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世界遺產地與國家級風景名勝區門票價格定位研究

摘要 世界遺產地和國家級風景名勝區是一種保護性資源而不是開發性資源，其經營目標應該是增進社會福利。這種性質決定了它的經營目標和主體，而門票價格的高低最能體現出該類產品是否具有公益性特征。本文根據世界遺產和國家級風景區的性質，應用資源經濟學與旅游經濟學的原理，構建理論模型，結合具體案例進行實證研究來說明門票價格定位的依據、條件和目標。并希望通過合理的價格定位來實現消費者剩余最大化和提高社會整體經濟福利。

關鍵詞 世界遺產地；國家級風景名勝區；門票價格定位

中圖分類號 F063．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2-2104(2007)01-0056-05

近年來，世界遺產地和國家級風景名勝區門票價格持續上漲引起了社會各界的廣泛討論［1]。有學者認為，我國世界遺產地門票價格偏高，與國際水平相比，已達到或超過一些發達國家，以美國大峽谷和黃石公園等世界自然遺產為例，其門票價格每年20美元左右，而我國有些世界遺產門票價格高達200元。并且部分世界遺產地和國家級風景區還在醞釀著提高門票價格。那么，門票價格應不應該漲？其價格定位在什么水平才比較合適呢？本文根據世界遺產地和國家級風景區的經營目標和經營主體，通過相應的理論模型和實證研究來探討門票價格定位問題。

1 世界遺產地與國家級風景名勝區性質分析

1972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制訂并通過了《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該公約把世界遺產分為文化遺產和自然遺產，被定義為“文化遺產”的有文物、建筑群和遺址，被定義為“自然遺產”的有自然風貌、動物和植物保護區。公約還特別提出，設立世界遺產的目的是保護這些具有突出普遍價值的遺存，人類社會對遺產資源唯一可做的是“保護、保存、展出和遺傳后代”^[2]。世界遺產作為人類共同的財富，其本身具有的獨特性、不可再生性，文化價值以及由此派生的經濟價值和可持續性決定了它具有普遍公共性質和公益目的。而風景名勝區在我國是指風景名勝資源集中，環境優美，具有一定規模和范圍，可供人們游覽、休憩或進行科學、文化活動的地區，經市（縣）級以上人民政府審定命名，依法劃出一定范圍予以統一管理的區域。國家級風景名勝區是頗具突出美學、科學和歷史文化價值，以自然景觀為主，融人文景觀為一體，有國家典型性、代表性的特殊區域^[3]。國家級風景區主要以保護性為主且景區資源具有唯一性，不可替代性，其經營目標以社會公益性為主^[4]。通過以上分析可知，世界遺產和國家級風景區都是公共資源，公益性是其本質特征。具有這種特征的除了中國的世界遺產（29個）和國家級風景名勝區（177個）外，還包括國家森林公園（439個）、世界地質公園（8個）、國家地質公園（44個）等保護性資源。為了行文方便，以下統稱世界遺產或國家風景區。

2 世界遺產地與國家級風景區門票價格定位的理論模型

按照自然保護方面最具權威性的國際組織——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的認定，世界遺產的主要功能是保護與展示。因此其經營主體應為非贏利性“企業”，以供給公共物品為主，主要追求非商業目標，謀求公共資源和生態環境的切實有效保護^[5]，制定的門票價格應該較低。正如張曉（2005）指出，該類景區應以低價門票給公眾娛樂休閑場所，回報國民，使人民從中獲得生態環境和歷史文化的教育。下面先看理想化的世界遺產門票價格，它在我國目前國情下還不存在，但在某些發達國家是存在的。

2．1 理想狀態下國家級風景區門票價格定位

理想定價模型所決定的風景區門票價格是在國家財政收入較多且整個社會經濟發展水平較高的情況下才能實現，它以社會福利最大化為目標，同時要求世界遺產的供給數量相對游客來說較多。也就是說理想模型假定景區在不擁擠的情況下，邊際生產成本和邊際擁擠成本均為零。如圖1，用進入人數Q代表對這類景區的需求（假定景區的供給數量是以接待旅游者數量多少來表示，而不是以產品數量多少來反映），它是門票價格的函數（Q=Q(p)）。L是需求曲線，它向下傾斜表示門票價格的降低會帶來需求（進入人數）的增加。在不擁擠情況下，邊際成本線MC與橫軸是一致的(即MC=0)，按照效率原則，價格也應為零，這時景區的進入人數達到Q₂，消費者剩余為三角形OAQ₂(也就是社會剩余等于OAQ₂，實現社會總福利最大化)。

田喜洲等：中國世界遺產地與國家級風景名勝區門票價格定位研究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 2007年 第1期

若由私人企業買斷景區經營權并按其愿望收取門票，企業會追求利潤最大化。設MR為廠商的邊際收益曲線，它在L線的下方。為使利潤達到最大，廠商將其邊際收益等于邊際成本，這時的進入人數為Q₁，與之相對應的價格為P₁。可以看出，由于收取門票，景區的進入人數由Q₂減至Q₁，消費者剩余從三角形OAQ₂減至三角形ABP₁，梯形OQ₂BP₁是消費者剩余的損失，其中矩形OQ₁BP₁被私人攫取，而三角形BQ₁Q₂（圖中陰影部分）為社會福利的凈損失。為避免福利損失，這類景區應由政府生產并免費提供，用統一征稅的辦法籌集資金，以彌補建造景區基本設施投入和日常維護費用以及資源開發費用。在景區擁擠導致景區邊際成本不為零的情況下，如圖1，即邊際成本為MC₁，根據利潤最大化原則MC=MR確定價格為P₀，產量為Q0，消費者剩余減至三角形AP₀C，矩形OP₀CQ₀為生產者剩余，而三角形Q₀CQ₂為社會福利的凈損失。顯然，在價格等于零的情況下，可以實現消費者剩余和社會福利最大化。

顯然，根據我們的國情，國家不可能用有限的財政收入去全部彌補風景名勝區的基本設施投入、日常維護費和資源保護費。另外由于人口眾多，景區的供給相對來說是很少的，景區的擁擠線與需求曲線是相交的，并且這個交點所決定的人數還遠遠少于在景區免費情況下進入景區的總人數，如果免費提供，景區的進入人數將超過擁擠線所決定的人數，會造成景區邊際成本的增大^[6]。因此，以上景區理想門票定價模型在目前幾乎是不存在的，風景區可以而且應該向游客收取一定價格的門票以彌補其成本。但是世界遺產和國家風景區免費提供在某些國家是存在的，如法國人文景觀只要冠以“公園\"的名號，公眾就可在開放時間自由進出，一年四季免費開放^[7]。

2．2 非理想狀態下國家級風景區門票價格定位

當國家級風景區的供給小于需求的時候，其門票價格不能為0，但是其供給以“準公共物品\"為主，國家“非贏利性\"管理，所有權、經營權全歸國家所有，門票價格較低，突出享用權的公眾所有，即典型的“公益性型企業\"，這類遺產資源具有與一般經濟性資源不同的特殊性。首先，它是保護性資源而不是開發性資源；其次，它是典型的公共資源，應該為全體人民所享有；最后，它的保護和利用同等重要，而且對它的利用應該是可持續的、公益性的^[8]。因這類資源的公共性，景區的管理經費部分應由國家財政撥款保證，但是，并不意味著這類景區可以免收門票，由于我國的特殊國情，對這類資源仍應收比較低的門票價格，門票價格應作為資源保護費用、基本設施維修費用等直接成本的補償（direct cost compensation，簡稱DCC）和間接成本補償（indirect cost compensation，簡稱IDC）。間接成本主要包括資源使用的機會成本、社會成本和環境成本^[9]。當然，門票價格比較低可能會產生景區擁擠的問題，因此可以通過預約、排隊（張曉，2005）等手段緩解特殊時間段的擁擠問題。下面就來分析這類遺產地或風景區門票定價的理論模型。

如圖2，L是需求曲線，SS是供給曲線，它表示景區供給量（以進入人數表示）隨價格變化而變化，由于景區供給量受各種因素影響，一般地說景區供給能力在一定條件下是即定的，從而決定了景區供給量的變動也是有限的。特別是景區的環境容量限制，決定了景區供給在一定時間、一定空間條件下，其供給量必然受到旅游供給能力的制約。一旦達到最大旅游供給能力，即使景區門票價格再高，景區供給量也是保持不變的^[10]。因此，景區供給量在比較長的時間內都不會有所變化，它對價格的變化很不敏感，即供給的價格彈性很小，幾乎等于零，從而供給線SS比較陡峭，到達Q₀（Q₀表示景區最大供給量）后就表現為一條垂直于橫軸的直線。

國家級風景區門票定價目標主要是實現社會公益最大化，要滿足以下三個條件：第一，游客人數盡可能達到景區所能容納的最佳人數，以便有更多的人來欣賞遺產文化；第二，景區門票價格不能太高，不應成為人們進入的門檻；第三，在景區達到最佳容量的前提下，實現消費者剩余最大化。顯然，A點滿足以上所有的條件，即A點表示實現社會公益最大化的定價點，在SS供給曲線上，A點以上的點，雖然滿足了游客人數的最大化，但消費者剩余減少了并且門票的價格偏高，如B點，游客人數為Q₀，但價格為P₁>P₀，且消費者剩余減少到三角形面積P₁ED（A點消費者剩余為P₀EA）；A點以下的點，雖然門票的價格比較低，但是游客人數并未達到最大化，如C點，消費者剩余為P₂EF>P₀EA，價格為P₂0，但由供給量曲線決定的Q₂0，景區游客人數未能達到最大容量。

由圖2可知，最優價格P₀所定的經營者收入相當于長方形OP₀AQ₀的面積，它等于陰影面積P₀AP₃加上陰影面積OP₃AQ₀，即S（OP₀AQ₀）=S（P₀AP₃）+S（OP₃AQ₀），曲邊三角形P₀AP₃（陰影面積）為生產者剩余（producer surplus，簡寫PS），即生產者經營利潤（因為可認為SS供給曲線為邊際成本曲線）^[11]。在以社會公益為主要目標的景區定價模型中，應盡量使生產者經營利潤等于零，即S（P₀AP₃）=PS=0；S（OP₃AQ₀）=∫Q₀0f(Q)dlQ，這部分表示景區的成本，包括直接成本補償（DCC）和間接成本補償（ICC）。一般地說，遺產地資源若不被作為景區開放，則基本上沒有或有少量的經濟收入，因此，可以認為景區的機會成本為零；并且社會公益型風景名勝區控制進入人數最佳容量為Q₀，假定不會產生環境破壞等問題，即環境成本為零；社會成本表現為資源補償，由于景區自然人文資源并不存在類似于礦山等資源在開發過程中存在有形的資源消耗，而是在游客游玩過程中造成的資源消耗較少，所以可以認定景區的資源補償接近于零，即社會成本近似為零，因此可以大致認為間接成本補償為零（即ICC=0）。由此景區的門票價格應用于資源保護費用、基本設施維修費用的直接成本補償，所以可得出P₀=(PS+DCC+ICC)/Q₀=DCC/Q₀，我們稱之為門票的理論價格。理論價格充分體現了世界遺產和國家級風景區的公益屬性，它是今后這類產品定價的重要參考。

2．3 國家級風景名勝區門票價格實證研究

根據以上分析，國家級風景區門票收入應主要用于資源的修繕費用和保護費用等直接成本的補償。修繕費不言而喻，而保護費是指為維持自然資源現狀和避免生態破壞而發生的環境保護費用等，如種植人工植被，廢棄物的循環處理，污水的凈化，資源治理等費用^[12]?。根據公式P₀=(PS+DCC+ICC)/Q₀=DCC/Q₀，結合2001-2003年北京六大世界遺產與國家風景區單位相關數據，計算理論門票價格P₀并與實際門票價格加以比較，從而可以大概地判斷實際門票價格是否具有偏高或偏低的趨勢（見表1及注釋）。從表1中可以看出國家級風景區總收入主要體現為門票收入（占總收入的41%～98%），并且景區還存在財政補貼和專項撥款，景區門票收入遠遠大于維修費和資源保護費，按照前面分析的定價原則，景區的門票收入主要用于彌補直接成本補貼，因此，可以得出結論：目前這類景區制定的價格已經超出前面分析的最佳點（圖2，A點）的價格，并且從計算得到的理論門票價格（雖然其計算結果并不精確）遠遠低于實際門票價格，即使加上間接成本補償，計算的結果也說明目前景區門票價格有偏高的趨勢。此外，從表1中可以知道大部分的景區都有不少結余資金，結余部分是景區制定的價格超出最佳理論價格的剩余，按照這類景區應體現社會公益性的原則，景區不應當有盈余，因此這不符合國家級風景區的社會公益性目標。

3 關于中國世界遺產地與國家級風景區門票價格管理的建議

3.1 轉變國家級風景區的管理體制，實行統一管理

目前，我國國家風景區的管理體制是分部門管理，如風景名勝區歸建設部管轄，國家森林公園屬林業局管轄，自然保護區分屬環保局、農業部、水利部等部門管轄。條塊管理及私人參與改變了風景區性質，是造成門票價格較高的一個原因。實行統一管理可以借鑒美國國家公園的管理體制。

3.2 科學測定國家級風景區的日接待量和年平均接待量

這是制訂門票價格的基礎，也是保護資源的前提。因為景區在沒有超過最佳接待量時不會產生擁擠，消費沒有競爭性，消費的邊際成本為零，一旦超過最佳接待量，景區社會成本大于零，這時就會產生破壞性影響。對于在節假日產生的擁擠問題，通過其他手段（不一定非要用漲價）來解決。

注：①“-”為數據缺少；景區門票價格單位為元，其余項目單位為萬元；最佳日接待量單位為萬人次；門票價格斜線前后分別表示旺季和淡季的門票價格。②理論門票價格為按照前面分析的P=DCC/Q計算出的價格。以故宮2001年情況為例，最佳日接待量為2.5萬人次，一年以365天計，理論門票價格P=DCC/Q=(2375.4+3278)/(2.5×365)=6.2(元)，其它景區各年份的理論門票價格也按此原則計算（說明：理論門票價格由于排除了實際存在的一些因素，例如，實際接待量并非就達到最佳日接待量、間接成本未計入等，因此計算出的門票價格較低只是說明價格的基礎，而并非是門票價格的精確計算結果）。

資料來源：根據東北財經大學經濟與社會發展研究院《發展研究參考》，2004年第1期和中國新浪網、南方網有關數據整理。

3.3 縮減景區管理人員和職工，控制非保護性開支

目前國家風景區和世界遺產單位人員眾多，例如，故宮為2 011人，頤和園為1 677人，八達嶺為1 586人，景區總收入的1/4用于職工工資和福利開支。這無疑增加了非保護性開支，也使門票價格虛高不下。

3.4 建立收費審查機制

國家級風景區收費是必要的，但其收入應主要用于資源保護和設施維護上，而不應是其價值的“貨幣化”，更不應成為某些單位的創收點。有些地方政府或主管部門把世界遺產地和國家風景區看成地方財政收入的增長點或提高本單位福利的經濟來源，要求世界遺產單位每年都上繳一定比例的收入。例如，2001-2003年，故宮上繳上級單位的資金分別為1.36億，1.57億和0.2億元(因“非典”影響) ，而上級單位返還的修繕費和資源保護費又遠遠不足，影響了風景區的保護。國家風景區是“公益性國有資產”，所有權屬于全體公民，各級地方政府只是國有資產的代理人。加強收費審查，確保門票收入作為修繕費和資源保護費的補充，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降低景區門票價格。當然，在門票定位問題上，也要適當考慮地方政府和遺產地單位在保護資源和開發旅游上的積極性，通過合理的契約安排，使其激勵與約束達到共容。

(編輯：田 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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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Entrance Fee Pricing of World Heritages National Scenery in China

TIAN Xi-zhou1，2 DING Jia-dong1 PU Yong-jian2

(1．Tourism department， Chongqing Technologcial Business University，Chongqing 400067，China；

2．Economic and Management College， Chongqing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044，China;)

Abstract World heritages national scenery in China is a kind of protection resources rather than exploiting resources. Its aim of management is to increase social welfare. This nature of the world heritages national scenery have decided its management goal and the running body characteristics， and the admission ticket price of the world heritages national scenery can most manifest whether the world heritages national scenery has public characteristics. According to the nature of the world heritages national scenery and using theories of resource economics and tourism economics， this article constructs

different price models to show pricing formulation， condition and goal of the world heritages national scenery. All this is done on the basis on practical samples. We hope that reasonable price of world heritages national scenery can realize tourist's surplus maximization， thus enhance the whole social economical welfare.

Key words world heritages；national scenery；entrance fee pric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