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跨國公司母公司對子公司的債務責任

[摘要]隨著世界經濟一體化趨勢的發(fā)展，跨國公司在世界經濟體系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作為其整體結構中重要組成部分的海外子公司數(shù)量日益增多。由于母公司與子公司之間存在著密切的控制和管理關系，子公司獨立人格被濫用的現(xiàn)象普遍存在，債權人利益受到威脅。基于公平正義的原則，應在某些特定的法律關系中，采用一些衡平的救濟手段，母公司承擔子公司相應的債務責任。

[關鍵詞]跨國公司 母公司 子公司 揭開公司面紗 整體責任原則

[中圖分類號]DF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489(2007)04-0012-02

在經濟生產與協(xié)作日益國際化的當代，跨國公司已成為國際經濟互動中不可或缺的主體，以至于有些學者認為“跨國公司的擴展毫無疑問地可與蒸汽機、電力、汽車的發(fā)明相媲美，成為現(xiàn)代經濟史上的重大事件”。它們的經營活動對世界經濟的發(fā)展有著十分重要的作用。但由于跨國公司全球戰(zhàn)略的制定及對整體利益的追求使它在促進世界經濟發(fā)展的同時也必然帶來一些法律責任問題，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對子公司人格的濫用問題。對此，國際法上沒有統(tǒng)一的規(guī)則，各國立法尚沒有這方面的專門規(guī)定，實踐上也沒有統(tǒng)一的做法，國內外學界也是眾說紛紜，未能提出較為一致的明確的應對措施。有鑒于此，筆者擬就跨國公司母公司對子公司的債務責任的法律依據(jù)問題進行分析和探討，祈以加深對此的認識和研究。

一、跨國公司與公司獨立人格制度

對于什么是跨國公司，國際社會眾說紛紜，至今沒有一個明確的定論。目前被人們普遍接受的是在聯(lián)合國跨國公司委員會1983年特別會議上擬訂的《跨國公司行動守則》草案中提出的有關的案文：“本守則所用的跨國公司一詞，是指由分設在兩個或兩個以上國家的實體組成的企業(yè)，而不論這些實體的法律形式和活動范圍如何；這種企業(yè)的業(yè)務是通過一個或多個決策中心，根據(jù)一定的決策體制經營的，可以具有一貫的政策和共同的戰(zhàn)略；企業(yè)的各個實體由于所有權或別的因素相聯(lián)系，其中一個以上的實體能對其他實體的活動施加重要的影響，尤其是可以同其他實體分享知識，資源以及分擔責任”。上述定義表明，跨國公司具有跨國性、戰(zhàn)略的全球性和管理的集中性、公司內部的相互聯(lián)系性等基本特征。

根據(jù)當前的世界經濟發(fā)展狀況及國際投資狀況，有限責任制度在跨國公司的情況下仍然發(fā)揮著巨大的作用。首先，有限責任通過限制投資者風險，在鼓勵投資中仍能發(fā)揮重要作用。其次，有限責任可以鼓勵外國投資者與當?shù)赝顿Y者合作。這一點對發(fā)展中國家來說尤其重要。最后，有限責任可以促進跨國資本的流動。

雖然跨國公司是一個經濟實體不是一個法律實體，在法律上，子公司才是一個依據(jù)所在國的法律建立和經營的獨立于母公司的東道國法人，但在經營上，各子公司卻必須服從跨國公司的全球性戰(zhàn)略，在母公司的集中控制和管理下形成一個以全公司利益為目標的經濟整體。因此，在實踐中，母公司為了獲取高額利潤，一方面利用子公司的法人獨立人格，將自己的責任“鎮(zhèn)定”于投入子公司的財產，另一方面有利用對子公司的直接支配權，為自身利益而損害子公司利益。由此，很可能給公司少數(shù)股東和債權人帶來實質性損害，甚至可能影響東道國的經濟和社會生活。如在此種情況下仍堅持公司獨立人格制度——絕對有限責任，就會使跨國公司母公司對子公司的法律責任與它們之間的經濟聯(lián)系相分離，通過資產混同、內部的價格轉移、再返還基金或其他財產、子公司空殼化等途徑來達到規(guī)避法律的實際效果。這種“跨國公司內部化了的法律規(guī)避及其他欺詐遠比普通的‘利益對立’或‘陌生’的民商事主體之間發(fā)生法律規(guī)避更為頻繁”。

隨著跨國公司的發(fā)展，如果我們再一味地堅持傳統(tǒng)的公司人格獨立——絕對的有限責任制度，就不能很好地保護債權人，使其淪為跨國公司惡意逃避債務的保護傘。所以，嚴格的有限責任對現(xiàn)代的跨國公司來說是不現(xiàn)實的。目前，許多國家在司法實踐中，開始在特定情況下，否認公司人格，揭開公司面紗，讓跨國公司母公司對子公司的債務承擔責任。

二、揭開公司面紗理論

這一原則是由美國的鮑威爾于1931年提出的，并為以后的洛溫德訴巴爾的摩和俄亥俄鐵路公司案等案例所采用。此后，便很快被西方其他國家所接受，并作了適合國情的改造。

應注意的是“揭開公司面紗”并不是對公司獨立人格的全面、永久地剝奪，其效力僅限于特定的法律關系中，如子公司因為母公司的過度控制而完全變成了母公司的代理人、濫用公司形式等很多情形。這一原則是對傳統(tǒng)有限責任原則最常見的例外，表明法律既應充分肯定公司獨立人格的價值，又不能容忍母公司利用子公司獨立人格謀取法外利益。因此，揭開公司面紗使有限責任原則和跨國公司的經濟組織之間處于一種相對衡平的狀態(tài)，為在立法和司法中限制母子間的有限責任開辟了一條新的探索途徑，用現(xiàn)實的態(tài)度來解決跨國公司所產生的法律問題。

但是，揭開公司面紗理論也有其自身的局限性。其一，由于該理論突破了公司法中占有重要地位的有限責任原則，對它在具體實踐中的運用有非常嚴格的要求。因此，它并非是國際社會規(guī)制跨國公司母公司濫用子公司獨立人格行為的令人滿意的法律理論。其二，這一理論沒有對具體案件的判決提供明確的判斷標準，這就不可避免地產生了許多相互矛盾的判例，因為各個法院在對具體案件的看法往往是不同的。其中美國在這方面存在的問題最為典型。其三，它無差別地適用與侵權、合同、稅收、管轄、破產等不同領域。由于法院未考慮這些法律領域的不同特點，就不可避免地會造成相互不一致和不可預見性。

任何事物都是向前發(fā)展的。嚴格有限責任和揭開公司面紗理論在某些方面已無法適應跨國公司一體化的現(xiàn)實，其所留下的立法漏洞必將被新的理論所填補，這是不容置疑的發(fā)展趨勢。

三、整體責任原則

這一觀點主張：應以利益上的聯(lián)系而非形式上的獨立作為界定經濟領域中法律主體存在的準繩。多個形式上獨立的公司若在相互之間存在著緊密的聯(lián)系并且基于這種聯(lián)系而形成一個事實上的企業(yè)(Enterprise Entity)時，這些公司實際上已成為這個企業(yè)的不同部門而當然喪失獨立法人人格。這一學說是建立在跨國公司日益壯大的實踐基礎之上的，徹底突破了傳統(tǒng)公司法上的獨立人格理論。

這一觀點提出后，在國際法研究的領域中引起了爭論。不少學者認為它會嚴重影響外國投資者對外投資的積極性；使合營企業(yè)這種國際投資方式在國際經濟交往上逐漸被淡化，而這是發(fā)展中國家所不愿看到的；會造成訴訟泛濫，并會產生法律沖突和管轄權沖突的現(xiàn)象。但是支持者卻認為：首先，排除有限責任對投資的影響不會太大，還可對債權人和社會提供更有利的保護。其次，跨國公司應承擔與其在現(xiàn)實國際經濟生活中的實力、地位和影響相適應的社會責任，如對子公司所在國環(huán)境保護的責任。最后，采用這一理論，跨國公司的多重有限責任就會消失，有限責任的概念就會重新僅用來保護公眾，從而實現(xiàn)法律與經濟現(xiàn)實的協(xié)調一致。

對此，筆者認為：整體責任原則可以促使主體自發(fā)性的對自身的運營活動予以限制和約束，這較外部強制約束有更積極的效果。跨國公司之所以在世界一體化的投資環(huán)境中迅速發(fā)展壯大就是因為外國投資者覺得有利可圖，意識到發(fā)展中國家是一個尚未開墾、內含豐富礦藏的沃土，無論如何，都會排除萬難在境外謀取利益。鑒此，建立整體責任制度會對外國投資者的整個投資過程予以約束，使跨國公司在建立、發(fā)展中自覺地衡量各種因素，做出對自己、外部債權人和東道國均有利的決定，從而推動整個國際經濟秩序健康運營。

但是，我們也必須承認，以目前世界經濟發(fā)展的整體環(huán)境和各國立法規(guī)定的狀況的來說，用整體責任論來代替法人獨立論作為一種普遍適用的法律規(guī)則并沒有足夠的現(xiàn)實需求也是不現(xiàn)實的。世界大多數(shù)國家仍將有限責任原則奉為處理跨國公司責任問題的“帝王原則”，根本沒給整體責任理論的適用留下喘息的空間。

無疑，以上的做法都有可取之處，但面對經營管理關系錯綜復雜的跨國公司不免捉襟見肘，不能完美地解決跨國公司母公司對子公司的債務責任承擔問題。對此，世界各國的立法和判例之間甚至于一國的司法和判例之間至今還難以確立權威統(tǒng)一的固定法則、明確的解釋。所以，面對當前國際經濟生活領域中日益頻繁地出現(xiàn)的跨國公司濫用于公司獨立人格制度的現(xiàn)實，有必要在立足國內涉外法解決模式的基礎之上，通過廣泛的國際合作探索一個能為國際社會所接受的新的可能解決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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