明。

通過以上對比可以看到，《現漢》與《辭海》兩部詞典的凡例是有著相當差異的，有的是你有我無，有的是你詳我略，有的則是名同實異。二書為什么會在凡例內容上表現出這么大的差異呢？原因大致有這樣一些：

首先是性質的不同。《現漢》是以語文性為主兼收百科詞的語文詞典；《辭海》是以百科性為主，兼具語文性的綜合性詞典。作為語文詞典，《現漢》凡例特別注重對詞形詞義的甄別和標示，如：確立標準詞形，重視區別異形詞；確定詞的標準讀音，重視標注舊讀或異讀；標〈古〉、〈方〉、〈書〉以顯示詞的來源和語義特征；標注詞的語法屬性以顯示其語法功能。

其次是用途的不同。《現漢》是以現代漢語普通話為標準，為推廣普通話、促進漢語規范化服務的。“這部詞典是為推廣普通話、促進漢語規范化服務的，在字形、詞形、注音、釋義等方面，都朝著這個方向努力。”（《現漢》前言）《現漢》把現代漢語的詞形標準、語音標準、詞匯標準記錄下來，更加注重字、詞、音的規范性對推廣普通話和現代漢語規范化的作用，其凡例對字形、詞形、注音的詳細說明正體現了這一點。《辭海》貫徹綜合性原則，以介紹一般性詞語及各科基本知識為主，提供一般語詞的意義和現代百科知識。在字、詞、音的規范方面，其凡例著重說明所依據的國家標準，完成基本的釋義即可。

再次是服務的讀者對象不同。《現漢》主要匯集學習語言時用到的字、詞和術語等，供中等以上文化程度的讀者使用。《辭海》則古今語詞兼收、文理知識并蓄，其中約三分之二的條目涉及各學科領域。重在收錄各學科的基本詞匯，派生的、過專過細的以及一般讀者不大會查的詞則少收或不收，充分體現了綜合性百科辭書的特色。《辭海》適用于各行各業的普通讀者，適用于需要了解其他學科、專業知識的認知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