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文學的創新與中國立場

在探討女性文學出路時，如果不能跳出女性文學站在更高的平臺，以一種新的文化視角來反思女性文學，如果仍然只是過分地關注女性作為性別差異的本體感，諸如身體特征、生命感性等，就逃脫不了自我身份喪失的境地，這既得不到學術界的廣泛認同，又不能在一個新平臺上引起深刻的對話，更解決不了女性文學的精神出路問題。因此，如何擺脫局限，如何在更宏大的文化視野下進行深刻的文化反思，從而擁有未來眼光，堅持“中國立場”，提升女性文學的價值和意義，是女性作家和批評家必須正視的。

一、女性文學要走出封閉的自我

當女性文學由文學傳統的“詩言志”、“詩言情”、“詩言品”、“詩言境界”，發展到今天的言“身體”、言“性”，中國女性文學確實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那么，我們有沒有可能反省一下，中國的女性文學未來的發展應該是什么?

當然，我們可以寫女人的心路歷程，探索女人成長的秘密，但是，作為女性作家，我們不應把眼光只盯在女人自身，不應只向內看，只看自己，甚至只鎖定在女性的身體上，女性的生理隱私上。

女性文學有權追求男女平等，但男女平等并不否定兩性之間的自然差異，而是反對因自然差異引起的性別歧視、性別限制和性別奴役。我們反對男權霸權，但也不能走向極端的“女尊男卑”的女權意識。如果女性主義只是將男女兩性在男權文化秩序中進行角色置換，將女性置于中心地位，扮演啟蒙者、救世主、批判者，強化女權意識，同樣也會導致另一種“強權話語”。這種狹隘的女性立場無助于對人性的超性別思考，顯然是女性文學的弊端。

在女人作為女奴的年代，要實現人的權利，就要解構和顛覆男權中心，這是女性文學必經的過程，但它不是女性文學的終極目標。女性文學的終極目標是使女人成為人之后，實現生命的豐富多元，實現女性作為人類另一半的自我價值，思考人性的全面伸張，表現對人類未來價值的終極關懷。這就要求女性作家不能再像過去那樣躲進“小樓”，而是要睜眼看世界。

當前面臨的問題是，經濟雖然發展了，道德卻滑坡了。事業雖然做大了，人性卻沒有了。由于道德與工作嚴重分離，操守與職業嚴重脫鉤，從而造成精神追求嚴重缺乏，道德自律顯然不夠，甚至還不知慎獨、自斂為何物。更多的人在更多的時候受物質欲望而非純粹精神所支配。理想、信念不再成為人們生存在世的理由與根據。人們遠離了一種“有德性的生活”，越發淪為本能的奴隸。

從文化角度來看，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由于我們既對傳統全盤否定，又拒絕吸收西方的某些先進文化，從而導致“信仰危機”、“道德真空”、“環境污染”、“金錢拜物教盛行”等。

“學術者天下之公器”，我們每一個人都應該有擔當天下的精神，有擔當意識。所以，21世紀中國女性作家們，應該肩負起時代賦予的歷史重任，同男性作家一起，思考人類的未來命運。而女性作家要想發揮作用，就既要堅守自己的個性，又要放眼世界，進行創新。

二、女性文學的創新與中國立場

目前，女性文學無論是完全照搬西方，還是模仿西方，都說明“我們的想像力創新力在滑坡”。今天，中國女性作家模仿西方走到了絕境，我們急需堅持中國立場，提倡“文學創新”。而中國的女性文學要想健康發展，進行文學創新，就必須尊重中國的國情，注意中國的特殊情況和語境。

西方女性主義是在西方的土壤上產生的，正如鮑曉蘭所言：“西方女性主義是在西方特定的文化、歷史、政治、經濟以及社會背景中產生和發展起來的。它是西方國情的產物，自然也具有濃厚的本土性”。“西方女性主義的本土性決定了它的局限性：它不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而中國當代女性主義文學和批評在生成和發育的過程中，“吸吮的幾乎是與西方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相同的乳汁，在理論資源、理論框架、話語形式上，采取的是一種橫向移植的方式。可以說，中國當代女性主義文學批評是對西方各種理論流派和西方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的雙重借鑒。”實踐證明這種照搬西方的“身體寫作”，完全搬用西方女性主義的一套是行不通的。因為，中國的女性文學有著與西方的女性文學不同的國情、語境、文化背景。

中國的文化傳統與西方的文化傳統強調的重點不同，中國的文化傳統強調集體主義，西方文化傳統則強調個性主義。正如陳駿濤所說，“西方文化傳統強調個性主義，個體的位置是至高無上的，而中國的文化傳統則強調集體主義，在中國文化里，個人、家庭和國家是三位一體的，國家民族意識和社會意識在中國文化傳統中一直居于主導的地位。”

中國文化雖然有著輝煌的過去和悠久的歷史，但是近代以來，中國文化處于獨特的尷尬境地。中國文化已經不再是世界文化的中心，在全球化語境中，我們歷經了一個從中心到邊緣的歷史，我們從一個中心國淪為被西方認為“停滯的帝國”，甚至是一個不斷挨打的國家。

現在看來，西方現代性固然有其好的一面，但其弊端也在不斷地暴露。況且，它不能代替13億中國人的思考，更不能中斷五千年的中華文明。因此，從文化身份的層面看，我們必須堅持中國立場。中國立場，表明中國新世紀文化不僅有了自己的跨文化國際眼光，而且有了文化價值擔當的文化身份立場和問題意識。

因此，女性作家一定要具有前瞻性，一定要有未來眼光，堅持“中國立場”，進行文學創新。

三、女性文學價值重構的新境界

我們提倡堅持“中國立場”，進行文學創新。那么，如何創新呢?模仿西方，甚至是完全照搬西方的肉身化的創作傾向，顯然是不行的。女性文學的創新，首先要重新構建女性文學價值的新境界——和諧。

長期以來，搞創新都是推翻舊的，那不叫創新，那是破壞，真正的人類創新應是在原有的基礎上的創新。所以，要建構女性文學“和諧”的新境界，確立女性文學新的身份，進行文學創新，就必須回到歷史長河中，在中國淵源的文化思想史上，去追尋它可以重構的歷史本源。

中華民族是一個以共和、和諧、和合為貴的民族，“和諧”既是民族精神的體現，也是民族的價值理想。和諧、和合的思想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有著深厚的資源。而“和合”文化，是女性文學可借鑒的傳統人文資源，是女性文學和諧發展的不可或缺的內在動力，尤其是女性文學創新與發展所必須繼承和發揚的精神源泉。

和合、和諧是中華民族傳統文化思想的重要命題與核心價值，是心靈關懷與價值理想，是精神家園與終極關切。“和合”作為人文精神與時代精神，因人文而有，因人性而貴；“和合”的本真與根基就在于其生生不息的創造性。因此，創新和發展是“和合”理念的題中應有之義。而“和合”理念與女性文學的和諧發展在價值理念上的契合與互證，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從人文精神與文學創新角度，肯定了生態女性文學的核心內核。確乎如此，女性攜帶者鮮活的生命感受和生活經驗，從被講述中走出來開始“講述”自己，從而使人類逐漸學會了尊重彼此并欣賞差異性。

可以說，在21世紀的東西方文化匯通對話的時代，在生態意識和生態文化逐漸被人們認可的今天，我們重新直面傳統和現代中的女性身份、女性審美、女性文化創新等多種問題，探討女性文學的精神生態平衡，倡導作家們必將注重再造女性文學的精神生態，從性別文化“沖突”和身體寫作“失語”的困境中走出來，最終走向“和諧”共生的新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