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篇古文句讀句意解惑

文言文可以讓學(xué)生感知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亦能培養(yǎng)學(xué)生的高尚情操，而對文言文有些句讀及句意的理解，可說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筆者現(xiàn)就蘇教版九年級（上冊）語文教材第五單元中的《陳涉世家》、《岳陽樓記》三篇文章里的個別句子停頓及句意理解，談?wù)勁c課本注釋及相應(yīng)教參的不同看法。

“茍富貴，無相忘”異解

《陳涉世家》中“茍富貴，無相忘”這句話一般沿用了兩種解釋：一種是“如果富貴了，大家互相不要忘記”；另一種是“假如有一天誰富貴了，彼此不要忘記”。現(xiàn)行教材僅注釋了這句話中的一個“茍”字（“倘使”之意），對全句的意思沒有加注，相應(yīng)的教參沿用了第二種解釋，筆者認(rèn)為這兩種解釋都欠妥。

要正確理解這句話的意思，關(guān)鍵有二。一是省略了的“茍富貴”的主語到底指誰，上兩種解釋都把它視為“包括陳涉在內(nèi)的任何一個人”。二是對“相”字的理解。“相”：古義一般有三種解釋：①釋為“互相”（例“帝王不相復(fù)，何禮之循？”）②指代性副詞，表示動作偏指一方(例“雜然相許。”)③表示傳繼關(guān)系(例“父子相傳。”)。上面兩種解釋分別依據(jù)了“相”的前兩個義項。粗粗看來，以上兩種解釋也是通的，沒有什么問題。

然而理解句意，還必須考慮到具體的語言環(huán)境和上下文意，把語法形式和語法意義結(jié)合起來。筆者把“茍富貴”的主語看作是傭耕中的包括陳涉在內(nèi)的任何一個人，因而對把“相”理解為“互相”或指代“除富貴以外的其他人”的解釋不敢茍同。“茍富貴”的主語不可能是其他“傭者”，只能是陳涉。細(xì)讀課文可知道，具有非凡個性和遠(yuǎn)大抱負(fù)，自視甚高，不滿現(xiàn)狀的陳涉認(rèn)為自己有朝一日能夠富貴，他并不認(rèn)為除他以外的“傭者”也可能富貴；其他“傭者”也并不認(rèn)為自己會富貴，因此回答陳涉的話時用的是“若”（原句為：“若為傭耕，何富貴也？”）。這個“若”除了“你”的意思，別無他解，而不是用的“吾等”、“吾輩”之類，故主語專指陳涉無疑。此乃其一。陳涉深深了解自己和其他傭者的性格和心理，下文還以“鴻鵠”自比，以“燕雀”喻其他“傭者”，更能說明他確認(rèn)其他“傭者”無富貴之可能。此乃其二。事實上陳涉后來富貴了，“傭者”以“輕威”見殺，掉了腦袋，陳涉違背了他“茍富貴，無相忘”的諾言，“傭者”一直未能富貴。此乃其三。

據(jù)此，“茍富貴”的主語應(yīng)是陳涉。“相”也只能相應(yīng)地指代對方“你們”。全句的正確解釋應(yīng)為：假如有一天我富貴了，一定不會忘記你們。

新解“長煙一空”

選入初中語文課本的名篇——范仲淹的《岳陽樓記》中的“長煙一空”一句，課文的注釋及相配套的教參都解釋為“大片煙霧完全消散”對于這一解釋，筆者覺得不盡合乎情理。

“煙”與此解釋有關(guān)的義項有兩項：①燃燒時產(chǎn)生的氣體，如炊煙、狼煙；②像煙的東西：如煙霧、煙靄、煙霞、煙波。文中和教參取第二種解釋，這完全可以。而句中以“長”修飾“煙”，釋為“大片煙霧”，如此作對應(yīng)的理解，“長”便有了“大片”之意，這樣意思雖可以說通，可“長”的形狀特征不也就丟了嗎？按照課文注釋及教參的解釋，原文似乎用“彌霧”或“迷霧”更為妥當(dāng)，可是作者為何用“長煙”而不用“彌霧”（“迷霧”）的呢？較為合理的解釋是前者比后者更有意境，這也是筆者下文所要述說的，不過依據(jù)與此不同。

作者從“而長煙一空”一句往下寫的是洞庭湖的月夜美景。夜晚既然已生“長煙”(大片煙霧)，可是突然間又怎么會“一空”(完全消散)呢？按照常理，這“長煙”不待到第二天日頭漸高的時候是不可能“空”的，更談不上“一空”，因為這是夜里，月光畢竟不是日光，參照我們的生活感受，不難理解“大片煙霧完全消散”的解釋，有悖實情，缺乏科學(xué)道理。

那么如何給“長煙一空”更為合理的解釋呢？依筆者拙見，只要對“煙”字取第一中解釋，將“煙”理解為“炊煙”，對“一空”的“一”取其形狀特征理解為像“1”字一樣即可。筆者的理由是：下文有“漁歌互答”一句，據(jù)此可以作這樣的推斷——有“漁歌”就有居船的人，有居船的人便會有炊煙；下文又有“皓月千里”一句，既然是“皓月千里”，那么能見度便很高，如此漁船上升起的裊裊炊煙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下文還有“靜影沉璧”的描寫，課文中的注釋為“這是寫無風(fēng)時水中的月影”，同樣是無風(fēng)的環(huán)境，向水下看可以看到沉入水中的“玉盤”，那么向天空不也可以看到像“1”字一樣筆直升向天空的炊煙嗎？據(jù)此，“長煙一空”完全可以解釋為“長長的炊煙如‘1’字一樣裊裊升向天空”，這樣的理解不但與作者寫月夜的美景的文字完全吻合、協(xié)調(diào)，而且使境界全出：一碧萬頃的湖面上，波平浪靜，明月當(dāng)空，炊煙裊裊，歌聲回蕩，多么富有詩情畫意。

孫福兵，男，現(xiàn)居江蘇如皋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