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在期望和不安中邁入了新世紀。回首過去的歲月,民族主義無疑是一個無法回避的話題。今天,它仍然是一個深刻影響歷史進程的政治和社會力量。我們依舊看到:為民族主義理想而進行的斗爭風起云涌;不同族群之間的沖突日益加劇,甚至導致災難性的戰(zhàn)爭。而在全球化浪潮的沖擊下,在后冷戰(zhàn)的世界格局中,前殖民地國家的反殖民主義運動的重點不再是以民族解放運動的形式反抗帝國主義的軍事擴張、政治干涉和經濟掠奪,而是從文化的層面上反抗西方霸權主義對前殖民地國家各種形式的滲透。但是,前殖民地國家的人民在文化心理上經常處于兩難的境地:民族身份的重構依然在盲目仿效歐洲殖民者和排外的、狹隘的民族主義心理之間搖擺不定。吉爾伯特在《后殖民批評》導言中說:“后殖民批評爭議的一個問題就是,沒有哪一種簡單的對立模式能夠恰當地抓住殖民者與被殖民者之間的關系。同化、融合與協(xié)作現象延長了殖民經歷。民族資產階級的存在立刻把任何對立模式復雜化。”可見民族主義在后殖民時代仍然是一個復雜的、難以理清的問題,其多重的形貌特點使殖民者和被殖民者之間的關系糾纏不清。而著名的后殖民理論家佳亞特里,斯皮瓦克(Ggyatri Spivak)在清華大學的演講“民族主義與想象”(Ngtiondism and Imagination)則使我們對民族主義的問題有了更為清醒的認識。這次演講的題目緊扣當今時代的熱點問題,對文學想象如何催生民族主義、婦女作為民族文化的承載者如何使民族主義合法化、文學想象在當代的任務、民族主義如何試圖控制公共領域而與私人領域協(xié)商、以及語言與民族主義的關系等問題進行了論述。對斯皮瓦克的演講進行梳理,對于我們反思如何打破西方中心主義的合法化,同時又不走向狹隘的民族主義,從而以一種健康的心態(tài)在跨國的文化空間進行真正意義上的交流,具有重大意義。
一、何謂民族主義?
盡管斯皮瓦克在這次演講中并未解釋民族主義的內涵,但筆者認為對民族主義進行簡要的介紹有助于我們更為透徹地理解斯皮瓦克的演講內容。幾十年來,學者們對民族主義的解釋無數,但沒有一個定義能被人們普遍接受。其中廣為引用的是厄內斯特·蓋爾納(Ernest Gellner)對民族主義的定義。他認為:“民族主義就是關于政治合法性的理論,它要求族裔界限不跨越政治界限,一個國家之內的族裔界限尤其應該如此……不應該把擁有政治權力的人和其他人分割開來……所以,現在國家和文化必須聯系在一起。”這個定義無法讓人完全滿意,因為蓋爾納將民族和國家的概念重合,認為是民族主義使一個集團在擁有統(tǒng)治權后控制國家和公民社會的意識形態(tài),但實際上民族與國家的界限并不總是一致的。《民族主義研究學術譯叢》總序言介紹到,民族問題理論家約翰,哈欽森(John Hutchinson)和安東尼,史密斯(Anthony Smith)認為,造成民族主義定義紛繁復雜的原因主要是由于“民族主義現象所涵蓋的范圍是廣泛的和多側面的,它包括民族和民族國家的發(fā)展,也包括族裔特性和社群的發(fā)展。它延伸到一系列相關聯系的領域:種族和種族主義、法西斯主義、語言發(fā)展、政治宗教、部派主義(communalism)、族裔(ethnic)沖突、國際法、保護主義、少數民族、性別、移民、種族屠殺。民族主義所采取的形式也如同一個萬花筒:宗教的、保守的、自由的、法西斯主義的、文化的、政治的、保護主義的、整合主義的、分立主義的、領土收復主義的、散居民族的、‘泛’式的等等。民族感情、民族抱負、民族文化價值的流動性和多樣性又為系統(tǒng)的研究設置了另一個障礙,民族特性的眾多差異也是如此”。我們看到民族主義現象本身錯綜復雜,不能一概而論。例如在亞非拉前殖民地國家的民族解放運動中民族主義在爭取民族生存、獨立和發(fā)展的過程中起到關鍵性的作用;德國的民族主義曾演變成令人發(fā)指的納粹主義;而當歐洲的民族主義跨出疆域與殖民主義等同時,就變成了帝國主義擴張侵略的工具;斯皮瓦克在演講中說到美國的民族主義是帝國主義的民族主義,它立意要以超級大國的霸主地位干涉世界各國。可見民族主義具有復雜的形貌特點。因此對于民族主義,我們必須具體分析。一方面必須防止民族主義可能走向極端的危險,另一方面必須對民族主義追本溯源,探察其是否有表里如一的價值取向。也就是說,民族主義像羅馬民族的門神雅努斯(Janus)一樣具有兩面性。它是一把雙刃劍:既可能在張揚民族的正義和民族精神方面發(fā)揮重要作用,也可能利用本民族受到傷害的悲情,挑起民族沖突和流血戰(zhàn)爭。基于上述對民族主義的考察,筆者認為,對于斯皮瓦克對待民族主義的態(tài)度,也必須放在印度民族主義在解殖運動的不同階段之中進行具體分析。
二、文學想象與民族主義
斯皮瓦克在清華大學的演講是基于聯邦文學語言協(xié)會年會(the Annual Convention ofthe Commonwealth Association of Literaturesand Languages)上的講話而形成的。聯邦協(xié)會主要由文學與語言教師組成。在課堂上他們經常探討想象是如何可能產生民族主義的。斯皮瓦克認為,我們每個人對自己特定的民族身份懷有深深的眷戀之情。我們對那一片土地的忠誠,對自己母語的熱愛形成一種共通的情感。當民族被看成是由集體共同建設的時候,作為原始因素的民族神話、風俗習慣、語言等,只有通過傳播和重復才起作用。這種傳播民族情感的重要媒介之一就是以想象為主要特征的文學作品。民族的想象與民族的政治或歷史實體的鍛造不可分割,兩者互為加強。文學想象可以催生民族主義。這一觀點與著名民族問題理論家本尼迪克特,安德森(Benedict Andemon)的觀點有些相似。安德森認為,民族是一種想象的政治共同體。人們之所以對自己的民族懷有深深的依戀之情,是因為個人的身份認同部分地源于其所屬民族的特殊性。民族的想象能在人們心中喚起強烈的歷史責任感,甚至激發(fā)人們在必要的時刻為自己的民族做出無私而尊貴的自我犧牲。安德森認為18世紀初興起的兩種想象形式——小說和報紙,為民族想象提供了技術手段。人們通過文字閱讀形成對民族的共同意識。因此,從兩位理論家的觀點看,文學想象對民族主義的產生有著不可分割的作用。一個民族國家的文學想象無疑會使該民族的個體產生族裔上的認同,例如古希臘文學中的荷馬史詩、英國戲劇家莎士比亞的作品、意大利文學家但丁的《神曲》、中國的《三國演義》、《紅樓夢》等文學名著都為再現本民族的獨特性、喚起本民族人民強烈的族裔認同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換言之,作為文化再現形式之一的文學,同語言、宗教、藝術、風俗習慣等其他特定的民族文化編碼一樣,擔負著傳播民族文化、凝聚民族力量、想象民族精神的重要作用。然而斯皮瓦克在演講中提到的關鍵問題是,如何訓練想象才能使文學的敘述在將特定的民族形象化的同時,又使民族文化的再現不被殖民主義話語和民族主義精英的話語所占用。這不僅是文學想象在當代的任務,也是斯皮瓦克在演講中著重強調的人文學科教師的任務。這在文學領域日漸萎縮的今天,可以說任重而道遠。下面就從婦女與民族的關系看如何避免民族主義話語對婦女的占用。
三、婦女與民族主義
斯皮瓦克在演講中談道:“民族主義是對公眾領域的直覺的條件和結果。在從最私密的(我的演說、我的那一角)到像現在這樣的公眾商討中,作為負載本地文化(domesticculture)的承擔者,或者作為給予那些需要保護者以關心的人,婦女被淪為一種工具,使民族主義得以合法化了”。斯皮瓦克認為,雖然每位個體是形成特定民族這一集合體的必要組成部分,但是婦女作為民族文化的承載者,尤其能夠使民族主義的產生合法化。她從盧梭的社會契約論和民族主義精英在民族解放運動后與殖民主義霸權的共謀關系出發(fā),論述了民族主義是一個具有欺騙性的范疇。社會契約論將公民社會分為公共領域和私人領域。民族主義通常被當作公共政治領域的一部分,而婦女通常處于家庭這一私人領域而被排除在公共領域之外。但斯皮瓦克講到在許多情況下,民族主義為了控制公共領域而對私人領域中的婦女加以控制,甚至企圖使用宏大敘事來掩飾對婦女的壓制和占用。首先,婦女的生育能力是維系一個民族興衰的重要指標之一。“如果女人不愿意做母親,那么國家也將衰亡。民族的母親,即女性這個整體,是我們斗爭中的巨人。”在生理學意義上,婦女是實現民族再生產的主要承擔者,關系到民族的未來。這樣本來屬于婦女私人領域的生育選擇權就被宏大的民族主義話語占用而被納入民族主義的計劃當中。對婦女生育的控制或鼓勵成為一個民族國家的一項國策。其次,對與異族通婚的限制也經常出現在民族主義的話語之中。婚姻成為保證一個民族基因儲備的重要條件。在宗教觀念濃厚的印度,保證民族的純潔性成為壓倒一切的宗教信仰。另外,由于在生理意義上與民族的繁殖息息相關,婦女在文化再現中被塑造為神圣的民族的母親或純潔的民族的女兒。無論在生物意義上,還是在文化意義上,婦女作為文化價值的傳遞者在民族主義話語中經常被構建成民族純潔和民族解放的象征。法國國家政治學院政治研究中心主任吉爾,德拉諾瓦(Gil Delannoi)在《民族與民族主義》一書中論述道:“在宗教性較強或近乎宗教的形式下,民族成為超驗的,并屬于那些可以帶來靈魂拯救的極少數實體,人們在神話或神秘力量的操縱下,為民族犧牲自己。”這種宗教意義上的民族源頭崇拜和超驗的狂熱盲信導致無數的婦女失去生命或遭受侮辱。斯皮瓦克作為印度裔的知識分子,敏銳地洞察到印度民族主義如何以保護婦女為名欺騙性地把婦女縫合到民族主義話語當中。因此她強烈呼吁民族主義的去超驗化,她認為這也是訓練個體想像力的任務。文學想象在當代的任務就是要對民族主義話語中圣潔的母親、女兒、保證民族基因的婚姻等進行堅持不懈地去超驗化,文學作品要以豐富的想像力,突破民族主義對女性生活的界定,再現女性與民族的另類關系。
在這次演講中,斯皮瓦克提到民族主義是個欺騙性的范疇,這在很大程度上還因為印度的民族主義精英在民族解放運動后與西方的殖民霸權形成了共謀的關系。賽義德曾在《文化與帝國主義》中評論法儂時,認為“法儂是第一個認識到正統(tǒng)的民族主義走著帝國主義鋪設的道路的重要反帝理論家……所以簡單地講述一個民族的故事就是在重復、擴大并且制造新形式的帝國主義”。可見,民族資產階級作為帝國主義政策新一輪的代理人,在民族獨立運動之后接管了帝國主義的控制方式。帝國主義對殖民地在經濟、文化上的控制實際上一如既往,只是代理權落在了民族主義精英分子身上。馬克思主義的后殖民理論家艾賈茲,阿赫莫德(AijaZAhmad)說過:“民族主義能否產生出積極的文化實踐,取決于那些掌握和運用它的權力集團在建立自身權力的過程中所表現出來的政治性質。”由于印度民族主義走的仍然是資產階級的道路,掌握權力后的民族主義精英們不可避免地重復著壓制社會、壓制婦女的伎倆。民族資產階級使殖民者和被殖民者的關系復雜化了。作為具有鮮明女性主義立場的后殖民批評家,斯皮瓦克看到印度的國家民族主義無疑是父權制和資本主義的同謀,它對婦女構成了蒙蔽性的利用,因此斯皮瓦克呼吁文學文本能夠實現對民族主義話語的去超驗化,揭開民族主義欺騙性的面紗。
四、語言與民族主義
語言是民族文化特性中最穩(wěn)定的要素,也是可以建立民族意識形態(tài)最實在的根基之一。語言的運用為一個民族的文化發(fā)展提供必要條件,它能定義一個世界,影響人們的思維方式,延續(xù)民族的文化傳統(tǒng)。它不僅是民族想象的媒介,也象征著個體的身份認同。斯皮瓦克談到,一個人在母語中感受到的舒適感一旦被剝奪,就會產生無助、失去方向及依賴的感覺。這種感覺匯集在每個個體心中,形成民族主義的情懷。但是在殖民地國家,作為一個民族存在最顯在標志的本民族語言被剝奪了使用權力,殖民地人民被迫使用殖民者的語言。在這里殖民者的用意十分險惡:殖民主義霸權不僅要在政治、經濟、軍事上剝削殖民地人民,還要在文化上輸出自己民族的語言文化和意識形態(tài),達到對殖民地人民有預謀的文化侵略。其結果是殖民地民族的傳統(tǒng)價值觀和文化結構陷入嚴重的危機之中。例如大量的英聯邦文學體現了殖民主義在文化領域的惡果:殖民地文化、藝術的本來面目被遮蔽;本土知識分子被迫或自愿用英語寫作;本土語言在流失;思維方式、表達方式、生活習慣、價值觀念等嚴重歐化;英語成為占據絕對優(yōu)勢的霸權性語言。可見對語言的強制性剝奪是殖民主義霸權影響和控制殖民地人民的有效手段之一,通過語言打造的重重思想枷鎖以一切可能的文本形式牢牢鎖定殖民地的人民。斯皮瓦克講到2003年在國際現代語言與文學聯合會(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Modem Languages and lit-eratures)上,有人認為聯邦文學協(xié)會已經不再受制于英國的霸權了,但它卻繼續(xù)受制于英語的霸權。斯皮瓦克十分認同這種看法。她認為英語的霸權地位導致殖民地本土語言的邊緣化,在前亞非殖民地使用本民族的語言創(chuàng)造的文學文本很少被學術界關注,也很少被翻譯成別國語言介紹到其他國家。這種狀況急需得到改善,因為語言是一個民族共同精神的集中體現,它能使殖民地人民的心靈沖破壓抑和束縛,獲得釋放與安慰。說到底,一個民族人與人之間精神上能夠得到認同,是由于語言喚起了靈魂深處的民族精神。因此斯皮瓦克強烈呼吁學習本民族語言的重要性,她列出了聯邦文學與語言研究學會的諸多語言,意在向大家說明,除了盡人皆知的英語之外,還有多種不同的前殖民地的本地語言以及使用這些語言創(chuàng)造的優(yōu)秀作品。斯皮瓦克號召人文學科對那些使用各種語言創(chuàng)造的文學作品進行分析。如果做到這一點,將是對帝國真正的逆寫,在語言上的逆寫。
在策略上斯皮瓦克主張將聯邦文學與比較文學聯合起來。聯邦文學以反對殖民主義霸權為宗旨,在文學敘述中揭露殖民主義在各個層面上對殖民地人民的剝削和控制。而從事比較文學研究必然要跨越國別文學和語言的界限,這就為打破英語的霸權地位奠定了基礎。另外斯皮瓦克還曾在別處尖銳地指出:“第三世界研究,包括英語世界的第三世界女權主義研究是如此之虛幻,因而竟常常忽視了文化研究中的所有語言具體性或學術深度。確實,在世界上的那些已擺脫殖民統(tǒng)治的地區(qū),通常用無甚差別的英語翻譯來轉述或直接用英語或歐洲語言撰寫的著作,或者那些在第一世界由某些有著其他種族背景的人寫出的著作,正在開始形成某種‘第三世界文學’。”這種狀況說明長期以來受殖民主義灌輸的殖民地人民尤其是民族主義精英分子已經深受殖民主義意識形態(tài)的滲透,他們希望通過學習英語、模仿英語國家的生活方式來促進自己的發(fā)展。貶低本民族的獨特文化、盲從歐風的現象十分嚴重。斯皮瓦克說:“數年之前拉什迪(Salmon Rushdie)輕蔑地指出,用印度語言所寫的文學作品是‘偏狹的’。”斯皮瓦克一方面批判了拉什迪對印度本土文學的偏激看法,點出用英語創(chuàng)造的所謂印度文學的可悲境遇,另一方面不無嘲諷地指出弗雷德里克,詹姆遜(Fre-dric Jameson)認為第三世界的文學是民族寓言這一觀點的偏頗之處,暗示詹姆遜過于絕對地將文學創(chuàng)作的制約力量簡約化為一種意識形態(tài)因素,因為實際上寓言性的文學作品常常突破第一世界和第三世界的界線,在各國文學中出現,以上這些都說明傳統(tǒng)意義上的比較文學學科領域仍然以歐洲中心主義為主要特點,以英語占絕對支配地位的文化形式仍然以各種方式輸出歐洲及美國等英語國家的意識形態(tài)。尤其在全球化的今天,隨著西方發(fā)達國家的跨國資本在全球的蔓延,帝國主義勢力或通過經濟資本,或通過文化生產結構,或通過國家機器直接或間接的控制,繼續(xù)對第三世界和原殖民地國家進行變相的剝削。商品傾銷、國際勞動分工的不合理、廉價勞動力的無情壓榨、生態(tài)環(huán)境的繼續(xù)惡化等現象都是殖民主義霸權對第三世界國家進行剝削的集中體現。對此斯皮瓦克強調學習英語以外的第三世界國家語言的重要性,因為只有通過學習前殖民地的民族語言,才能從根本上打破英語的統(tǒng)治地位,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平等。在《一門學科的死亡》(Deathof a Discipline)一書中,斯皮瓦克認為要想讓傳統(tǒng)意義上的歐洲中心主義的比較文學真正走向消亡,必須提倡一種新型的比較文學研究。這種新興的比較文學必須與多語言的聯邦文學相結合,與區(qū)域研究相結合,才能打破歐洲中心主義,達到真正意義上的對等。在這里我們看到無論是帝國主義的擴張還是殖民地民族的抵抗,它們都意識到必須要借助于一切以語言為媒介的工具,才能把約定俗成的行為模式當作自然的、合理的東西傳輸給民族生活中的個體。斯皮瓦克深刻地意識到必須打破歐洲文化范圍的限制,方能打破歐洲中心主義,而民族語言的學習和民族文學作品的研究將是打破歐洲文化范圍限制的一個突破口。
五、結論
斯皮瓦克曾說過:“民族主義在任何時候只能是抵抗壓迫的決定性的政治議程。所有與之相反的渴望,民族主義無法提供認同的絕對保證。”在演講中斯皮瓦克對民族主義的態(tài)度同樣是冷靜的。作為一位女性主義的后殖民批評家,斯皮瓦克認為民族主義在某種程度上是父權制和資本主義的同謀,因為在政治上它把性別、階級、宗教等統(tǒng)攝其下,因而暴露了另一種形式的霸權。性別、族裔和階級在具體的社會關系中往往糾結在一起,構成對婦女的壓迫。在很多情況下,婦女仍是個別男人、國家、民族主義沖突以及戰(zhàn)爭的受害者,而且婦女的利益仍然不斷地在民族的政治經濟發(fā)展的過程中邊緣化。因此,斯皮瓦克呼吁文學想象就是要對民族主義話語不斷地去超驗化,突破民族主義對女性生活模式化的界定。她認為民族主義為了控制公共領域對婦女生活進行規(guī)范式的界定。而且民族資產階級在民族獨立后重走帝國主義的道路,在必要的時候會忽視、壓制或犧牲“屬下階層”的利益。因此,如果把民族主義尊為反對新殖民主義的主要所在,就貶低了其他的反抗形式,例如那些基于階級、性別及性行為方式的社會角色的反抗形式。另外,她還倡導一種多語言的聯邦比較文學,從而反對傳統(tǒng)意義上以西方中心主義為核心的比較文學,抑制本土文學歐化的傾向。從這些方面看,斯皮瓦克的演講對于我們反思如何打破西方中心主義的合法化,如何正確看待民族主義,從而以一種健康的心態(tài)在跨國的文化空間進行真正意義上的交流,具有重大意義。
(作者單位:吉林大學外語學院、清華大學外語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