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莊滅門案

一條筆直而平坦的大道，兩旁種滿了柳樹，春風溫柔地輕拂著柳樹的千絲萬縷。在這充滿生機的春天，人的心情也一定格外舒暢，但鐵三郎此刻的心情卻沉重。柳道盡處是一座高大的門樓，巨大的朱門布滿杯口大的銅釘，一對黃金打造的門環(huán)在朝陽下閃閃生輝。鐵三郎勒停馬，抬頭望著門額上由當朝大學士杜秋白所書的“柳莊”兩字，就憑杜大學士這龍飛鳳舞的狂草，已足可證明武林世家柳莊的財富和勢力。

鐵三郎下了馬，走進門樓，里面是一個花園，園內(nèi)有荷塘假山奇花異草，但種植得最多的仍然是柳樹，因為這里是名符其實的柳莊。穿過花園的石徑，是一座宏偉的大屋，兩旁還有很多的房子。在這么大的屋子里，一定是住了很多的人，而鐵三郎也看見很多的人，但他所見的人沒有一個是站著的，因為他看見的全是死人。而這些死人，居然全都是滿面歡容的。

在這如詩如畫的柳莊里，卻躺著一具具臉帶笑意的尸體，鐵三郎幾乎在反胃作嘔。就連與死人打交道最多的仵作羅漢也禁不住恐懼，他走到鐵三郎的身旁，說：“鐵捕頭，屬下已經(jīng)驗出這些人全部都是中毒身亡的。”鐵三郎嘆息一聲，說：“柳莊是武林世家，莊主柳先開的劍法在武林中是屈指可數(shù)的高手，而莊里也幾乎人人懂武功，除了用毒外，根本沒有人可以令柳莊的一百二十三人在一夜之間盡亡。”

鐵三郎與助手羅守揚走進柳莊大屋，往東廂柳莊莊主柳先開的房子走去。這是一間寬敞的臥室，室內(nèi)布置華貴，最顯眼的是那張用上等檀香木做的大床，非常牢固地擺在臥室中間，正散發(fā)出一種神秘的清香。鐵三郎上前，慢慢拉開錦帳，于是他看見兩個人并列躺在一起，這兩個人當然也是死人，兩人非常安靜地躺著，像熟睡在甜夢中一樣。

床上的男尸正是柳莊莊主柳先開，但女尸卻不是柳先開的妻妾，而是他的義女柳如煙。柳先開怎么會和自己的義女睡在一起？鐵三郎心里正感覺不可思議，忽聞身旁傳來粗重的呼吸聲，他轉(zhuǎn)頭看了身旁的羅守揚一眼，只見羅守揚臉色赤紅，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柳如煙的尸體。鐵三郎心里暗笑，這也難怪，柳如煙那美妙的身子，雖然明知是死尸，但仍然令男人難以抗拒她的引誘力，而且她身上還只穿著極少的衣物。

羅守揚忍不住嘆息，說：“柳莊雙嬌果然是天生尤物，柳先開的艷福不淺呀！”柳莊雙嬌是柳先開收養(yǎng)的一對義女，姐姐柳如夢，妹妹柳如煙，長得如花似玉，美艷無比。現(xiàn)在雙嬌之一的柳如煙死了，但卻沒有發(fā)現(xiàn)另一嬌柳如夢尸體。鐵三郎用床上的錦被將尸體蓋住，走出了東廂，到了大廳。

捕快陳大飛來報：“鐵捕頭，柳莊上下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活口，而且地庫的石門打開，里面的金銀珠寶全都不翼而飛了。”捕快張洋也跑進來，說：“鐵捕頭，翻遍了柳莊也找不到柳如夢的尸體，但你要找的柳莊總管張九爺?shù)氖w找到了。”

鐵三郎隨張洋走到張九的尸體旁邊。張九是少林俗家弟子，一套羅漢伏虎拳非常了得，張九生前與鐵三郎有點交情。鐵三郎心里難過地看著張九的尸體，但他隨即發(fā)現(xiàn)張九的尸體有異，柳莊其他所有的尸體，都是雙目閉上臉帶微笑的，而張九卻是怒睜雙目，眼中還流露出驚訝痛苦的神色。

鐵三郎心里很奇怪，立即叫來了仵作羅漢先替張九驗尸。經(jīng)過兩人仔細的驗尸，發(fā)現(xiàn)了張九的咽喉處有一點紅跡，是一個非常細小的傷口。羅漢挑開傷口，竟然從里面取出一根細如牛毛的毒針。

這時候，一名衙役走過來，說：“鐵捕頭，知府大人已經(jīng)到了柳莊前院，他請你立即去見他。”鐵三郎吩咐羅漢收起那根牛毛毒針，然后隨那名衙役去見知府大人。知府吳知道一見鐵三郎，很焦慮地說：“鐵捕頭，柳莊滅門案已經(jīng)震驚朝野，而柳莊主又是我的好朋友，在公在私，我都希望你盡快破案。”

鐵三郎何嘗不想盡快破案，他說：“知府大人放心，我定會盡力。”吳知道問：“現(xiàn)在可有線索？”鐵三郎正要回答，這時候恰好仵作羅漢端著一盆水走過來，說：“鐵捕頭，毒源找到了，柳莊三口井都給人投了毒。”吳知道大喜，說：“鐵捕頭，既然找到了毒源，就等于找到了線索，只要查出這是什么毒，就可以知道兇手是誰了。”鐵三郎看了一眼那盆水，說：“根據(jù)尸體中毒身亡的跡象，他們所中的毒是‘快樂散’，‘快樂散’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中毒的人不但不知自己已經(jīng)中毒，反而會產(chǎn)生一種愉快的感覺，所以中毒而死的人，臉上都會帶著一種歡快的微笑。據(jù)我所知，‘快樂散’是藥王許萬山所配制的。”吳知道立即說：“那么兇手一定是許萬山。本官曾經(jīng)聽說藥王許萬山不但善于用毒，而且武藝高強，捉拿他歸案一定不容易。所以，本官請了一個人協(xié)助鐵捕頭你捉拿疑兇許萬山。”

一直跟隨在吳知道身后的一個華服少年站了出來，只見他身材瘦削，臉色蒼白，一雙眼睛卻如刀鋒般銳利。他對鐵三郎一拱手，說：“在下李深秋，見過鐵捕頭。”鐵三郎打量他一眼，說：“一個月前在華山，一劍破華山派七星劍陣的人就是閣下？”李深秋有點得意地點頭，說：“在下也久聞神捕鐵三郎的威名，今天有幸與神捕合作，我深感榮幸。”

吳知道說：“鐵捕頭，由于事態(tài)嚴重，本府命你與李深秋立即去捉拿疑兇許萬山。”鐵三郎與李深秋領(lǐng)命而去。

出了柳莊，兩人上馬，往藥王谷而去。

一條清涼的山溪，白石為底，水中游魚可數(shù)。鐵三郎和李深秋隨溪而上，前面的山谷，便是江湖人聞之色變的藥王谷，即藥王許萬山的家。江湖人都知道，藥王許萬山的家，要比一千條毒蛇兩千只毒蜘蛛三千只毒蝎子混在一起還可怕。

出現(xiàn)在兩人眼前的藥王家，只不過是一間尋常的茅屋，屋前有一個用竹子圍成的院子。鐵三郎和李深秋下了馬，走上前，輕叩著虛掩的門。“請進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鐵三郎推開虛掩的院門，與李深秋走進院子里，立即看見槐樹下的一張竹椅上坐著一個人，他大約三十多歲，頭戴方巾，身穿儒服，模樣清秀，像一個滿腹學識的書生。

鐵三郎抱拳說：“在下鐵三郎，見過許先生。”許萬山從竹椅上起身，還禮說：“久仰神捕大名，兩位請坐。”鐵三郎和李深秋在一旁的竹椅坐下。許萬山進屋里，端來一壺酒和兩只杯，擺在竹桌上，他倒了兩杯酒，剛好倒?jié)M兩杯，他說：“兩位來訪，沒有什么招待，只有一壺酒，這壺酒是我配制的，兩位請。”

鐵三郎端杯一飲而盡，說：“這酒本來是好酒，但其中的藥味太重，影響了酒的醇香。”許萬山淡淡一笑，卻對李深秋說：“你為什么不喝酒？”李深秋也端起酒杯，但當他聞到一股藥味時，他又把酒杯放回桌上，他不敢喝這杯酒。天下間敢喝許萬山配制的藥酒的人，除了自己找死的，恐怕就只有鐵三郎了。

李深秋說：“你自己都不喝，為什么要我喝？”許萬山笑了，又說：“鐵捕頭，你為什么敢喝我的藥酒？難道你不怕酒中有毒？”鐵三郎說：“我知道這酒不是毒酒。”許萬山很奇怪地問：“你怎知這不是毒酒？”鐵三郎說：“因為你是許萬山。”

許萬山臉上露出一絲感動的神色，他把李深秋不喝的那杯酒端給鐵三郎，說：“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鐵捕頭，你再喝一杯，因為你喝了這杯酒后，再沒有人可以喝到我的藥酒了。”鐵三郎又把酒喝了，說：“那么這兩杯酒豈不是很珍貴？”許萬山說：“不管這酒是否珍貴，但我知道只有鐵三郎才配喝，也只有鐵三郎才敢喝。”

鐵三郎說：“多謝！”許萬山問：“鐵捕頭到寒舍，可是為了柳莊滅門案而來？”鐵三郎說：“正是。”許萬山嘆口氣，說：“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不錯，柳莊的人是被我的‘快樂散’毒死的。”

李深秋說：“鐵捕頭，許萬山已經(jīng)承認自己是兇手，我們快點將他捉拿歸案。”鐵三郎坐著沒有動，沒有一點要動手的意思。許萬山盯著李深秋，厲聲說：“你給我滾出去，否則……”李深秋撥劍出鞘，說：“否則怎么樣？”許萬山冷冷地說：“死！”李深秋臉色變得慘白，握劍的手也在微微顫抖，他看了在一旁坐視不理的鐵三郎，終于走了出去，因為世上沒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寶貴的。

鐵三郎問：“許先生，你為何要毒殺柳莊滿門？”許萬山臉上流露出一絲的悔意，他說：“我只想殺柳先開一個人，但沒想到她……”鐵三郎問：“據(jù)我所知，柳先開是一個正直之人，你為什么要殺他？”

許萬山咬牙切齒地說：“柳先開這個畜生不如的老匹夫，他奸淫了我心愛的女人。所以，我才把‘快樂散’給了她，讓她去報仇，但沒想到她竟將柳莊滅了門。”鐵三郎很吃驚地看著許萬山，過了一會才說：“你知不知道柳先開在這五年間他的劍法為什么突飛猛進？”許萬山搖搖頭。鐵三郎說：“因為柳先開是在五年前開始修練陰郁劍法。”許萬山說：“那又怎么樣？”

鐵三郎說：“要練成陰郁劍法，首要條件就是此人必須是個太監(jiān)。柳先開早在五年前已經(jīng)自宮了，他怎么可能奸淫你的愛人？”許萬山呆住了，他盯著鐵三郎，說：“鐵捕頭，你沒騙我吧？”鐵三郎說：“前天我到柳莊，給柳先開驗尸時，親眼所見。”

許萬山突然瘋狂地叫起來：“她為何要騙我？我是她最愛的男人呀！而且我們因為誤殺了那么多無辜的人，已經(jīng)一起服食了‘快樂散’，我們說好一起到另一個世界里生活的……”鐵三郎吃了一驚，問：“你們服食了‘快樂散’？”許萬山說：“不錯，你剛才喝的藥酒，其實是‘快樂散’的解藥。本來我希望她回心轉(zhuǎn)意生存下去，一起退隱江湖的，無奈她主意已決，所以我才把那兩杯解藥給你喝了。”

鐵三郎問：“誰和你一起服食了‘快樂散’？你的愛人是誰？”許萬山的臉上露出一絲柔情，說：“她就在屋子里等我，我體內(nèi)的毒快要發(fā)作了，我要進屋和她在一起。”鐵三郎跟著許萬山進屋，可是屋子里空蕩蕩的連鬼影都沒有一個，哪有他心愛的女人呀？許萬山大叫一聲：“你為什么要騙我呀？”便軟倒在地上。鐵三郎急忙問：“快告訴我，她是誰？”可是許萬山再也說不出話來，就含恨而死了，他的臉上露出一絲被欺騙的憤怒。服食“快樂散”而唯一死得不快樂的人，竟然就是炮制“快樂散”之人。

鐵三郎呆站一會，嘆息著走出了許萬山的家。在外面等候的李深秋迎上來，問：“鐵捕頭，許萬山呢？”鐵三郎說：“他已經(jīng)服毒自盡了。”李深秋高興地說：“既然兇手已經(jīng)畏罪自殺，我們把他的尸體帶回去吧。”鐵三郎說：“我們帶不走他的尸體。”李深秋很奇怪地問：“為什么？”“因為許萬山死得一干二凈，什么都沒有留下。”“我不明白鐵捕頭的意思。”“許萬山除了服食‘快樂散’外，還服食了‘化尸丹’。所以他一死，尸體立即化為一灘水，而水又被地面吸干了。”

李深秋聽得乍舌難下，過了一會才說：“不管怎樣都好，既然許萬山已經(jīng)認了罪，那么柳莊一案也就破了。”鐵三郎搖搖頭，說：“還沒有破案，許萬山只不過是被人利用的，真正的主謀還在逍遙法外。”李深秋吃驚地問：“柳莊一案還有主謀？是誰？”“欺騙許萬山感情的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是誰？”“這個暫時保密。”李深秋忍不住說：“這個女人可是柳如夢？”鐵三郎沒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

鐵三郎心里確實懷疑柳如夢就是許萬山的那個心愛的女人，可是在柳莊案后，柳如夢卻像從人間蒸發(fā)似的，沒了蹤影。

這晚，鐵三郎與知府吳知道分析完柳莊滅門的案情，走出衙門后院，騎馬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夜已深，月色明亮，但街上已經(jīng)行人稀小。馬兒識途，不用主人指揮而行，在經(jīng)過一條小街口時，鐵三郎忽然只覺眼前一亮，因為他看見了一個人，一個美得沒法子形容的女人。鐵三郎雖然不是好色之徒，但也因為她的美麗而側(cè)目。

那美女對著鐵三郎一笑，然后轉(zhuǎn)身往小街里面走去。鐵三郎立即跟隨著她的背后，因為她就是柳如夢。柳如夢把他領(lǐng)進了一個小院，鐵三郎把馬韁束于小院的石磨上，跟著柳如夢進了屋。屋里燈光明亮，一張梨花木桌上擺著幾碟精美的小菜，還有一壺酒。房里最顯眼的卻是一張很舒適的大床，而柳如夢卻是那種令男人一見就想到床的女人。

鐵三郎問：“柳姑娘，你領(lǐng)我到這兒干什么？”柳如夢嫣然一笑，說：“鐵捕頭，你不是要找我的嗎？”鐵三郎說：“不錯，你牽涉了柳莊滅門的案子……”柳如夢伸手捂住他的嘴，說：“鐵捕頭，今晚請你別說這些掃興的話。”

柳如夢的手軟若無骨般嫩滑，而且還有一股幽香，鐵三郎只覺心跳要比平時快上兩倍。鐵三郎問：“那么我們現(xiàn)在要干什么？”柳如夢那雙水靈的大眼睛勾魂般看著他，說：“鐵捕頭無論想干什么，我都答應(yīng)。”

鐵三郎看著她在燈下的媚態(tài)，忽然一笑，說：“我們喝酒吧。”柳如夢也笑了，說：“對，喝酒。有些男人在做某種事之前，通常都要先喝幾杯的。”鐵三郎興奮得臉都有點紅了。

柳如夢倒?jié)M兩杯酒，說：“這是十八年的女兒紅，你知道我為何要和你喝這種酒嗎？”鐵三郎搖搖頭。柳如夢含情脈脈地凝望著他，一臉?gòu)尚叩卣f：“因為我今年正好十八歲，因為我……我今晚要做你的新娘。”

鐵三郎有點傻了，他好像是被這艷福嚇傻的，過了好久他才問：“柳姑娘，你說的可是真的？”柳如夢嬌柔的身子依進他的懷中，把一杯酒送到他嘴邊，雙眼看了那張床一眼，說：“你喝了這杯酒，我們就上床。”此時的鐵三郎已經(jīng)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別說這是一杯酒，就算是一杯毒藥，他也喝了。鐵三郎喝了那杯酒，放下空杯，有點迫不急待地說：“我們上床吧。”

看見鐵三郎喝了酒，柳如夢卻不想上床了，她說：“鐵捕頭，你難道不想聽有關(guān)柳莊滅門案的事了？”鐵三郎焦急地說：“那么你就快點說吧，我都快欲火焚身了。”柳如夢說：“我就是許萬山心愛的女人，但我心愛的男人卻不是他。”鐵三郎問：“你心愛的男人是誰？”柳如夢臉上掛著微笑，說：“他當然不是你鐵三郎。”鐵三郎很意外的樣子，說：“可是你剛才說今晚你要做我的新娘的呀？”

柳如夢冷笑一聲，說：“那是我騙你的，我只不過是想讓你喝杯酒罷了。”鐵三郎莫名其妙地問：“你為什么要我喝杯酒？”柳如夢說：“因為我在酒中下了‘快樂散’。”鐵三郎臉色一變。柳如夢得意地說：“我曾聽人說，神捕鐵三郎如何厲害，結(jié)果還不是像許萬山一樣，死于我柳如夢的手上。哈哈。”

鐵三郎跳起來，說：“我要殺了你……”可是他還沒有把話說完，人已經(jīng)倒了在地上。柳如夢伸手一探鐵三郎的鼻息，對著床下底說：“李深秋，你還不快點出來？”床底果然鉆出一個人來，正是李深秋。他說：“可憐鐵三郎英雄一世，竟也裁在一個女人手上，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呀！”柳如夢說：“別說那么多廢話了，我們快走。”李深秋扛著鐵三郎的尸體，與柳如夢一道，施展輕功，躍進了一個后院里。這居然是衙門后院，知府吳知道的住宅。

夜將盡，天邊已經(jīng)現(xiàn)出魚肚白。吳知道站在后院的一口枯井旁，沉聲問：“事情辦妥了嗎？有沒有留下痕跡？”李深秋說：“大哥放心，一切如你的計劃完成。”吳知道說：“鐵三郎名滿天下，所以絕對不能有任何的疏忽。你快點將他的尸體拋下枯井里，再填上石頭。”

李深秋走近枯井邊，正要把鐵三郎的尸體拋入井里，忽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說：“李深秋，你扛著我走了那么遠的路，真是辛苦你了。”李深秋嚇得魂飛魄散。鐵三郎從他肩上一躍而下。李深秋驚駭?shù)貑枺骸澳恪銢]有死？”鐵三郎說：“我只不過是在你背上練了一會龜息功罷了。”

柳如夢也驚駭?shù)貑枺骸半y道你沒有喝那杯酒？但我是親眼看著你喝下肚的呀？”鐵三郎笑了，說：“你要做新娘子的喜酒，我豈能不喝？”李深秋問：“那你怎一點事都沒有？難道柳如夢給你喝的酒沒有下‘快樂散’不成？”鐵三郎說：“‘快樂散’雖然厲害，但對我卻一點作用都沒有，因為在三天前，我與你去藥王谷時，許萬山給我喝了他的藥酒，那就是‘快樂散’的解藥。這解藥不但可解‘快樂散’的毒性，服用后而且可以百毒不侵。”李深秋后悔得說不出話來。

鐵三郎嘆息說：“我真想不到柳莊滅門案的幕后主謀，竟然是受百姓愛戴的知府大人呀！”吳知道垂下頭，深深地嘆息一聲，突然他雙手一揚，細如牛毛的毒針激射而出，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無蹤可尋。鐵三郎站著沒有動，因為毒針不是射向他。

只聽見兩聲慘叫，李深秋和柳如夢慢慢軟倒在地上，他們做夢也想不到吳知道會殺他們。鐵三郎也有點糊涂了，過了一會才說：“原來你們還有一個同謀，他就是柳莊的總管張九，可惜他也被你用毒針射殺了。”

吳知道說：“本官不明白鐵捕頭你說什么。”鐵三郎問：“你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吳知道說：“你說本官用毒針殺人？我是個讀書人、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我又怎么會殺人？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鐵三郎說：“但我親眼見你殺人的呀！”吳知道笑了，說：“但有誰會相信你？我是天子門生，堂堂五品知府。而且你現(xiàn)在連證人都沒有了，所以更加沒有人會相信你的話。”鐵三郎也笑了起來，說：“誰說我沒有證人？”吳知道一驚，問：“你有證人？在哪兒？”

衙門后院突然變得光明起來，只見在花叢中忽然亮起火把，一行十人現(xiàn)身走過來。只見為首一人，竟然是清河守備齊將軍，另外的都是鐵三郎手下的捕快。吳知道見大勢已去，他慢慢跪倒在地上。鐵三郎說：“當你安排李深秋協(xié)助我破案時，我就已經(jīng)開始懷疑你們了。昨晚我故意向你稟報案情，說出柳如夢這個線索后，我就知道你一定有所行動，因為你是朝廷命官，所以我就請守備大人幫我這個忙。吳知道，你為什么要將柳莊滅門？”

吳知道有氣無力地說：“我和柳先開本是好朋友，他的劍法那么高明，我求他教我劍法，他一口拒絕；我求他利用他與大學士杜秋白的交情，讓我升官，他也一口拒絕；我再求他借些銀子去買升官，他更是把我臭罵一頓。所以，我一氣之下，便將柳莊滿門毒殺，偷了他的財寶準備買官，可惜……”

鐵三郎長嘆一聲，說：“可惜，可惜柳先開真把你當成好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