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位個頭不高、膚色黢黑、衣著樸素的中年漢子叫武清林。如今他的頭銜是中共北京市朝陽門外街道工作委員會書記。
其實,他擁有許多“頭銜”,都是他的街道居民送給他的。其中,“防火書記”是他最為得意的一個。
新任書記面臨“火情”
北京是道永遠說不盡的話題,是瓶永遠品不完的美酒。好像是從世紀之交的時候開始,人們提到北京,總會聯想到奧運。“新北京,新奧運”,奧運成了北京最新的一張“名片”。
提奧運,就得提朝陽:“奧運場館大多在朝陽”、“北京發展的中心在朝陽”、 “人民日報、中央電視臺、北京電視臺在朝陽”、“首都國際機場在朝陽”、“朝陽有CBD(中央商務區)”……而武清林掌管的朝陽門外地區,則是朝陽的首善之區。
武清林肩上擔子之重、責任之大,無須多講了。
這位神情有些冷峻的街道工委書記把他的工作概括為兩個字——防火。
“這不是消防的事嗎?”
看著記者疑惑的神色,武清林難得地笑了笑:“街道辦事處是政府最基層的組織,直接面對群眾,是整個社會安全穩定的第一道防線,要建設和諧社會與和諧社區,重在‘防火’——及時有效地化解各種矛盾與糾紛,遠遠勝過矛盾激化后再焦頭爛額地去做‘救火’工作。”
未雨綢繆,做政府的防火器,群眾的防火墻,這是武清林從事街道工作的感悟與心得,也是現實迫使他做出的選擇。
武清林清楚地記得,他是2003年6月來朝外街道上任的。此前,他是區民政局局長。從政府行政機關來到基層,對于軍人出身的他來說,一切都是陌生的,特別是朝外街道。
這里離區委、區政府直線距離不過500米,東接CBD、西臨二環路,南有使館區、北為重商埠,是北京市朝陽區唯一的少數民族居民聚居區,也是重點危房改造區。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武清林這位新官上任,不僅沒有點火,反而成了防火、滅火者。
武清林回憶說:“當時,擺在我面前的問題一大堆,什么干部任用、施工擾民、社區環境臟亂、弱勢群體救助、清真寺房產糾紛、民工集體討要工資、群眾上訪勢頭漸猛,這些問題如果處理不好,就無法平息各種無名暗火和紛爭,別說構建和諧社會、和諧社區?面對這么多問題,談何三把火,一把火就得把我燒焦了。”
的確,朝外街道既是少數民族聚居區、重點危改區和涉外窗口區,但這里同時也是一個矛盾、糾紛、上訪事件經常光顧的地方。
當時朝外許多工地正在施工,由于工期的限制,施工晝夜不停,但這卻干擾了周邊住戶的正常休息,為此,居民與施工方長期僵持不下。施工高峰期,一晚上接到居民八九個報警投訴電話,對110是家常便飯。
某些社區干部的“衙門”習氣,也令群眾火氣很大。面對“微服私訪”的新任書記,不少群眾反映,有些干部與群眾根本不是水乳交融的魚水關系,而是油水關系——油漂浮在水上,不能融入水中,與水離心離德。“我們黨密切聯系群眾的優良傳統到哪里去了?” 新四軍老干部徐仲華痛心疾首地責問。
武清林說,用食不甘味、睡不安眠來形容他當時的境況,一點也不為過。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把自己定位在防火書記的位置上。
“防火”有術亦有道
芳草地社區的干部任用一直是個老大難,這個社區的群眾已經“趕跑了”三任社區黨委書記,武清林決定以此為突破口。
于是,他深入基層,廣泛調研,芳草地社區的角角落落都留下了他不倦奔波的身影。他逛商店、轉市場,走街串巷,走訪“三老”(老干部、老居民、老居干)。原來,這個社區知識分子、離退休老干部較多,大家的民主意識很強,對社區干部的工作作風要求較高。而前幾任書記都是“上面”任命的,不是民選的干部,有的甚至是“兼職”書記,主要精力不在社區。
武清林深知,要讓群眾消火順氣,就必須提高街道和社區干部的執政能力、執政水平和執政方式,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必須滿足居民們自己選舉當家人的強烈愿望,他決定順應民意,在朝外實行首次居民選舉社區黨委書記。于是,朝外誕生了其歷史上首位民選社區黨委書記李玉生。徐仲華老人告訴記者,幾年來,李玉生的群眾滿意度始終保持在98%以上。
上任后不久的一天,武清林的辦公室走進兩位居民代表,其中的一位就是72歲的吳巖女士。她后來對記者說起此事,連用了幾個“想不到”。“真想不到見武書記竟這么容易,想不到他這么平易近人,想不到事情解決得這么快這么圓滿。”
因為化家樓附近的周邊環境臟亂及噪聲擾民,她們受小區居民之托,曾多次向有關部門反映,但一直得不到解決。武清林聽完她們的陳述,馬上叫來城管的蘆隊長,交代一番之后,武清林又語重心長地說,“為居民提供安全、舒適、和諧的環境,是我們政府基層組織的職責,要盡快按居民的要求辦好此事。”
于是,化家樓附近的民居樓安上了護欄、防盜門,凌亂不堪的商攤不見了,街上來往的閑雜人員少了,曾經是家常便飯的憤怒的爭吵聲也銷聲匿跡了。與人們闊別已久的寧靜與整潔重新回到社區,舒心的微笑又綻開在居民的臉上。
有著370多年歷史的南下坡清真寺是一所遠近聞名的穆斯林寺院,但由于歷史原因,寺院的房產糾紛一直是個敏感棘手、久懸未決的問題。
寺院的阿訇張萬春、管委張主任對記者說,過去街道處理寺院房產,事前不商量,一個大而刺眼的“拆”字往墻上一劃,就算完事,連通融的余地都沒有。對此,寺院和一些信教群眾極為不滿。
了解到這些情況,武書記親自出面去做城管、工商與清真寺等相關部門的溝通協調工作。“最讓我們感動的是,我們的重大宗教節日,像開齋節、古爾邦節,書記都記在心里,他以個人名義,先后兩次自己掏錢,買來羊和牛送給寺里。在過去,這可不敢想!”
感動之余,清真寺積極奉獻真情、回報社會。于是,宗教機構成為朝外構建和諧的一支重要力量。他們幫助街道維護治安,慰問低保、殘疾人和少數民族貧困大學生,“五一”、“十一”號召穆斯林群眾為貧困群眾捐獻衣物。最讓人驚喜的是,驕陽似火的正午,幾個人帶著果汁、可樂等飲料出現在街頭,慰問城管——他們過去的“冤家對頭”!
在武清林的建議下,朝外街道“人民內部矛盾調處中心”成立了,清真寺的三位重要人士被聘為“特約調處專家”。由于清真寺的特殊地位與其在教徒中的威望和影響,在解決民族糾紛、施工單位擾民、征地拆遷等事件中,大顯身手。
街道總值班室的黃先生說,武書記上任之后審時度勢,及時建立了街道信訪、矛盾化解體系;為了便于對各種矛盾糾紛早介入、早預防、早調解,街道形成了“三排查”工作機制;制定了“小事不出社區,大事不出街道”的目標。街道還組織了“法律進社區、矛盾化基層”等活動,對居民進行普法教育。
武清林經常告誡同事們,和諧社會不是靠喊喊口號、發個指示、念段文件就能建成的,而是要用愛心、用責任、用行動去建設。正因如此,助殘助老助教扶困成為朝外街道“防火”建和諧的一個亮點。愛心家園、親情崗、助困保姆、殘疾人專用設施等等,是朝外的標志與品牌,也使朝外充滿了濃濃溫情。武清林不但有自己固定的扶助對象,他還隨時接濟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一位刑滿釋放的原朝外居民出獄之后,他的家早已因拆遷而沒了蹤影,武清林為此多方奔走,終于為他爭取來20多萬元的安置補償費;華普精品市場和越秀服裝市場發生合同糾紛,在武清林的過問下和解了;施工擾民事件當事人握手言和了;因大樹遮陽而吵得不可開交的鄰居相互道歉了……
就這樣,在朝外許多積淀已久的矛盾和問題,在“防火”書記上任之后,漸漸煙消云散。
武清林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的“防火”之術?朝外街道辦公室副主任張群說,武書記博覽群書,常常引經據典,任街道書記3年多的時間,他記了40多本筆記。 “不學習不行呀!不真正領會中央精神,我怕當‘歪嘴和尚’,念歪了‘經’,罪過可就大了。”武清林這樣回答記者。
武清林始終強調,他做的都是份內之事,不過是用心用情去做罷了。用心用情去做份內之事,不正是他的防火之道,也是他的過人之處嗎!
“防火”書記的永恒動力
武清林戲言,自己是三十多歲的干勁,五十多歲的年齡,七十多歲的外貌。
“不知老之將至”是他廢寢忘食的一種工作狀態。雖然早晨的上班時間是八點半,可他每天七點多就到單位。他常嘆自己沒有分身之術,沒有三頭六臂,“我真希望日頭永遠不落。”他言語間竟是這般天真。飲食不能定時定量,饑一頓飽一頓,使他得了嚴重的胃病。可在醫院剛做完胃鏡檢查,他立刻馬不停蹄地往街道趕。
主動為民謀事,用心在民意中找事,是同事們對武清林的由衷評價。“汛期雨聲就是命令,雪天路面就是戰場,哪里有情況哪里就有武書記的牽掛和身影。”朝外的青年干部付柯彬毫不掩飾自己對書記的崇拜。
在居民的眼中,武書記更是魅力無窮,且讓我們看看他的“雅號”吧——“平民書記” 、“四不書記”(不喝酒、不吸煙、不圖名、不圖利)、 “公仆書記”、“紅色書記”、 “治亂專家”、 “包青天”,如此眾多的 “頭銜”都屬于武清林——一位普通的街道書記。獲此殊榮者,能有幾人?
出生在農民家庭、度過了27年軍營生活的武清林對群眾懷有樸素而真摯的感情,他將對人民的深沉之愛細化為日常的點滴工作,他帶著愛心、熱心、回報之心去工作、去“防火”。
“站起來要像一把傘,為人民遮風避雨;俯下身要像一頭牛,為人民鞠躬盡瘁” ,這句話寫在武清林筆記的扉頁上,也印在了他的心里,并成為他勇往無前的永恒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