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民族情結讓我把副業當正業
1978年的一天,國家民委文化司的魯生同志約見我,說他看了我刊登在《人民文學》的中篇紀實性小說《風雨人間》后,認為寫得真實生動,想邀請我參加《民族團結》雜志的復刊工作。當時,由于放不下從事了30年的醫學事業,我沒有同意。1984年,魯生同志又經多方詢問找到我單位,說《民族團結》要將月刊擴為半月刊,急需選調合適人才,希望我不再拒絕。
我考慮再三,追思從上世紀50年代起至今都難忘的民族情結:那是代表云南省衛生廳巡回醫療工作隊到潞西德宏工作時,分到芒市“香捧”寨試點。與寨子里的傣族、山上的景頗族、佤族(當年稱佧佤族)以及大理白族在一起生活工作3年,從初識的拒絕到相識相知、從陌生到近如家人,彼此結下了難忘的情結。
在傣族村寨,為把黨的政策、科學衛生常識送到每戶人家,我們挨戶叩門。頭幾天家家都閉門不答,過幾天叩門回答是“猛味呀”(沒人呀),再次叩門任你用傣語尊敬親切地呼喊“味巴”(大媽)、“必孃”(大嫂)、“寫弄”(大姐)(白天男人下田,全家大都是女人、小孩,我們不知家中留的是何人,所以挨個稱呼),她們竟回答說:“高猛唬呀”(我不懂)。我們只好用最后一招:學習老紅軍的傳統,先不進家門,做好門外的事——清掃寨子走道,將牛羊糞便送到平時堆放的地方,幫助老味巴、懷孕的必孃背水背米(每家都在寨外山泉旁建椿稻谷的小屋,早晨送谷去,傍晚背米回,天天吃新米)。再往后,見我們把“鬼”(宰牲畜)都治不好救不了的病治好,還留下了牲畜,見我們自覺地尊重他們的習俗,與他們一樣跑到寨外遠的地方去方便(當年寨子無衛生間,再內急也不在田里方便,否則會放棄整塊田)。對我們經過半年多的觀察,關系日漸融合,爭著將我們從駐在聯防隊的空曠房里請到傣家院里招待至親的主樓,一日兩餐享受最高待遇,與長輩同在大堂旁上吃飯(其他人都在廚房)。
為了鞏固工作成效,我們為每個寨子都培訓1—2個“莫雅”(醫生),他們都熱情推薦或自薦。近一年的朝夕相處,離寨前送別時,傣族同胞唱起自編的歌曲:“嗨呀,吃飯不要忘記共產黨啊!”還高聲說:“毛主席、共產黨派來的漢人好得很。”
回京后,懷著深深地眷念,第二年初寫下了小文:《我的盼、念、愿》。
難忘的采訪讓我感動
采訪生涯10余載,刊文數十篇,每篇的主人公都真實地感動我,激勵我加油前進。為此我要真誠地感謝《民族團結》雜志這一豐厚的民族土壤和賦予記者的報道平臺。
最難忘最感動我的是1958年畢業于四川大學農學院的一對伉儷,男的叫江育杞、女的叫張白蓉。兩人畢業后沒有回到重慶大都市,而是堅決服從祖國需要,到西北黃土高原的寧夏從事果木栽培。他們一個研究良種,一個研究良法,在四千余畝的荒地上試驗了10年,終于攻克蘋果幼樹“抽干”死亡的難關。隨后又歷經20多年不間斷研究試驗,成功地創新出使矮化蘋果樹茁壯成長的矮化中間硯。其質量優于國外同類產品。他倆把此項技術無私地傳授給周邊的回族果農。他們平時工作除了在試驗室還經常下鄉察看果田,總是肩背鋪蓋卷,手拄爬山棒。果農和基層干部形容他們:“遠看像討飯的,近看像挖炭的,一問才知是農科院的。”
工作、生活的艱苦難不倒他倆,難的是忍受成功后遭嫉妒和無限的委屈,成果被竊反被誣為賊,科研經費也相應受阻。“文化大革命”結束后,新一任農科院領導為他倆平了冤,但科研經費仍然困難。所以采訪后我命題為《寫在他倆未成名時》(本刊1985年第9期)。巧的是,稿子未交時見到寧夏回族自治區主席兼科技組組長黑伯理同志,我不失時機地向他做了關于文章主人公的簡單匯報。伯理同志聽后痛快地說:“我支持他們的科研,經費會解決,讓他們直接找我。”我欣慰地在文稿上添上了這段結尾。文章刊發后,許多讀者來信表達了對此文主人公的贊揚,并表示要學習他倆的奉獻精神。
還有一篇難忘的采訪是民族人口學專家張天路。由于他在民族學上的深厚造詣,被國內外人口學專家公認為是“少數民族人口問題的權威”、“活字典”。從上世紀50年代至80年代,他在中央民族學院任教30年,利用假期帶學生在10年間20次深入邊疆基層調研,取得大量第一手資料,寫出了《民族人口學》、《西藏的人口變遷》、《中國少數民族人口研究》、《中國穆斯林人口》等6部著作。
上世紀80年代初,張天路調到北京經濟學院人口經濟研究所,又寫出了《民族人口問題及其對策》等一批沉甸甸的文章,并很快被有關部門采納。為解決當地人口問題,迅速改變封閉落后狀況,促進經濟發展立下功勞。
隨后在一次全國人口會議上見到張天路教授,他對自己晚年生活質量的改善誠摯地說:“多虧你的文章,起到了催化劑作用。”我真誠地說:“是我們《民族團結》雜志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