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鳳凰衛視的一場舌戰

接到邀請

2006年12月11日中年，我剛一打開手機，便收到一條短信息：“魏老師，您好!我是鳳凰衛視的記者徐艷，我們想請您來作一期關于“房價成本該不該公開”的節目，您能接受我們的邀請嗎?”

隨即，我回復了，“盡復為歉，可以”。很快，我便接到了徐艷打來的電話。并先期接受了徐艷的電話采訪。

電話采訪

徐艷：魏老師，我在您的BLOG中讀到了您所寫的《公開房價成本扒掉了誰的內褲》一文，深為所動。看來，您對中國房地產的研究入木三分。您認為房地產商必須公開房價成本嗎?這會不會涉及房地產商的商業機密?

魏雅華：房地產商必須公開商品房成本，這是房地產商的法定義務。說它是法定義務，理由有兩點：一是他必須尊重《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中，法律所賦予消費者的知情權，二是他必須尊重《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中的公平交易法則。尤其是在公眾對商品房成本發出強烈質詢的時候，房地產商更需履行他的法定義務。因為商品房是一種特殊商品。要不要公開商品房成本，在市場經濟程度很高的國家根本就不是個問題。可中國還在激烈地爭論這個問題，這表明，中國關于商品房市場的爭論，還停留在非常低級的階段。在發達國家，在市場經濟程度很高的國家，政府一般不過問物價。可商品房是個例外，它是個被嚴加監控的特殊商品。保證人人有房住是政府的法定責任。所以他們對商品房成本都是要求開發商必須公開的。

徐艷：公開商品房成本是房地產開發商的事，可您似乎在《公開房價成本扒掉了誰的內褲》一文中，所批評的卻是主管房地產的政府部門。

魏雅華：那是因為該文有個新聞由頭。廣東省建設廳否定了廣東省人大代表關于要求房地產開發商公開商品房成本的建議。所以，我的批評當然直指廣東省建設廳，當然不僅僅是他們。

徐艷：您認為，主管房地產的政府部門，為什么會反對公開商品房成本?

魏雅華：那是因為，公開商品房成本，會揭開許多不能公開的黑幕。比如在商品房成本中黑金的數目約占商品房成本的3％～5％。也就是說，中國房地產業用于賄賂主管房地產的政府官員的黑金數目，將每年造就1200個億萬富翁。這不是個很驚人的數字嗎?他們能不反對公開商品房成本嗎?

《一虎一席談》為什么這樣火？

在來到鳳凰衛視演播廳之前，我對《一虎一席談》幾乎一無所知，這是因為我看不到鳳凰衛視、來到這里之后，才知道邀請我的是《一虎一席談》欄目組。

鳳凰衛視《一虎一席談》欄目是一檔全新的新聞辯論類欄目，由著名主持人胡一虎主持，于2006年1月1日正式開播。每周六晚8點～9點黃金檔播出，收視率位居鳳凰衛視前五。同時在鳳凰衛視中文臺、美洲臺、歐洲臺滾動播出。

為了了解《一虎一席談》，我到網上查了查已經播過的節目。僅僅是選題便叫人激動不已。

就說《不買房運動》吧，這是一個有點極端的、對抗高房價的話題。很少有媒體會作，那是因為，內地很少有媒體敢于得罪房地產商，他們的房地產版是靠房地產商們的廣告養活著。所以，中國的房地產論壇，實際上是被房地產商在把持著。

再說《自殺式高考》，盡管對高考的非議甚多，可誰又能如此發問，又如此為高考的討論來命題?

還有，老虎屁股摸不得的中醫，被視為國粹的中醫，哪家媒體會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地問：《中醫能信任嗎》?

還有，《防艾培訓班是否承認賣淫合法化》《身處異性婚姻的同性戀者該何去何從》《收容制度該不該恢復》……這些話題一個比一個尖銳，真有點兒“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味道：可嚴格地說，如果反過來看，這些話題又都不出格。即使內地的主流媒體來作，也沒什么不妥。可他們就是沒這個膽。于是便成就了《一虎一席談》。

在貴賓室

2006年12月12日，我來到了鳳凰衛視的演播廳。

在鳳凰衛視的貴賓室，首先見到的，當然是被少男少女們崇拜得如癡如醉的青春偶像級的主持人胡一虎。

開始，網上多如暴風雪般的評論說，一虎是鳳凰衛視長得最丑的男主播，可《一虎一席談》開播1年后，不僅《一虎一席談》成為鳳凰衛視收視率最高的節目之一，連胡一虎也被網上改口，成了鳳凰衛視最具魅力的男主播。

平心而論，一虎真的很帥氣很陽光。

同時在貴賓室見到的，還有坐在沙發上的大名鼎鼎的經濟學家易憲容，這是我慕名已久的老相識，接著到來的是號稱中國合作建房第一人的于凌罡，和房地產代理賈臥龍，最后一個到來的，是中國房地產界大佬級的標志性人物任志強。

真想不到的是，來到鳳凰衛視《一虎一席談》的，不但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熟人，還居然是中國房地產的“五劍客”。

還沒開壇，兩大陣容便已形勢分明，劍拔弩張。

我們3個人，易憲容、于凌罡、魏雅華自成一軍，組成了進攻的一方。此種組合不需要任何人來組織，而且誰也不可能來組織，誰想讓我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改變觀點，這3個人的任何一個人都會拂袖而去。而任志強和賈臥龍則是為保衛房地產開發商這個利益集團的利益而戰的標志性人物，自成一軍，組成了防守的一方。

矛銳還是盾堅?論戰還未開場，便已懸念叢生。

不要以為三對二是以多打少，會導致話語權的不公平。在這樣的辯論會上，話語權并不取決于人數的多少，而取決于發言時間的分配。

不與任志強面對面，你不會知道任志強有多霸道。

在激辯中，任志強完全不守規矩，他不容對手從容地講完自己的觀點，甚至是一句完整的話。膀大腰圓、重磅級的任志強，連牌大如此的胡一虎在維持秩序，他都不放在眼里，一次又一次地吵著鬧著青紅皂白一鍋煮，只差沒打起來，使辯論多次無法正常進行。幸虧觀眾席上還坐著60名男生女生，否則真不知110、120會不會拉著警笛飛馳而來。

我自以為身經百戰，卻從未見過如此場面，也算開了眼了。也許，這正是《一虎一席談》的魅力所在。

魏雅華PK任志強

在2006年12月23日晚8時播出的鳳凰衛視《一虎一席談：是否應該公開房屋成本》，該節目錄制時間長達2個半小時，播出時間為1小時(實長48分鐘)，所以，許多內容不可避免地會被刪減和壓縮。現將部分內容公開，以饗讀者。

胡一虎：現在，我們請時政經濟評論家魏雅華先生登場。

魏雅華：在上面的辯論中，易憲容先生與任總就“中國房地產業是不是暴利行業”展開了激烈的辯論，我想，對于中國房地產業是不是暴利行業，我是最有發言權的。為什么這樣說?因為我是《中國十大暴利行業》一文的作者。這個排行榜自2002年在《共鳴》雜志上開始發布以來，每年1屆，到2006年已連續發布了5屆。該榜已被公認為中國最權威的《中國十大暴利行業排行榜》。在已發布的5屆中，中國房地產業4次位居榜首，只有2005年位居第5。所以我說，中國房地產業是中國最腐敗、最黑暗、最暴利的行業。公眾強烈要求它公開成本，公開成本也是開發商的法定義務。它涉及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所賦予消費者的知情權和《反不正當競爭法》公平交易原則。我們說，要為中國房地產市場建立一個公開、公正、公平的法制環境，在“三公”原則中，公開是基礎，離開了公開，什么都無從談起。所以，開發商必須公開商品房的成本。

任志強：你憑什么說中國房地產業是最腐敗、最黑暗、最暴利的行業?腐敗在哪兒?黑暗在哪兒?暴利在哪兒？中國房地產業根本就不是一個壟斷行業。你說，有什么腐敗案件與中國房地產業有關?

魏雅華：就在今天早上，中央電視臺剛剛公布了北京市副市長劉志華的腐敗大案……

任志強(打斷)：劉志華案與房地產有關嗎?

魏雅華：劉志華案的內幕才剛剛揭開，正在查處中，據已公布的……

任志強(打斷)：你憑什么說劉志華案與房地產有關?你知道在中國的交通廳廳長中，出了多少貪官嗎?你知道在中國的交通工程中，發生了多少腐敗大案嗎?房地產業與公路建筑業相比，干凈多了……

任志強完全不守規矩，辯論多次被迫中斷。

回到賓館，我看到了當天的《北京晨報》在頭版頭條、以通欄大標題寫到：“劉志華為其情婦包攬建筑工程，從中謀取暴利”。可是，辯論會已經硝煙散去，電視辯論永遠充滿遺憾。

節目播出

2006年12月23日晚8點。鳳凰衛視《一虎一席談》“房價成本該不該公開”的辯論正點播出，1個小時的辯論緊張激烈，扣人心弦。應當說，后期的制作非常好。激烈的程度，一如既往，但條理清晰，觀點鮮明。

這樣的辯論，是不可能對一個公眾高度關注的太熱門話題進行蓋棺論定的。而把作出“是非定論”的任務，交給一次辯論會去完成，也是不恰當的。它所能做到的，僅僅是激發觀眾對這個話題作進一步的關注和更深入的思索。

如果我們的媒體都能如此關心百姓的疾苦，那將是國家之福，百姓之福。也是媒體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