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治中主政新疆,不負重托,全力營救中共新疆在押人員,精心安排他們出獄
1934年,軍閥盛世才發動政變,登上新疆邊防督辦的寶座,成為“土皇帝”。為維護自身統治,他一面向南京政府鬧獨立,一面打出“反帝、親蘇、民主、清廉、和平、建設”的大旗,同蘇聯親近,并多次“懇請”中共派得力干部進新疆幫助工作,甚至要求入黨。
為了民族大義和擴大統一戰線,中共以大局為重,先后派陳云、鄧發、毛澤民、陳潭秋、林基路等去新疆工作。據統計,當時中共先后派出200多名干部在新疆經濟、文化、教育、新聞等部門擔任領導工作。為繁榮邊疆經濟、發展文教事業作出了寶貴的貢獻。然而,1942年初,隨著蘇德戰爭爆發和國內政治風云的變化,慣于投機的盛世才認為蘇聯靠不住了,中共也要垮了,于是轉而與國民黨勾結,加速反蘇反共步伐,開始迫害共產黨人。
1942年8月,國民黨新疆省主席盛世才,派大批軍警特務包圍中共人員集中的八戶梁,將陳潭秋、毛澤民、林基路等及其家屬150多人先軟禁,后逮捕入獄。起先,中共中央對這一突然情況并不清楚,將近半年后才從共產國際方面獲得他們被捕入獄的可靠消息。于是,中央書記處當即電告正在重慶與國民黨談判的周恩來等提出嚴正交涉,要求迅速放人,蔣介石卻置之不理。
1944年,蔣介石與盛世才在利害關系上不斷出現摩擦,他趁勢用“調虎離山”之計,將盛世才調到重慶任農林部長,明升暗降,免去實權,另派親信繼任。然而,一個月后,新疆伊寧地區出現革命暴動。當地民族軍先后攻占伊犁、塔城、阿山等重鎮,并向迪化(今烏魯木齊)挺進。新疆局勢大亂,一時失控。1945年9月,蔣介石考慮再三后,決定急派張治中飛往迪化,謀求和平處理問題。
張治中從大革命時期起就同中共保持友好關系,尤其同周恩來聯系更多,感情篤深。張治中啟程前夕,周恩來、鄧穎超夫婦特意前往送行,周恩來說:“我這次來主要是送行,再就是拜托在新疆被關押的中共人員一事。我們有一批同志在新疆被盛世才逮捕,至今生死不明,情況不清。釋放政治犯是毛主席到重慶談判時提出,并寫進《雙十協定》的。你到新疆后,務必設法救出來?!彼€說:“新疆情況很復雜,回內地路途又很遙遠,務請派人護送回延安。你到迪化后,請先查一下幾個重要的人,如陳潭秋、毛澤民等還在不在。聽說他們處境很壞,生活很不好,也請先改善一下。這里頭有楊之華,是你認識的(楊是瞿秋白的夫人、張的同學,而瞿又是張的老師)。你到迪化時,可和她聯系了解一下情況。”周恩來又叮囑隨張治中赴新疆執行任務的好友屈武(國民黨元老于右任的女婿):“把中共人員釋放出來送回延安,文白先生已表示同意。不過,他到新疆是從事和平談判、解決‘三區革命’問題的,工作一定很忙。請你必須提醒他,幫助處理這一重大問題?!?/p>
1946年6月,蔣介石正式任命張治中主政新疆。第二天,迪化市市長屈武奉命到獄中向中共在押人員宣布:“張治中將軍已就任軍事委員會西北行營主任,兼新疆省政府主席。”同時聲明:“張主任令兄弟我慰問大家,再發給一些生活費。關于送你們回延安的事,正在安排?!碑敃r,獄中黨組織確定以楊之華的名義給張治中寫信詢問回延安之事,并要求先恢復自由和改善生活待遇。張治中當即批示:“立即改善伙食;準許在獄中自由行動;每天發放報紙,并代購書刊;允許配偶會見?!敝劣卺尫懦霆z,送回延安,因不在他的權限內,尚須呈請重慶方面核準。他多次讓秘書余湛邦給蔣介石發電報,大意為:盛世才在1942年9月和1943年4月曾先后逮捕一批中共人員,其中主要人員陳潭秋、毛澤民、林基路,已在1943年9月被盛世才殺害,剩下的都是一般人員,老弱婦幼、病殘居多。這批政治犯,毛澤東在重慶和談時曾向你提出要求釋放,你也同意了,而且寫進《雙十協定》和政治協議。當時報紙公布過,中外周知,不能不執行。如能主動宣布釋放,對國共合作和當前形勢都有利無害……請同意放他們回延安。
蔣介石復電未表態,但索取了被關人員名單。張治中報名單時,又重申被關者是一般人員,主張由政府主動釋放為好。他還特別強調:“如把中共政治犯繼續拘留不放,那就首先很難取信于新疆三區民眾,你給我到新疆的任務亦難以完成……”
若干天后,蔣介石仍不表態。張治中緊追不舍,再次發報:請求“早日裁核”。
經再三催促,加之中共獄中人員使用的大多是化名,從名單上根本弄不清楊之華、馬明方、張子意、方志純等這些中共重要人物的真實身份,蔣介石只好復電勉強表示同意。
6月10日,辦公廳二組組長黨必剛陪同張治中的秘書余湛邦前往監獄,讓監獄長打開牢門,然后公開宣布:“我們是行營張治中主任派來看望你們的,正式宣布你們獲得釋放了。張主任要把你們送回延安,現在告訴你們,是讓你們作好準備!”
因為從迪化到延安路途遙遠,大山連綿,險象不斷。尤其要經過反共頑固派胡宗南的防區,困難更多。有人懷疑國民黨以釋放為名,將大家轉移別處,另有陰謀。何況大家身體虛弱,剛出獄就長途跋涉,經不起折騰。為穩妥起見,獄中黨組織確定:以第十八集團軍留新人員王韻雪等全體的名義,給張治中寫信提出五條要求,大意為:我處少兒多出疹子,男女病人長期監禁摧殘,不堪長途勞頓,尚需休養時日,懇請延期回延;我等百余人無辜受害四年之久,請在全國各報公布之,伸張正義,維護人權;盼延安方面派員來接洽妥當,請鈞座派人護送上路;恢復公民一切權利、自由,統籌計劃旅途一切事宜,如老弱病殘之扶持、醫藥用品之準備等;啟程前查明徐杰(陳潭秋)、周彬(毛澤民)、林基路三人下落。
張治中接信后,感到中共人員對出獄問題疑慮較多,決定親自出面宴請,邀中共在押人員派代表到住處面談。獄中黨組織讓楊之華母女和吉合、朱旦華等六人前往。
安排這六人出面十分周到,因為楊之華是張治中的老同學,見面交談親切、方便,利于了解真相,何況楊之華母女是張治中指定的;吉合是陳潭秋的助手,朱旦華是毛澤民的妻子,利于查詢陳、毛等人的下落。
會面時,張治中看到中共獄中代表個個面容憔悴,身體虛弱,尤其是老同學楊之華更是瘦骨嶙峋,內心十分凄楚。他開誠布公地說:“信上提出的意見,前四條我基本同意。但第五條要求查明三人下落,確實為難。因為盛世才走時沒有交給吳忠信,吳忠信走時更沒有交給我。我查遍監獄檔案,也毫無著落?!敝斓┤A等要求為三人開追悼會,張治中理解大家的心情,但不同意這樣做,因為“生死不明,下落不明,怎么能追悼呢”?陪同吃飯時,他反復解釋:“釋放和護送大家回延安是真的,你們不要多心。周恩來從大革命起,就是我的好朋友。這次我從重慶來新疆前,他們夫婦親自到我家再三囑咐?!睆堉沃羞€嚴肅地告訴大家:“眼下時局不穩,夜長夢多,以出獄上車就走為是?,F在走已經有點晚了,但還來得及。你們要趕快準備,越快越好。我這里大致準備就緒,你們要快走,不能等,不能停留。不能先釋放出去,更不能先見報再走,否則你們會有危險的!”
張治中發現大家對自己的勸告不驚不喜,神態漠然,無動于衷,不免既焦急又激動地說:“我以三到延安作保證,保證把你們安全送到延安?!薄叭思沂橇艨停沂侵鹂?,你們不要想這想那,趕快動身!”
眼看張治中如此以誠相待,肝膽相照,代表們的種種疑慮終于消除?;鬲z后,他們積極配合黨組織,發動大家改善營養,每天堅持鍛煉,早晚散步,增強體質,恢復健康,為長途跋涉創造基本條件。同時,黨組織也告誡大家,要作好最壞的思想準備,每人準備一套簡單行裝,遭遇險情,可以獨立行動,開展斗爭。
布置劉亞哲少將制訂護送計劃,電令新疆、甘肅沿途軍警提供方便
張治中深知政治風云瞬息萬變,因而在會見中共在押人員前,早就布置新疆警備總司令陶峙岳選派護送人員,并制訂護送計劃。陶峙岳起初準備讓迪化縣縣長劉某負責,張覺得這次護送任務事關重大,必須挑選絕對可靠的官員負責,以利處理沿途突發事件。經再三思考,他同陶峙岳商定派劉亞哲帶隊出行,因為劉是交通處處長,對沿途交通情況和路線熟悉,既是沿途交通站的頂頭上司,又有少將軍銜,遇到問題可以立即就地解決。
新疆距延安有萬里之遙,沿途地形復雜,險情眾多,稍有不慎,就會出現事故或傷亡。因此,劉亞哲擬制計劃時格外周到細致,提出調動10輛大卡車,每車坐10人,空間大些,可坐可躺,利于長途行車。車隊配備軍醫、軍需、電訊人員,另調一個警衛排隨隊護衛。張治中對劉亞哲的計劃極為滿意,批示“如擬”,交付執行。
1946年6月10日車隊啟程,9日張治中親自找劉亞哲反復交代:“這是一個重要的政治任務,你要盡力完成。新疆境內情況復雜,治安狀況不好,你要特別注意安全,沿途提高警惕,必要時與當地駐軍取得聯系。每到一地,要來電報報告情況;遇到困難,隨時向我報告。對他們沿途的生活要照顧好。你把他們送到蘭州以后,由蘭州行營方面護送。你就可以回來了?!?/p>
劉亞哲深知此次出行非同一般,表示不辱使命,堅決完成。同時,他就旅途費用按什么標準開支等細節當面作了請示。張明確指示:“一路上要以禮相待,一切花費實報實銷,所有憑證拿回來給我批。只要你照我的指示辦,一切由我負責?!?/p>
第二天凌晨,天剛亮,100多名中共人員都集中在第二監獄等待啟程,護送人員陸續到達。劉亞哲帶著副官李英祥前往清點人數,突然發現各車配備的照料人員,有人是特務機關派出的。但事已至此,即將啟程,時間緊迫,不便改變。只好心中有數,途中提高警惕,多加小心。不一會兒,張治中派屈武作為代表,特地趕來為中共人員送行,祝大家一路順風,平安回到延安。
10輛大卡車,滿載中共人員駛離監獄,在空曠的戈壁荒漠上奔馳。第一天平安無事,順利到達吐魯番。然而,第二天穿越火焰山地區時,麻煩就大了。那里山多坡陡,地形復雜,公路兩側是連綿不斷的高大險峻的山嶺,常有武裝土匪攔劫。更讓劉亞哲擔心的是,如果特務機關暗中派遣武裝人員襲擊,車隊的警衛排也難以應付。為防備萬一,他連夜去找當地駐軍田于梅師長提供方便。田師長已接到張治中的電令,他不僅派一個連的兵力在沿途布崗放哨,而且派出兩輛裝甲車在車隊前后護送。
為防止特務機關安排的各車“照料”人員途中隱情不報,劉亞哲親自讓中共人員指定代表直接和他保持聯系,隨時解決旅途中遇到的問題。此外,他早年在莫斯科軍校留過學,懂俄語,與楊之華母女、吉合、秦化龍等留蘇人員有共同的語言和感情。因此,遇有重要情況和問題,他們就用俄語直接交談,特務分子聽不懂談話的內容,根本無法搗亂。
由于車隊出發前,張治中曾給甘肅省主席谷正倫發去電報,強調這批中共人員是蔣介石批準釋放、由行營派人護送的。所以,車隊曉行夜宿,沒有出大問題。原計劃6月21日到達蘭州,誰知一路暢通,竟提前三天完成行程。
車隊一路迎酷暑,戰高溫,風塵仆仆,車輪滾滾,連續奔跑了八天,終于抵達蘭州。張治中管轄的西北行營就設在蘭州,劉亞哲慶幸自己圓滿完成了護送使命,大大松了一口氣。稍事休息后,他帶著西北行營的譚高參,在宿營地興奮地向大家宣布:“我的任務是護送到蘭州,路上對你們照顧不夠,請大家原諒。下一段路由譚高參負責,他會很好地護送你們的?!闭l知話音剛落,中共人員異口同聲地反對。有人站起來大聲說:“劉處長送了我們一大段路了,人也熟了,還是劉處長繼續送吧!”大家還表示要給張治中發電報,要求劉亞哲繼續護送。經請示,張治中發來電報:讓劉繼續護送,負責到底!
第二天,中共人員高高興興在劉亞哲帶領下,離開蘭州向西安東進。
車隊經過胡宗南管轄的平涼地區時,劉亞哲和大家一樣,心情頓時開始緊張。果然走不了多久,前方一隊憲兵、特務,沖出來攔阻車隊,聲稱要停車檢查。早有思想準備的劉亞哲,威風凜凜地跳出駕駛室,大聲訓斥道:“你們要查什么!”對方說要查行李。劉憤怒回答:“我們不是貨車,不是商車,不能檢查!”憲兵、特務見劉亞哲身著戎裝,佩戴少將軍銜,氣度不凡,是個大官,嚇得馬上后退,立正,敬禮,舉手放行。
胡宗南西安故意刁難,張治中急派張紫葛飛南京,請求宋美齡讓蔣介石下令放行
車隊即將抵達西安了,劉亞哲和中共人員滿懷喜悅之情,企盼沿途一路順風。然而,當車隊夜宿彬縣縣城時,劉亞哲突然接到胡宗南的緊急電報,指令車隊不要到西安,直接駛往咸陽,那里設有“招待所”接待。他手持電報頓感不妙。因為胡宗南與中共一向勢不兩立,曾揚言“不消滅共產黨不結婚”。而咸陽則是他關押進步人士、暗殺共產黨人的人間地獄。所謂“招待所”,實為集中營。車隊一旦駛進咸陽,這批歷經牢獄磨難的中共人員,必將重入虎口。不僅100多人的性命難保,護送他們去延安的重要使命將前功盡棄,他本人回新疆也無法向張治中交代。
劉亞哲一邊給張治中發電報請示,一邊找中共指定的聯絡員楊之華、吉合、高登榜等緊急磋商。正好這時中共老病號謝奇光病情惡化,高燒40多度持續不退。隨車軍醫診斷為回歸熱,生命危在旦夕。楊之華等強烈要求馬上送西安醫院搶救。正在為車隊駛向何方一籌莫展的劉亞哲,耳聞此事,靈機一動,計上心來。他迅速召集護送人員開會,并邀請楊之華、吉合、高登榜等參加,當眾宣布:“今天要夜行軍,急奔西安醫院搶救垂危病人,十萬火急!”他強調黑夜行車要保證安全,規定了行車速度,命令司機不得發生意外,否則軍法論處。為麻痹胡宗南,臨出發前,他特意讓報務員發去“遵辦”二字的電報。
車隊立即出發,劉亞哲全副武裝,敏捷地跳上第一輛卡車,指揮車隊快速前進。車隊駛近咸陽大橋橋頭時,守橋的哨兵突然從橋頭堡沖出來,大聲吆喝:“停車檢查!”劉亞哲推開車門猛然跳出,提高嗓門怒斥道:“這是軍車,我們是奉蔣委員長命令執行任務的,不能停車!”耳聽“蔣委員長”,眼看領隊的是武裝整齊、威風凜凜的少將,哨兵嚇得迅速閃到一邊讓道。劉亞哲氣宇軒昂地站在橋頭,指揮車隊快速通過大橋。直到最后一輛車駛近身邊,他才跳上車緊隨車隊疾駛而去。
車隊一路奔馳,直到夜深人靜時才進入西安市區,迅速把病人送到醫院搶救。然后,又經多方打聽,幾經輾轉,終于將其他人員安全護送到八路軍辦事處。劉亞哲久懸的心,這才稍微有些放松。
第二天上午,他硬著頭皮去見胡宗南。胡以為老部下已“遵辦”將中共人員送到咸陽去了,故而笑臉相迎、熱情招呼道:“送到咸陽啦!”劉亞哲苦著臉,裝作無奈的樣子說:“沒有,因為車上有一個急病號,生命垂危。我電報請示張主任,他指示連夜趕送西安搶救,午夜兩點才到西安城里。我給長官部打電話,打不通。這些共產黨人擺在西安東大街馬路上,出了事情責任重大?。∥抑缓冒阉麄兯偷桨寺奋娹k事處住下了?!边@番話說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胡宗南聽后氣得半天不吭氣。
第二天,西安各報均突出報道:張治中將軍在新疆釋放的130多名共產黨人,已由少將交通處長劉亞哲護送去延安。昨夜抵達西安,下榻十八集團軍辦事處(八路軍辦事處)等等。這樣,胡宗南就無法隨心所欲陷害這批共產黨人了。但西安畢竟是他管轄的防區,沒有他同意,車隊插翅難飛。
6月30日,胡宗南召見劉亞哲。劉以為他會高抬貴手,同意放行,誰知胡宗南卻板著面孔,氣勢洶洶地說:“這批人不能走!政治部有意見,要審查!”這是明擺著要扣留、找麻煩。劉亞哲沒有辦法,此后每天只好給張治中發四個字的電報:“尚未出發!”
此時,國民黨軍隊在東北、中原已挑起戰端,全面內戰已經開始。遠在新疆的張治中為此焦急萬分,他一方面致電胡宗南,重申這批共產黨人是經蔣委員長批準送延安的,應予放行;另一方面又致電蔣介石:若將這批共產黨人扣留在西安,勢必讓人感到國民黨言而無信,于國際國內影響均劣。
張治中急中智生,突然想到新疆文教界的張紫葛。張女士曾在蔣介石夫人宋美齡身邊任機要秘書,深得宋美齡信任。
一切安排妥當后,張紫葛和屈武,一道乘飛機趕往南京。傍晚,夜宿于右任私邸后,她立即打電話找宋美齡,說有十萬火急的要事求見。宋美齡要她馬上前去。
張紫葛見到宋美齡后,以這批中共人員大多數是婦女、兒童為由,說動了宋美齡。
7月4日,在西安整天心事重重的劉亞哲,突然接到通知去見胡宗南。胡宗南見面時冷冷地說:“這批人可以走了,你到參謀處去辦手續吧!”臨走時,他又加了一句:“但,你不要到延安去!”
劉亞哲一聽,激動之情猶如春潮蕩漾,涌滿心間。但在胡宗南面前,又不便流露,迅即前往參謀處辦理通行手續。只見參謀處交給一份代電:奉侍字××號,準派劉處長亞哲護送新疆釋放的共產黨人到邊區吉家村,克日出發。胡宗南(章)
電文中的“侍”字是蔣介石辦公室的代號,劉亞哲一看就知道這是張治中千方百計爭取的結果。他拿著電文立即奔往八路軍辦事處,興奮地通報:“明晨拂曉出發北上,去延安!”
7月10日,坎坷萬里,幾經波折,歷經一個月長途跋涉,滿載百余名中共人員的車隊,在劉亞哲的精心護送下,終于通過重重軍事封鎖線,到達富縣城南的國共交界處——吉家村。那天成了邊區軍民大喜的日子,黨中央、西北局、晉綏陜甘寧聯防司令部等單位,早已派代表在那里迎候車隊。車隊一到,人們一擁而上,爭相和戰友們熱烈握手、擁抱、問候,熱情接待全體護送人員。
劉亞哲的使命終于圓滿完成了。因為胡宗南有令,只準他們護送到吉家村,不許他們去延安,他只有帶領護送人員返回新疆。一個月酷暑同熬,風雨兼程,雙方結成了友誼。臨別時,中共人員都懷著依依惜別之情,前來為劉亞哲和全體護送人員送行,并贈送禮品。人們緊緊握著劉亞哲的手久久不放,齊聲高喊:“謝謝大家!再見了,劉處長!我們永遠不會忘記張治中將軍和你做的好事!”跟隨父母從新疆安全回來的孩子們,排成一列橫隊,唱著在監獄學會的革命歌曲,頻頻招手,熱情歡送劉亞哲一行。目睹如此真摯的情感,劉亞哲等護送人員都禁不住飽含熱淚,登上卡車緩緩離去。
這批中共人員回到延安后,毛澤東、朱德等熱烈歡迎戰友們勝利歸來,多次看望、慰問、宴請大家。同時,致電張治中表示誠摯謝意。
時隔不久,這批經過煉獄考驗的人員,稍作休整后,隨即奔赴各個戰場,同國民黨反動派展開殊死搏斗,為推翻反動統治、迎接共和國誕生而浴血奮戰。建國后,馬明方歷任西北局副書記、中央財貿部長、東北局書記;張子意一直擔任中央宣傳部常務副部長;楊之華任全國婦聯副主席、中監委委員;方志純是方志敏的弟弟,回故鄉江西任省長;高登榜在國務院任副秘書長;吉合歷任內蒙古軍區參謀長、總參訓練部和條令部副部長;秦化龍歷任華東公安軍、炮兵、上海警備區政委,中共中央農林政治部主任……據統計,“文革”前,這批從新疆歸來人員中,共有20多人擔任省長、省委書記、中央機關部長和軍隊的軍長、司令員,其中最集中、最突出的是在空軍系統,如沈陽、北京、武漢、福州、廣州、蘭州等大軍區的空軍司令員、副司令員,都是當年新疆航空隊的隊員。他們是黨和國家名副其實的精英,是共和國的棟梁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