６２分鐘緊急搜索，電波總動員拯救自殺少女

一個氣息微弱的哭訴電話還沒說完就忽然掛斷；一個懷孕4個月的19歲女孩深藏在茫茫人海；一個散滿煤氣的封閉房間隨時可能會引發一場爆炸；一個個焦急的人們在為她的安全擔憂、祈禱、心急如焚……這一切，結局將如何？

熱線電話中途掛斷，輕生女孩你在哪里

2007年6月26日16時30分，黑龍江都市女性廣播頻道《葉文有話要說》像往常一樣開始直播。這是一個以婚姻家庭為主要內容的直播節目，其中前半小時是“葉文說事”，從17點到18點是最受聽眾歡迎的“葉文接聽熱線時間”，主持人葉文收放自如的主持風格廣受好評。可這一天，葉文的聲音卻變得急促而焦急，因為剛才導播告訴她，一位姓姜的女孩打來熱線電話，說要自殺。葉文趕緊將熱線電話接入，一個微弱的聲音讓葉文的心一顫，“喂，是葉文嗎？”“你好，你怎么了？”對方沒有回答，只有一陣陣抽泣。葉文急忙又追問：“你快說，不要光哭。說話，快說話，我著急呀！”

在又一陣抽泣后，那個女孩斷斷續續地講述著，葉文總算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原來，這名只有19歲的女孩被男友拋棄了，可她已經懷孕4個月了。她的男友非常花心，對她說：“我就是在外面找女人，看你挺著大肚子能把我怎么樣？”極度痛苦、絕望中，女孩打開了家中的煤氣，“我不想再活下去了！我已經為他做了4次人流……”

葉文主持這檔節目的宗旨，就是讓女人更了解男人，讓男人更體諒女人。葉文在主持節目的過程中，耳聞目睹了太多的感情糾紛，知道這種事情可大可小，而從電話中那個女孩微弱的氣息中，她判斷此人已身處險境。可是，正當她想要追問女孩所在的位置時，電話戛然而止。回撥過去，電話已經轉入全球呼，看來這名女孩必死的決心已下。

電話中斷了，葉文一時間心急如焚。電話那端，對方聲音發抖氣息微弱，而且喘得厲害，一直處變不驚的葉文發現自己的手開始發抖。她一邊安排導播立即和有關部門溝通，爭取從那個打來電話的手機號碼中查找到女孩的線索，一邊不厭其煩地勸說她。雖然她不知道對方是否還在收音機旁邊，但她依舊近乎執拗地勸說著：“如果這位女孩在收音機前，我想對你說幾句話。你現在懷孕已經4個月了，你不看別的，你肚子里面已經有了一個剛剛成形的小寶寶，你難道愿意帶著他一起死嗎？你已經為他做掉了4個孩子，現在連這個孩子的生命也剝奪，是不是太殘忍了？希望就在眼前，請你走到窗口，把窗戶打開，讓清新的空氣流進來！”

《葉文有話要說》欄目每天會打進近300個聽眾電話，導播能接起來的有幾十個，而轉進直播間參與節目的只有10個左右。按照欄目組的規定，聽眾來電接入直播間前，導播會對聽眾說：“與葉文對話時不要聽廣播，要聽電話，不能說臟話，不能說出故事所涉及人員的隱私，內容要真實。”作為主持人的葉文也是嚴格遵照這一規則。可此時由于事情緊急，經領導同意，她破例將這個女孩的手機號碼公布出來，向聽眾求援，詢問是否有人認識她。

“把窗戶打開，把煤氣關掉，看在孩子的份兒上，活下去！”葉文一遍遍重復著，收音機旁邊的聽眾們一顆顆關切的心也一直懸著。此時，導播將電話轉接到移動公司的10086服務臺，可對方回復按照公司規定，只能核實機主姓名，而通過電話號碼查詢機主姓名與家庭住址屬于違規操作。

個人隱私不能查詢，怎么辦？唯一辦法是勸說女孩打消輕生的念頭。一位女檢察官打來電話，希望通過電波告訴那個女孩：“第一，一定要堅強；第二，為那樣一個男人尋死實在不值。”最后，那位檢察官還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承諾作為一名司法工作者，自己一定會盡全力幫助她。

電波帶著期待與關懷在城市的上空傳遞，可那名女孩并沒有任何回音。頻道總監張新指示導播與110報警指揮中心取得了聯系，可惜由于無法提供準確位置，110指揮中心有心無力，無法派出警力。好在移動客服特事特辦，很快回復，說機主可能住在哈爾濱市呼蘭鎮，并且提供了幾個曾經與女孩所用手機聯系過的電話號碼。

生死時速，輕生女孩得救了

得知這一線索，直播間內外立即忙碌起來。由于電臺離呼蘭鎮幸福街很遠，葉文只好求助居住在那一帶的聽眾，請大家密切留意周圍是否有異常情況。聞聽此訊，該地的聽眾自發組織起來，在該處最大的幸福小區內尋找線索。一位熱心女士更是通過朋友關系，與呼蘭區公安分局局長取得了聯系，警方當即派出警力前往幸福小區附近巡視。

與此同時，通過移動公司提供的幾個與女孩有過聯系的電話號碼，葉文和同事們開始挨個撥打。第一個號碼關機，第二個號碼是一個8位數的固定電話或者小靈通，當導播撥著電話鍵，現場的空氣似乎凝固了，大家屏息傾聽，通了，通了！大家按捺住激動的心情，聚在電話周圍。對方是一位姓尤的女士，她沒有收聽節目，聽完事情的原委一頭霧水，因為這個小靈通她剛剛使用不久，并不認識對方。

事情再次陷入僵局，好在對方答應繼續幫忙詢問這部小靈通以前的主人。此時，惦記這名輕生女孩的聽眾們在焦急等待消息的同時，紛紛打來電話勸解她。一位女士愿意為她撫養孩子，一位剛剛當了母親的女士打來電話：“你摸摸自己的肚子，孩子已經不小了。如果你閉上眼睛，他就不動了。你沒有權利剝奪孩子的生命，為那樣一個男人不值得啊！”

與此同時，葉文也在不停規勸那名女孩把窗戶打開，把心門打開。“你并不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那個男人并不是你的救命稻草，有這么多熱心人幫助你，你千萬別想不開……”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時，尤女士打來電話，原來她使用的小靈通以前是兒子在使用，從兒子那里，她得知這位姜姓女孩的男友和兒子是好友。救人心切，尤女士通過兒子要來了女孩男友的手機號。

事情終于有了眉目，直播間內外的人們不由得欣喜異常，導播在第一時間撥打了那個來之不易的電話號碼，直播間里的葉文、收音機前的所有聽眾都屏息凝神期待這位男士的電話能夠讓事情柳暗花明。可是，電話接通后，大家焦急等來的不是一個男人或焦急、或不安、或懺悔的聲音，而是冷冰冰的電腦提示聲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人們剛剛燃起的希望火苗再度被無情澆滅。

千辛萬苦找到的線索再次中斷，不僅僅是葉文，收音機前的每一位聽眾也在疑惑中推測著種種可能：也許那個男人已知道了事情的經過，正奔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是手機沒帶在身邊，還是因為內疚采取了逃避的方式？可不管怎么樣，救援活動還要繼續。

此時此刻，不僅葉文和她的同事們心急如焚，聽眾們也萬分擔心，一個懷孕4個月的女孩，如有不測，那可是一尸兩命呀！還有那四處彌漫的煤氣，一旦爆炸，受傷的可能不止是一兩個人！怎么辦？幸好此時有一個電話的機主復機了，他和女孩的男友在同一個單位，但這位先生提供的情況非但沒有讓事情明朗化，反倒更加撲朔迷離。他只知道姜姓女孩的男友在江北有處住房，可兩個人并沒有在那里居住，而是在城鄉路附近租房，至于具體地址，他一無所知。

事情又一次陷入了僵局，本來以為可以將救援主線放到呼蘭鎮，現在一下子又出現了城鄉路，而且可能又在江北！到底哪個可能性更大？聽眾們只好兵分兩路，一路在節目剛剛披露女孩地址時已趕往呼蘭鎮，城鄉路附近的聽眾則在得知消息后立即行動起來。

還有一些熱心聽眾雖沒有趕往現場，卻一直在出謀劃策。一位女士的男朋友是消防兵，得知姜姓女孩的處境后，她立即與男朋友取得了聯系，并很快打來電話：“我男朋友建議在涉及煤氣泄漏的情況下，不能只撥打110或是120，最應該打的還是119。因為真正能夠專業救人、并有救人工具的只有119。”

情況萬分緊急！讓葉文和聽眾們都沒想到的是，就在這生死關頭，女孩的男友一直無人接聽的電話竟然關機了。大家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最后一個號碼上，可一樣無人接聽，好幾次反復撥打后，電話終于通了，對方竟然是女孩的母親。得知女兒要尋短見，遠在濟南的母親焦急萬分，卻苦于鞭長莫及，只好哭泣著委托葉文一定要想辦法拯救她的女兒。通過姜姓女孩的母親，大家終于得知她的確切地址：道里區城鄉路395號某樓2單元601室。

“快去城鄉路！” “快，去救那個孕婦！”人們奔走相告，有關部門也是迅速行動，110報警指揮中心的宋警官打來電話，表示已派專人趕赴現場，同時已通知120和119兩部門。一位煤氣公司的專業人員害怕群眾貿然行動，一邊趕赴現場，一邊打來電話：“如果煤氣濃度高，千萬不要輕易按門鈴，以免引發爆炸！”

住在事發小區附近的市民聽到消息后，更是在第一時間趕往現場。一位女士聽到廣播后立即打來電話：“我現在就去看她在不在家。”住在7樓的她放下電話就急匆匆跑下樓。一位老大娘就和女孩住在一棟樓，但卻不在一個單元，老人家因為腿腳不好無法行動，心急如焚的她只好通過電話了解救援的進展。

黑壓壓的人群里，有出謀劃策的，有仰望高樓默默流淚的，有拿著電話給葉文做“現場聯線”的，有焦急地為自殺女孩祈禱的……明明是聲音提供的訊息，可聽眾們分明可以通過電波感受到那感人的場面！

17時30分，4名男士以及一位老大娘率先找到了601室，此時，樓道里面已能聞到刺鼻的煤氣味。肯定是這里了！大家一時間興奮異常，可任憑大家拼命敲門，屋內毫無動靜。一位高姓先生將耳朵緊貼在門上，然而，里面沉寂異常。怎么辦？時間就是生命！尤其是對于煤氣中毒的人來說，贏得一分鐘時間就能贏得一線生機。事不宜遲，經過短暫的商議，高先生決定破門而入！房門被踹開了，刺鼻的煤氣味撲面而來，大家捂著鼻子沖進屋子，有人沖進廚房將煤氣關閉，有人將窗戶打開讓空氣流動，而此時，姜姓女孩已昏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大家七手八腳地將她從六樓抬下去，高先生發動私家車向最近的醫院疾駛。

此時，樓下聚集了越來越多的聽眾，大家知道那個女孩還有呼吸，立即爆發出一陣歡呼。一個女孩第一時間告訴葉文：“那個女孩被救了，已被送往武警醫院！”葉文的語氣依舊很急：“快告訴我她還活著嗎？”“是的，她還活著……”聽了她的話，葉文的心一下子放下了，無數個聽眾一直緊繃的神經也終于稍稍放松了一些！

此時，最欣慰的應該是遠在濟南的姜姓女孩的母親了，葉文將老人家的電話接了進來。聞聽此訊，事發小區一位大娘大喊：“大家靜一靜！”在場的人立刻鴉雀無聲。王大娘將隨身攜帶的收音機開到最大聲，廣播里傳來一陣陣哭聲，那是極度擔心驚慌之后如釋重負的欣慰與解脫，那位母親在電話中泣不成聲：“葉文，請你一定把救我女兒的好心人名字記下來，我要當面感謝大家！您一定要把一個母親的心轉達過去！”

一言難盡留反思，生命可貴請珍惜

節目結束后，葉文和黑龍江都市女性廣播總監張新等人趕往醫院看望姜姓女孩。一到醫院，他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醫院門口，密密麻麻站滿了聞訊趕來的好心人，足足有2000余人。面對這些熱心聽眾，葉文感動得無法言語，眼含淚水深深地鞠了一躬。

據醫院院長介紹，輕生女孩被送進來的時候已失去了意識，如果再晚10分鐘，就會對她的大腦造成永久性損害，那樣即便挽救回生命，也會造成終生的傷害。

在病房里，一個中學生模樣的男孩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醫生最初還以為他是輕生女孩的親屬，因為在搶救過程中，這個男孩始終握緊姜姓女孩的手，不停地安慰、鼓勵她。在葉文的細問下，才知道這個男孩是哈爾濱市156中學的學生，他是在收聽了葉文的節目后，第一時間趕到醫院來幫助這位自殺的姐姐的。

人們在慶幸姜小姐撿回一條命的同時，也不禁要問：是什么樣的打擊讓她選擇了和未出世的孩子一起走上絕路？由于她身體虛弱，大家只好通過她的媽媽以及其男友的父親來復原事情的經過。

姜小姐一歲多時，父母就離異了，她一直和母親一起生活。2005年，經人介紹，她與廣播中所說的男友劉先生相識。劉先生今年26歲，他的妻子在生產后不幸意外身亡，留下年幼的兒子由爺爺奶奶照顧。兩個青年男女相識后，相處得很好，劉先生因為有過一段痛苦的回憶，對姜小姐十分呵護，而姜對劉的兒子也照顧得很好。由于姜未到法定結婚年齡，他們選擇了未婚同居，但在雙方家長眼中，他們結婚是遲早的事情。去年11月，兩邊的父母見面吃飯算是會了親家，初步確定今年6月1日給兩個年輕人辦婚事。

然而，從今年“五一”前開始，事情忽然有了變化。隨著接觸的深入，瑣碎的生活開始考驗兩個年輕人的耐性和對彼此的包容性。劉先生是一家汽車修理公司的救援人員，因為工作需要經常出差，且每次都是隨叫隨走，而姜小姐對男友的工作性質不太認可，加之性格喜好方面的差異，同時劉先生“花心”的本性漸漸暴露出來，他們有了激烈的爭吵，于是男方提出分手。見兒子的態度很堅決，劉先生的父親就與姜小姐的媽媽通了電話，提出實在不行就讓他們暫時分開一段時間，冷靜一下，如果此后覺得還可以在一起就接著處。但姜媽媽覺得自己只有一個女兒，不想讓她受委屈，還是快刀斬亂麻好。

4月21日，劉先生從兩個人同居的地方搬了出來，姜小姐則坐火車回到濟南。然而，感情的事豈是說斷就斷的？5月1日，姜小姐回到了哈爾濱，兩個人再度和好。但此后兩個人又發生了兩次嚴重的爭吵，甚至驚動了110報警指揮中心。

據劉先生的父親講，6月26日當天，劉先生出差去了肇源，姜小姐多次撥打劉先生的電話，對方都沒有接聽。姜小姐以為對方將自己拋棄了，一時間想不開，就打開了煤氣要尋短見。

雖然在醫護人員的全力搶救下，姜小姐很快恢復了健康，但是心底的傷痕卻不是短時間內能夠痊愈的。就在她出院不久，電臺工作人員打電話給劉先生，對方沒說兩句，電話那邊已是姜小姐的聲音，她委托電臺的工作人員轉告葉文：“請放心，我會處理好自己的事情的，不會再沖動地做傻事了。是你們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沒有理由不好好珍惜！”

直到現在，還有人在津津樂道6月26日的直播節目。在這漫長的62分鐘里，兩條由生到死、由死再到生的生命被救下了！哈爾濱人在這一時刻給歷史留下了光輝的一頁，102.1頻道也因此被固化在了廣播史上。但是也留下了太多值得我們每個人反思的地方，自殺，讓父母、親人、朋友，以及那些不相識的人為你著急、傷心、難過。開煤氣自殺險些釀成大禍，讓周圍的鄰居膽戰心驚，如果沒人及時發現，萬一發生爆炸后果將會多么可怕，會給附近的多少個家庭造成悲劇。生命是寶貴的，值得每個人好好珍惜，而自殺是最愚蠢不過的選擇，一定要好好活著，才能對得起給你第二次生命的好心人。

相信這不僅是葉文的期望，也是所有好心人的期望！

（責任編輯/阿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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