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又名《石頭記》。據說曹雪芹也是一個石頭迷,他畫過石頭畫,寫過石頭詩。在《石頭記》中,他把賈寶玉寫成是一塊石頭幻化而來的。這是一塊“大如雀卵,燦若明霞,瑩潤如酥,五色花紋纏護”的“通靈寶玉”。曹翁在書的開頭說,這是女媧補天剩下的一塊頑石,被丟棄在青埂峰下,后來,墮入紅塵,經歷了世態炎涼,悲歡離合,一直到頑石歸天。可以說,他是在寫一塊頑石的故事。而壽山石,傳說也是女媧補天時遺留下的石頭,其質地玲瓏剔透,溫潤如玉,與“通靈寶玉”有相似之處。何不就以壽山石刊刻《石頭記》?既切題,又合曹翁嗜好,更能體現《石頭記》博大精深的文化內涵。這就是陳國煌、鄧淑儀伉儷創作壽山石書畫刻《石頭記》的初衷。他們以刀代筆,以石為紙,從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開始,歷經十三年潛心耕作,在同行陳以德、陳悅的同心協助下,終于大功告成。
篆刻藝術是從古代印章脫胎而來的,而壽山石篆刻藝術以它方寸之趣,給人在精神上帶來賞心悅目的美感。陳國煌夫妻自幼深受傳統文化的熏陶,崇尚文學,酷愛書畫篆刻藝術,與八閩瑰寶壽山石結下終身不解之緣。在創作《石頭記》時,他倆嫻熟地把握篆刻藝術的“四法”,即章法、字法、篆法、刀法,以特有的“四趣”來體現名著的文化精髓:精心布局,營造意趣;巧以篆字的結構、線條,體現形趣;依仗深厚的書寫藝術功力,提升書趣;以刀代筆,顯示筆趣。他們巧妙地把握章法和刀法之間的辯證關系,將抽象的“理”與“法”,和形象的“情”與“趣”融為一體,通過合理的想象,使作品贏得最佳的藝術感染力。
這一套《石頭記》書畫刻作品,是在數千方上品的壽山石中,精心挑選出868方組成。僅以石材而言,幾乎涵蓋了壽山石的名貴品種,不僅有田黃、艾葉綠,還有挖掘已盡的罕見石種。在整個作品中,曹翁的八十回文字皆以繁體直排,富有古典書卷氣。鐫刻紅樓人物六十三人,個個栩栩如生。尤其是“紅樓十二釵”線條柔美,婀娜多姿。整個作品天趣、意趣融為一體。圖文并茂,相得益彰。
陳國煌夫婦珠聯璧合,各有所長。陳國煌擅長“二王”以及鄭板橋六分半書,筆力矯健,講究章法,氣韻貫通。古人云:“大印難以小印,大印之細文者尤難,字多者難,太少者尤難,全在力量。”《紅樓夢》的版本有兩大系統,字數繁多。他們依據流傳至今的八十回脂評抄本為篆刻版本,單單刻字,就是一個龐大的藝術工程。為了使篆法、筆意更加貼近原著,陳國煌縱觀歷代殘碑斷碣,取其精華,使作品既有書法味,又富有金石趣。從某種意義上說,篆刻的成就比書法還難。前人把書法藝術引進壽山石篆刻,開拓了壽山石藝術形式美的表現力。然而,正如書論所說:“有功無性,神采不生。有性無功,神采不實。”可見,功夫在篆刻藝術領域顯得尤為重要。人們要借助放大鏡,才能看清楚這一套《石頭記》的微刻文字。其筆法嚴謹,氣韻生動,體現了作者扎實的篆刻藝術功底。鄧淑儀擅長梅蘭竹菊畫,運刀流暢,意態多姿。她憑借畫理,在構思作品時,以東方女性特有的細膩,馳騁想象,在壽山石上展現原著的意趣和情趣。《紅樓夢》寫人的技巧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塑造的人物個性鮮明,具有多重性格,打破了以往小說寫人類型化的特征。這也給她提供了一個廣闊的想象空間。在雕刻紅樓人物時,她根據石頭的色澤,紋理,以精雕細刻的工夫,鐫刻不同的人物形象。并注意人物的個性化,通過石材天然的顏色、質地,烘托人物特有的性情。如,女媧的雕刻,她就根據石頭鮮紅、潤澤的質地,表現了女媧補天時熱烈的場景,令人浮想聯翩。為表現大觀園里的梅、竹,她觸景狀物,把“剛”與“柔”統一起來,創造出了“剛健”和“婀娜”的風格。他倆配合默契,讓作品上的文字布局、篆書線條、刀法運行所構成的韻味、格調,融會成一部氣勢恢弘、詩情畫意的石頭樂章。
壽山石書畫刻《石頭記》是精神和物質文明融洽聯姻的寧馨兒,幾乎達到了形式與內容的完美結合。在石頭上看《石頭記》,別具一格,這是一種具有豐富多彩的審美情趣的閱讀,不僅可以領略賈、史、王、薛四大家族波瀾壯闊的興衰史、男女主人翁賈寶玉和林黛玉起伏跌宕的情感糾葛,還可以領略這一文學巨著賦予壽山石藝術的無窮魅力。從具象上說,這更是一部名副其實的《石頭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