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我只是桂子山上的一個匆匆過客。
生命至今,我在桂子山已有三個生活的片斷。
2002年4月,妻子自修本科到華師進行論文答辯,我們一家三口懷著朝圣的心情首次入住桂子山。放眼環顧,校園之闊大,設施之齊全,樹木之古樸,環境之清幽,實為平生所未曾見。徜徉其間,流連忘返,深感自己是井底之蛙。
2005年6月,我被抽調到華師閱高考語文試卷,吃住均在華師,儼然成了桂子山的主人。桂子山上綠肥紅厚,綠的是葉,紅的是花。樹葉、花葉、草葉,頭上腳下,眼里手邊,處處為人們遮擋炎日,送來清涼,百年校園在這夏的季節,竟也將綠色綻放得俏艷無比。紅紅的月季花,一徑又一徑,迎著夏陽的熱情,更比春日平添了幾許嬌媚。每天晚飯后是自由活動時間,我便趿著拖鞋,將各處的風景細細賞玩,古木參天,陰翳蔽日,無涓涓細流之泉,有欣欣向榮之木。梅園、桂園處處駐足,撫奇樹而盤桓;石凳、條椅或坐或臥,時矯首而遐觀。信步漫游,實在愜意極了。
2006年6月,我應高考閱卷之聘,再次作客桂子山,備感親切。各處茂林修竹,名花異草,如老友重逢,便將更多的目光投向桂子山人的生活。每天晚飯后便披掛整齊,加入到大學生體育鍛煉的行列,有時打打排球,有時打打籃球。只要你往球場邊一站,有缺隊員的地方,他們就會熱情地邀請你加入,而這機會正是我所期待的,當然一拍即合,欣然應允。盡管大家素昧平生,但相處得彬彬有禮,有時球滾到了別的場地,只要大喊一聲:“同學,撿一下!”就立即有同學幫忙。其實,他們之間也不一定熟悉,但很和諧。
等到華燈初上,老頭老太太便聚集在一塊兒跳舞,紅艷艷的扇子隨著音樂上下翻飛,悠然自得,笑語盈盈,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晨練則以靜為主。有高壽者須發如雪,仗劍運力,頗有仙風道骨;有打太極拳者,運勁如抽絲,一招一式似有千鈞之力。
愛情永遠是生活的主旋律,桂子山上的學子們當然也不例外?;ㄇ霸孪碌泥檎Z、纏綿悱惻自不必說,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廣眾之前的肆意親昵總是讓閱卷教師們目瞪口呆。每次閱卷中間休息時,老師們都會來到樓下的樹林中散散步,吸吸煙,而林中空地上總會有卿卿我我的青年情侶,時不時會來一個旁若無人的熱烈長吻。閱卷教師們大多來自各縣中學,何曾見過這等陣式,個個耳紅心跳,迅速別轉目光,仿佛是自己偷窺了別人的隱私。唉,何曾想今天的大學生是如此灑脫,只恨自己生不逢時,如果再年輕二十歲,拼命也要考上華師,做桂子山真正的主人,無論如何也要與時俱進,與女朋友在月上柳梢頭時,牽手黃昏后,在春暖花開的日子一同面朝大海,也好自豪地宣稱,今生今世曾瀟灑走過一回。
好想生活在桂子山,然而我只是一所普通中學的小教員,無論如何今生已無緣做桂子山的主人。泰戈爾說:“天空沒有翅膀的痕跡,而我已飛過。”我要說:“桂子山沒有我的痕跡,而我曾來過。”徐志摩再別康橋時說:“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條水草?!蔽乙f:“在桂子山的綠蔭里,我甘心做一棵小草?!敝黄诖磕甑母呖荚缛諄砼R,讓我再堂而皇之地奔向桂子山做詩意地棲居。
真的好想生活在桂子山,哪怕只做匆匆的過客。
蔣焰,教師,現居湖北襄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