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是瓷器的故鄉。更是瓷都的故鄉,歷史悠久,從無釉到彩瓷,經歷了數千年瓷都人民的辛勤勞動和智慧積累了許許多多的豐富多彩的傳統形式和制作技藝,至今還在陶瓷美術中應用,特別是自明、清以來中國畫引入陶瓷裝飾已成為最廣泛“借鑒”的裝飾形式,致使我國的陶藝創作陷入了理論認識的誤區,抑制了陶藝材料自身個性的發展,因此陶藝的藝術創作受到現代陶藝的挑戰。
不言而喻,花與鳥都是人們喜聞樂見和自然審美形象,是美妙的大自然之中最具審美價值的部分之一。“花香鳥語”的環境,無疑是人們所向往的理想生活環境,百花爭艷的季節,也是人們最為愜意的季節。愛美是人類的稟賦,鮮花就是美的象征。所以,人們種花賞花,詠花贊花,乃至以花擬人,將花自況,可見花鳥的形象是多么深入人心,為人們所喜愛。花鳥畫的功能,就在于典型地把這種人們喜聞樂見的形象,表現在作品中,令春光永駐,芳影長存,裝點我們的環境,以提高和豐富大家的精神生活;使我們在賞心悅目之間,力求到精神上、心理上的慰藉和滿足,并潛移默化,陶冶性靈,從而起到促進人類文明的作用。
中華民族,是一個勤勞智慧的民族,熱愛生活,善于觀察研究;我們的國家,是一個古老文明的國家,景德鎮的陶瓷文化與藝術深沉含蓄,長于寄寓比興,對天地間物理、人情的內在相契之處,有著特殊的敏感與聯想,這更加強了花鳥畫藝術對人的啟迪作用。比如牡丹,人們認為這是富貴花,配上二只白頭鳥,便有“富貴白頭”的寓意,是吉祥美滿的象征;菊花,在深秋百花凋敝的季節開放,使人有傲霜斗雪、不畏強暴的感覺,鼓舞人們正視自我力量,去努力奮斗;竹,挺拔直立,中空有節,生態特征非常明顯,以喻個性鮮明,剛直有氣節。“未出土時先有節,到凌云處總虛心。”既是竹的生態寫照,也是人的理想品格。花鳥畫的題材,當然是以花與鳥為主要內容的。但作為中國畫的三大畫科——山水、人物、花鳥之一的花鳥畫,也可以理解為,凡山水、人物以外,常在花草樹木間出沒、生存的草蟲、游魚之類,和花鳥蟲魚賴以生存的土、石、溪、泉等地貌,風、云、日、月等天情,都是花鳥畫經常表現的內容。至于走獸,則除了專門的走獸畫之外,也常以相應的生態關系為區別,出現在三大畫科之中。如獅、虎、狼、豹等山林猛獸,常伴之以山水風景出現;牛、馬、驢、駝等人飼獸類,常在人物畫中出現;而貓、兔、松鼠之類的靈小動物,也常作為花鳥畫的題材,活動在葉陰花影之間。歸納起來八個字:“飛潛動植,地貌天情”。
論內容,這確實是廣泛而豐富的,遍及于天地晝夜、地表水中,無所不在,無時不有。其中絢燦如孔雀錦雞,猛健如蒼鷹鶻鷂,小巧似蜜蜂螻蟻,翩躚似蝴蝶蜻蜓,靈妙如游魚蝌蚪,富麗則牡丹芍藥,疏野有薜蘿蘆茅,激越則清流異石,玄溟有星月煙云,實在舉目皆是,天地萬物,莫非我有。只有要心,“夕陽芳草尋常物,解用都為絕妙詞”。
不過花鳥畫的題材,雖取之甚易,而用之則難。所謂甚易者,是說它不僅豐富易得,并且予形予意,斟酌之間,要比其他畫科,尤其是人物畫來得方便些。因為所描繪的,全是自然物象,這些物象本身沒有任何社會屬性,也不直接表示社會現實和人的行為,盡管人們可以根據它的形態特征作出種種比擬、附會,那也不過“假芒草怨王孫”的意思,不是它的本來,況且也因人因時而異,沒有一定。比如梅花,“不要人夸顏色好,只留清氣滿乾坤”,是恬淡清高的心境;“墻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則似有點孤寂的慨嘆;而“寒碉如削鐵,凡木未曾依,獨有梅花冷,疏疏點翠微”。“古鐵橫撐耐曉寒”便當是寓決心書堅忍且有些傲然了。表現在畫面中,有的豐滿茂密,胭脂萬點,有的疏落橫斜,片冰殘雪,也不過或繁盛,或清空,仿佛之間,兩種胸襟而已。而更主要的,還在于體現自然界本來存在的、人人喜聞樂見的真實之美,這是不以時間、社會、宗教信仰為區分的永恒性審美,可以說花鳥畫的題材,是永恒性題材,選擇之時,便無須有審美之外的滯礙。
說它用之則難,是說它盡管豐富常見,但在實際創作中經營裁汰,以充分發揮其審美功能,賦予作品以動人的魅力。陶瓷藝術愛好者,通過作品的審美形象,感覺到作者的理想、情趣所在,感受到天地間人情、物理之中,處處存在的一種相互關聯之意,也絕非容易。弄得不好,形象徒存,神韻全失,形同標本,這既不能感動藝術愛好者,甚至也難于慰藉自己。這就是所以學問之艱,經營之苦了。所以花鳥畫這門藝術,是我們民族熱愛自然、熱愛生活的體現。是我們祖先辛勤勞動的成果,是民族智慧的結晶,也是全人類藝術寶庫中的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