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超聯賽是公共產品？

摘要：查找相關文獻資料，引用相關法律法規、政策意見，對《足球聯賽產權與公共產品供給》一文中支撐基本觀點的決定性理論（“中超聯賽屬于公共產品范疇”）提出質疑，且有必要對中超聯賽產權屬性的定位進行一番再探討。

關鍵詞：足球；中超聯賽；公共產品；基本觀點

中圖分類號：G8005

文章編號：1009—783X(2007)01—0018—03

文獻標識碼：A

《體育文化導刊》2005年第4期刊出了謝亞龍先生的《足球聯賽產權與公共產品供給》（以下簡稱《足球》）一文。謝先生是在當前中超聯賽歷經“寒冬”的時刻堅毅承擔下中國足球未來發展重任的［1］，這篇論文被賦予的不僅僅是一種形式上的文字敘述，更重要的是它代表著中國足協對新世紀新階段中國足球運動的發展設想，寄寓著中國足球的希望與未來。就文中支撐基本觀點的決定性理論即“中超聯賽屬于公共產品范疇”，本文有異議。

1中超聯賽是公共產品？

綜觀《足球》全文，將中超聯賽定性為公共產品的依據有如下字句，它在《足球》一文中的第二大點（中超聯賽屬于公共產品范疇）的第一個自然段：“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體育的根本任務，是發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提高競技水平，攀登世界體育高峰，進行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按照公共行政的理論，這些都是向社會供給公共產品，而不是私人產品。所以，我國政府集納稅人的需求以納稅人的資金，投入體育領域包括足球比賽在內的所有運動項目，其根本的目的是向社會提供公共產品和進行公共服務，這是我國政府致力于發展體育運動的根本目標（請注意：這里是專指政府行為的）。按照這個大前提的約束，我們應該把中國足協主辦的中超聯賽放在公共產品的大范疇。”［2］

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1995年8月29日第八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十五次會議通過）（以下簡稱《體育法》）第一條寫到：“為了發展體育事業，增強人民體質，提高體育運動水平，促進社會主義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設，根據憲法，制定本法。”［3］將二者從字面上進行比較，發現有兩點不同之處。其一，《體育法》中說的是“發展體育事業”，而《足球》中說的是“發展體育運動”；其二，《體育法》中說的是“促進社會主義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設”，而《足球》中說的是“進行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將愛因斯坦提出的廣義相對論理論用以對二者論域環境的檢驗，二者的論域環境是相同的，中國體育的根本任務是《體育法》第一條中所述的內容。《足球》中所說的“中國體育的根本任務”無疑是一種為得出自我結論而在引證過程中的思維上的“形而上”行為。只字之差，意義上卻謬以千里。

眾所周知，“發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這是毛澤東時代提出的體育口號。那時我國經濟、教育等領域的發展狀況相比于現在還很落后，體育的現實功能狹小，競技體育的“乒乓外交”，學校體育的“增強體質”，大眾體育的發展速度和規模更是落后于競技體育和學校體育的發展，那時的“運動”一詞的內涵具其局限性。隨著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召開，社會轉型與經濟轉軌，教育的普遍性和文化的多元性發展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并保持著較好的發展態勢。中國體育被新時期賦予的不僅僅是增強人民體質、提高競技水平的現實功能（國家政治發展需要），同時它具有推動我國經濟第三產業建設、文化事業發展等多重功能。對當前中國體育具有的這種政治、經濟、文化、教育等領域建設服務的多重功能的集中提法，即“發展體育事業”。體育的根本任務是為了“促進社會主義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設”，這其中的“促進社會主義物質文明建設”包含了體育促進國家經濟第三產業的發展，而當前人們熟知的“體育產業”正是屬于國家經濟第三產業發展的范疇。可以肯定地說，體育的根本任務包含發展體育產業的范疇，同時它是“發展體育事業”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體育法》第三條明確寫到：“國家堅持體育為經濟建設、國防建設和社會發展服務。體育事業應當納入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計劃。國家推進體育管理體制改革。國家鼓勵企業事業組織、社會團體和公民興辦和支持體育事業。”［3］這也就是說，當前中國體育改革發展中有“公”與“私”之分。中超聯賽屬于“公”還是“私”，尚需進一步商榷，再作定論。而《足球》一文中將“發展體育事業”表述為“發展體育運動”，模糊讀者的認識，并省略“物質文明建設”一詞，直接強調體育的根本功能是“進行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否認中國體育改革發展中“私”現象存在的事實，毫無爭議的、全票通過了“中超聯賽屬于公共產品范疇”的個人（在一定意義上可以說是中國足協及相關組織和個人）決定。

在將中超聯賽定性為公共產品這個簡短而精辟的自然段里有這么一句話：“我國政府集納稅人的需求以納稅人的資金，投入體育領域包括足球比賽在內的所有運動項目”［2］。提出在有關政策上和現實之中這句話有漏洞。

首先，從政策上來分析。中共中央國務院根據新時期我國體育發展中面臨的主要問題于2002年7月22日下發了《關于進一步加強和改進新時期體育工作的意見》，《意見》中明確提出了新時期我國體育事業發展的指導思想、工作方針和總體要求。其中就社會力量投資競技體育提到：“充分調動中央和地方以及社會各方面的積極性，在充分發揮競爭機制的基礎上，把全國的體育資源更好地整合起來。”［4］在中央文件精神的指導下，體育系統進行了一系列積極的改革嘗試，制定了相關政策、意見。在《2001—2010年體育改革與發展綱要》第八大點（深化體育體制改革，加速體育機制轉換）中提到：“調動社會力量辦體育。鼓勵和支持社會團體、民間組織和公民個人依法興辦體育，推動依法成立的體育社會團體開展體育活動。”［5］在《關于訓練體制改革》第二大點（優化結構、分類管理，建立效益投資體系）中提到：“根據目前我國開展的競技運動項目的情況，擬分為三類：第一類為國家重點投入項目；第二類為一般性投入項目；第三類為以社會投入為主的項目。”“這類項目（注：這里指第三類以社會投入為主的項目）包括前兩類項目之外的項目，要充分體現體育來源于社會，服務于社會的思想，廣開社會渠道，與社會更緊密地結合在一起，根據社會的需要，尋求項目自身的發展途徑。經費來源主要依靠自我經營和社會投入。”在第六大點（改變目前單一的訓練體制，向多元體制轉化）中提到：“對于奧運會優勢項目……對于非奧運會優勢項目及在亞運會上為……其他項目應建立在廣泛的社會、群眾基礎之上，完全由社會來辦。”［6］從當前中國體育改革的相關政策可以清晰看出，不是每一個項目國家都給予投資，在《關于訓練體制改革》中被確定為第三類的“以社會投入為主的項目”就是完全由社會力量投資競技體育發展的，如健美操、臺球、戶外運動、輪滑、街舞等運動項目。

其二，從現實之中分析。2005年4月3日，18歲的丁俊暉在世界職業臺球中國公開賽決賽上，以9：5戰勝了前世界冠軍、蘇格蘭選手亨德利，奪得了他職業生涯中首個排名賽的冠軍［7］。在獲得冠軍之前，丁俊暉參賽、訓練、生活、文化學習等所有費用均取自其家人與親戚，并未享有國家“舉國體制”的資助。“丁俊暉模式”是典型的社會力量投資競技體育發展模式，是當前市場經濟體制下社會力量投資競技體育得以成功的典型范例。［8］有據可考：“丁文鈞（注：丁俊暉的父親）說：‘這個問題（注：丁俊暉在奪得世界職業臺球中國公開賽冠軍后所涉及的冠軍獎金分配問題）我確實說不好，應該說在小暉的培養上，我們一家人付出了很多，最艱苦的時候連房子也賣掉了。在我們孤立無援的時候，沒有人來幫過我們，現在小暉取得一定的成績了，我的確不知道還有哪些部門也應該得利。’”［9］

很明顯，《足球》一文中“我國政府集納稅人的需求以納稅人的資金，投入體育領域包括足球比賽在內的所有運動項目”這句話是沒有理論與現實依據的。如果“政府集納稅人的資金投入體育領域的所有運動項目”這一議題成立的話，同時間接的襯托出足球項目是屬于政府投資體育行列，從而在讀者的思維中將“投入體育領域包括足球比賽在內的所有運動項目，其根本的目的是向社會提供公共產品和進行公共服務［2］”上升為一種“真”理論，為“中超聯賽屬于公共產品范疇”的定論做了“真”依據的鋪墊。那現實情況又怎樣呢？

在《關于訓練體制改革》第二大點（優化結構、分類管理，建立效益投資體系）中提到：“第二類為一般性投入項目。這類項目主要包括重點投人項目之外的其他奧運會項目和我國具有悠久的歷史和民族傳統、又可以在亞運會上奪取金牌的項目。這類項目包括足球、網球……共21個項目。對這類項目，國家實行有限投入。其中普及程度較高、競賽活躍、經濟效益較好的項目，要依托社會，打開外向渠道，逐步減少國家投入。目前普及程度較低、自我發展困難較大的項目，國家予以階段性扶持，這些項目要積極挖掘潛力，依靠自身力量，尋求自我發展的道路。”［6］從國家對在我國開展的運動項目投資分類的有關政策可以看出，對包括足球比賽在內的“第二類”運動項目，“國家實行有限投入”。況且，足球屬于“普及程度較高、競賽活躍、經濟效益較好的項目”，應該“依托社會，打開外向渠道，逐步減少國家投入”。這也就是說，國家對足球不是全額投資，在中超聯賽中存在著一部分社會資金。暫且不談這部分社會資金所占的中超聯賽總資金比率是多少（也不是本文所探討的范圍）。既然在中超聯賽中存在著社會資金，那根據有關政策，就應該遵循“誰投資，誰受益”的原則，這同時也是國際通用的契約原則。《關于培育體育市場、加速體育產業化進程的意見》第四大點（加速體育產業化進程的政策措施）中提到：“堅持“誰投資，誰所有，誰受益”的原則，打破部門、地區和所有制界限，大膽引進外資，鼓勵國家、集體、個人投資興辦體育產業。”［10］更何況中國足球是“職業”聯賽，是在市場經濟體制下運作的專業賽事，各足球俱樂部以聯賽運行實體的名義投入了聯賽運作資金。這也就意味著中超聯賽不是“純”公共產品，當然，在沒有經過理性的探討之前，也不能簡單的將其歸入私人產品之列。

緊接著，《足球》一文在定論“其根本的目的是向社會提供公共產品和進行公共服務”這一議題之后，引用了一個補充論據用以論證前一議題。這句話是：“這是我國政府致力于發展體育運動的根本目標（請注意：這里是專指政府行為的）”［2］。這里強調了“政府”二字。

從60年前毛澤東同志發出的為人民服務的莊嚴承諾，到鄧小平同志提出的利民富民主張，到江澤民同志提出的“三個代表”重要思想，再到當前胡錦濤同志提出的“五個始終牢記”，中國共產黨“以民為本”、“人民利益高于一切”的宗旨一脈相承、一以貫之。由中國共產黨人建立的新中國政府是人民意志的集中體現者和人民權利的行使者。新中國政府始終堅持人民利益高于一切的價值取向，始終堅持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始終堅持以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為最高標準。投資“私人產品”的投資人作為合法的中國公民，更享有一個普通中國公民應有的權利與義務，這其中包括對足球聯賽投資后的獲益權。在以股份制為經濟形式的足球俱樂部中，每個自然人都有投資和收益的權利，同時也是實現廣大人民利益的具體體現。在自然條件下，公共產品與私人產品是沒有本質區別的。但參考盧梭《社會契約》理論，任何形態的政府都會在時空的發展中發生一些細微變化，具有其階級性。不可否認，中國競技體育的“舉國體制”具有政府傾向，這使得經濟不算富裕的我國在競技體育成就方面超過了許多經濟發達國家，中國足球也隨著這種慣力作用陷入了政府的這種政治傾向之中。但這并不是決定性因素。這里需要特別注意的是，隨著新時期我國改革開放的逐漸深入，當前中國競技體育長期堅持的“舉國體制”發生了微妙變化，它的本質變化在于打破了計劃經濟體制下國家培養競技體育人才的單一模式，允許和鼓勵社會力量投資體育，遵循市場發展規律，建立了市場經濟體制下“三位一體”（政府、社會、市場）的新型“舉國體制”（具體內容可參考《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與新型“舉國體制”的形成》一文［11］）。如果將政府發展體育運動的這種一廂情愿式的根本目標來涵蓋新型“舉國體制”“三位一體”中其它“兩位”（社會環節和市場環節）發展體育運動的根本目標，免不了要以偏概全，更不能以“政府發展體育運動的根本目標”為補充依據來實現“中超聯賽屬于公共產品范疇”立論觀點的成立。

最后，《足球》一文得出結論：“按照這個大前提的約束，我們應該把中國足協主辦的中超聯賽放在公共產品的大范疇。”［2］請注意結論中的“大前提”三個字。《足球》一文在發揮其基本觀點之前必須具有一個基本點或落腳點，那就是“中超聯賽屬于公共產品范疇”。這個支撐基本觀點的決定性理論對于《足球》一文中推行新一輪中超聯賽改革設想是具有決定性意義的，不能“一言以蔽之”，而且必須對此要有所說法。為此，《足球》一文中用了那個簡短而精辟的自然段（《足球》一文第二大點第一個自然段）。這個自然段從開場的引證到核心論據再到最后的補充論據，環環相扣的論據鏈最后得出了一個結論——“大前提”，這個值得再商榷的“大前提”冠冕堂皇地將中超聯賽圈定了進去，很是義正詞嚴，同時對“有心之士”具有著良好的游說效果。從上述對《足球》一文中這個“大前提”分析可以看出，“中超聯賽屬于公共產品范疇”顯然是沒有任何理論與現實依據，屬于一種無根據的評說。

在“中超聯賽屬于公共產品范疇”觀點之后，《足球》一文第三大點（精確定位：中超聯賽屬于準公共產品）中經過引證相關理論，提出了中超聯賽屬于準公共產品的觀點。結論為：“所以，如果更加精確地定位：中超聯賽應該屬于準公共產品。”［2］“準公共產品”與“公共產品”在本質上沒有區別，這只是《足球》一文從“有心之士”的角度出發，為文中后續觀點的建構做了一個思想上的緩沖處理。

隨著《足球》一文中“中超聯賽屬于公共產品范疇”這個支撐大局的決定性理論的成立，緊隨其后的一切觀點都建構在它的身上。如：“無論足球怎樣深化改革，都不可能改變其公共產品的基本屬性，都不可能脫離公共產品的大范疇，應該在這樣的大前提下考慮它的改革與發展方向。”［2］等。對這些后續觀點的提出與成立，更應該進行一番深入細致的探討。

綜上所述，不僅僅是對一篇普通論文中支撐基本觀點的決定性理論的質疑，更是對當前中超聯賽產權屬性定位不清的補充性參考。如果將中超聯賽定位在公共產品的范疇，其在未來時空發展過程中將產生一系列深刻的變化，這種變化將會涉及到相關個人、中國足協、甚至“上層建筑”的權利（這里的“權利”一詞指自然人或法人依法行使的權能與享受的利益），從而影響事物在未來時空進程中的不同效果。就這一后續問題的探討，筆者將保持必要的沉默。

2結語

中超聯賽改革代表的不僅僅是一個圓形的小足球在中國大地的發展狀況，更是中國體育改革前行的車輪，是中國體育改革的標志性建筑。它的改革軌跡將潛移默化地影響到我國市場經濟體制下其它運動項目的發展過程、方式，以至未來的發展圖景。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中超聯賽改革的成敗，意義重大，責任重大。因此，在將中超聯賽定性為公共產品并由此即將展開的一系列艱巨復雜工作之前，很需要就某些基本問題進行一番再論證，以把握好自己的方向盤，避免出現“南轅北轍”的尷尬。“一名之立、旬月躊躇”，這不僅僅是對于相關的個人，對于中國足協或“上層建筑”，是必須的責任也是應盡的義務。中國足球改革，請給那些為你夢魂縈繞的球迷們、那些默默無聞的科研工作者們、那些奮筆疾書的新聞工作者們……一個可以相信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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