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挪威一家靴廠請來咨詢專家,以期提高生產效率。這位咨詢專家遇見一名女工,她的主要工作是每次換班時在小本上記下一共生產了多少雙靴子。當小本記滿的時候,她就換另外一個本子記。當咨詢專家問她每次換班時記下生產靴子的精確數字意義何在時,這位女工回答說她也不知道到底為了什么,只是她們一貫都這么做。咨詢專家后來調查發現,這是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德國人命令這家工廠每天上報靴子的產品總數,這樣工廠就不能偷偷為抵抗組織生產靴子了。二次世界大戰過去了40年,戰亂時期的這個納粹規定竟成為這家挪威靴廠40年未變的一個習慣。這是費德里克·阿恩在《靈感》一書中所講的一個故事。只知道要做,不知道為什么做,就是一個成功過后的公司傳統。像IBM文化、惠普之道都是這些大公司最初成長時靈感和動力的源泉,然而卻成了輝煌之后失去靈感和活力的符咒,形式上的華美和自以為是,使得創造客戶需求的靈感日漸退化,危急時刻不得不依靠郭士納和卡莉這樣的外人去重新激活和拯救。
靈感往往是小公司戰勝大公司的一道魔咒。被弗里德曼稱為鏟平世界的第九輛推土機的Google,是拉里·佩奇和謝爾蓋·布林1998年創立的。在不到十年時間,市值攀升至1309億美元,超過了英特爾公司和IBM公司,成為納斯達克股票市場上市值僅次于微軟的高科技公司。Google獨門秘器——“佩奇序列”(Page Rank)算法,這一理論顛覆了傳統的搜索理論。過去,業界對互聯網搜索功能的理解是:某個關鍵詞在一個文檔中出現的頻率越高,該文檔在搜索結果中的排列位置就要越顯著。“佩奇序列”則反其道而行之,采取了民主的做法,即通過網站之間加權投票的觀念,動態決定哪一個網站是尋找“最適合的資訊”的地方。正因為如此,Google的使用率越來越高,每天的搜索量由四年前的100萬次增至目前的2億次,幾乎占全球所有搜索量的1/3。斯坦福大學教授雷吉夫·莫特萬尼說:“他們從來沒有鄭重其事地坐下來,然后說,‘讓我們來發明下一個偉大的搜索引擎吧!’他們只是想要解決有趣的問題,又碰巧想到了一些不錯的創意。” 1998 年3月,布林和佩奇與當時占搜索市場份額54%的AltaVista公司負責人保羅·弗萊厄蒂在一家名為東方美食家的中國餐館里見面,希望AltaVista公司以100萬美元收購Google技術,好繼續他們在斯坦福的學業。幾周后,布林和佩奇得到了AltaVista公司放棄Google的消息。AltaVista公司與一個偉大的創意擦肩而過,原因是“不愿在技術上依賴別人”的可笑的門戶之見。世界變化如此之快,河東河西已經不需要三十年,擦肩而過便見分曉,如今AltaVista這家公司還有幾人知?
成功是靈感的魔咒。“廣告什么時候有效?當人處在比廣告更無聊的時間和空間的時候。” 把無聊變成錢。一直在廣告業摸爬滾打的江南春,正是在自己等待電梯的無聊時候,“悟”到樓宇廣告這一商機,并成功開辟了樓宇廣告這一新興的廣告載體。2005年7月13日江南春率領分眾傳媒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成為第一支在海外上市的中國廣告傳媒股。江南春有句名言:“創意創造生意,想象力創造利潤率,態度決定命運,細節決定成敗。”創意是一個地下開掘者的行為,不見陽光,專注頭燈下的一線空間。當企業家不愿深潛,而以做明星,四處販賣曾經大獲成功的創意時,創意也就正在離他而去,一個接著一個的收購,似乎襯出江郎才盡的一絲頹意。失去靈感,分眾和江南春還能走多遠?
《靈感》是一本很奇怪的書。正如靈感本身就是一個沖破框框的思維一樣,這本書沒有完整系統的章節,只有不成體系的近兩百個獲得靈感的出發點。正因為如此,更顯現費德里克·阿恩思考的價值。在公司物種進化史上,大公司從不缺乏形式上的華麗和精雕細琢。但是靈感對他們來說卻是道魔咒。獲得商業靈感需要越過華麗的溫床和成功的往昔之井。而這恰恰是所謂成功公司自己鎖住自己的一道枷鎖。往昔輝煌讓他們無法自覺回到最初沖動的出發點。靈感不是在一件華麗的外套上釘一顆漂亮的扣子,而是重做一件新衣。正因為如此,大公司才為過往成功和經驗所負累。未來從來不是過往成功經驗的延續,未來需要新的靈感。大型機時代的輝煌與沒落,造就了IBM這個藍色巨人,也差點就此毀了IBM。一度迷失于大型機的藍色巨人IBM的沒落,造就了康柏、惠普的崛起。惠普、康柏卻又輸給了車庫里起家的戴爾。歷史從不承認你是永遠的贏家,除非你保持一如既往的靈感和創造性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