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心性思想的內在性與超越性

摘要 孟子通過人禽之辨、性命之別明確表達了自己對性善之性所指的含義，并以心之善為性之善立據，正因為有心善才有性善。心善表現了性善之內在性一面，同時，心之思可以進行自由、獨立活動的特性決定了性善又表現出有超越性的一面。

關鍵詞 性善 心善 內在性 超越性

中圖分類號 B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5489(2007)06-0119-02

一、孟子性善之性的內容規定

孟子言性善之性的意義不同于老子，也不同于荀子對性之意的規定。孟子之性從“實然事實”來說，而不是把它當作“應然地”道理來講的。孟子不認為人性應當是善的，而是認為人性實在是善的，是事實，性善之性具有客觀性。孟子所謂性善，是說一般人的本性都是善的。在人的本性這一點上。堯舜并不比一般人多些什么，都一樣具有相同的人性，都有著人之為人的性。孟子說“堯舜與人同耳”，“人皆可以為堯舜”。

1、人禽之辨

孟子講性善之性，即是人之所以為人之根據，性是起點于人的層面上，與一般動物不同。人有人之性，動物有動物之性，這里“動物”用孟子的話說就是禽獸，孟子把人與禽獸分別開來，有人超越于禽獸之意，已把人從禽獸之中提升出來，高揚人的優越性。所不同僅表現在“幾希”上、那么這就意味著要把握人之所以為人的本性，就只能從這“幾希”即一點點上去加以尋求。堯舜為什么有著一般人的人性，卻成為了歷史上的圣賢呢?人人敬仰之，人人以之為凱模，這就是因為“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舜明于庶物、察于人倫。”舜保存的人性是什么呢?孟子說“由仁義行。非行仁義也。”這句話是說，舜的成就雖然大，但只是由人性的幾希處推擴出來，可見人性即仁義。

2、性命之別

由此可知，孟子的性善只是就人異于禽獸的幾希處而言，人生而即有的(即固有)耳目之欲，不是人之所以為人之特性，人性的實現可以由人自己作主，但耳目之欲的實現卻不能由人自主，須有待于外，孟子不稱之為性，而稱之為命。性與命的最大區別在于：性是內在于人的生命之內的作用，人當其實現時，可居于主動地位，“求則得之、舍則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主宰性在自身。當時的一般人卻把耳目之欲當作了性，告子，荀子就是在性的含義上作了耳目之欲的理解，他們認為性就是生而即有的欲望，這與孟子對性的說法不是在一個層次，所以不可相提并論。而命是在人之外，由外至，人對于其實現時，完全是被動而無權的，“得之有命、是求無益于得也”，其實現時“求在外”，其權不能操之在已。孟子認為此等道德理性在莫之致而至這一點上，可稱之為命，但當其實現時，是“求在內”，其主宰性在人之自身，因而稱之為性而不謂命。這是孟子的性命之別。

孟子說人的耳目口鼻之欲與禽獸相同，此種說法不是有誤，終究人異于禽獸，單就耳目口鼻之欲也有別于禽獸，人的欲望更顯人之性藝術性，禽獸之欲只有滿足本能之需。總而言之，孟子之所以這樣說，無非是想更明確一下性這個概念的含義。孟子說人與禽獸相同之處，都有為滿足身體本能之需的欲望，這種欲望只在物質上表現，而同時，人與禽獸又不同，就體現在人有道德意義上的需求，禽獸卻不懂道德為何物。如此，人之性是就道德意義而言。

通過人禽之辨，性命之別，孟子更加明確表達了他所說的性善之性所指的意義。

二、心性之內在性

由孟子所表述性善之性的含義可見，性內在于人的生命之內，具有內在性，而不在人之外。

前文已說了孟子通過人禽之辨，人不同于禽獸之處僅在于“幾希”即指道德意義上的區別，人之性就在于道德意義上所指。那么道德理性在人身上何處呢?孟子說耳目口鼻這些作用的自身，并沒有道德的端緒，而斥之為“小”、“賤”，道德端緒僅具于人之心，乃尊之為“大”為“貴”。

心何以善?孟子說：“心之官則思。”心的作用是思。思包含反省與思考的兩重意思，孟子特別重視反省這一重意義，人在無反省時便隨耳目之欲逐去，仁義的普端隱而不顯，“不思則不得也”，“思則得之”。人固有善端，“仁義禮智”為四種善端。“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善端就存在于人的心中，耳目之官不思、心之官則思、人心只要思，仁義禮智四種善端就會顯現，因此，心善；而耳目之官非善。心當然有內在性。

由上可知，道德意義上的人之性善，即是擁有仁禮智四端的心善。孟子正是首先以心之善來證明人性之善，即為性善尋到一個內在的可靠根據。心善的內在性，更加說明了孟子心性思想中內在性一方面。

孟子講心的活動與耳目口鼻一切官能的活動之間存在著這樣的一種關系：心性具有內在性，同時還有自主性，主宰性，“心之官則思”，思的活動可以是自由的、獨立的，相對來說，心的活動可以脫離一切官能的活動的束縛進行獨立活動。孟子用乍見孺子將入于井為例，發現心這種可以獨立活動的特性，因為這時(乍見)心沒有任何生理欲望的限制，無意間心擺脫了生理欲望的裹脅，心完全地赤裸裸地呈現出來，惟一的活動就是思，這才真正是心自己的活動，心的自由的獨立活動的特性，為它逐漸表現出來的超越性，提供了一個重要的前提條件。

三、心性之超越性

孟子除了講性善，也講了惡的來源問題，由這一問題的述說，也可窺見心性表現出來的超越性。

孟子認為什么是惡呢?主要是由人的欲望而來。當然，孟子并不輕視人的各種生理欲望的存有，而只是要求由心作主，合理地滿足這種欲望，欲望本身雖不是惡，但人的欲望無窮時，人就會侵害到他人，去作惡，這這是惡的來源。為此，人的心要時刻警惕著欲望的多少，由心來控制它，就會減少惡出現的次數，或者不出現。心在此表現出至高的地位，起到統攝的作用，它超越于人的一切生理活動欲望。孟子曾把性、心、情、才四個名詞放在一起進行解釋，并說明了它們各自所處地位，孟子說“心統性、情、才”。如此，心的活動是人的活動中最基本，同時又是最重要的活動，心之超越性可見一斑。但這種從地位上來講的超越性也只不過是心的自由獨立活動的表現。成為它超越性的一個顯示。

繼續討論孟子所講惡的來源問題，他說惡從耳目欲望而來，“耳目之官不思、不思而蔽于物、則引之而已矣。”耳目的官不能思，即是不能作判斷自主，一與物接觸就被物所蓋覆，只見物不見仁義禮智，人被物所牽引而去，一切罪惡，由此而來。因此，要阻止惡，必須由心作主，人才不被物牽引。為此孟子提出一系列為保存心之思的作用的主張，實際上這些主張也正是他救民愛國的體現。

縱使孟子這些主張可以限定惡，但最重要的還是保持住本心，讓心自主，讓心成為真正的心，本心是善，是道德的心。道德之心呈現時，自然能成為人的生活作主，欲望自然會受道德理性的指揮，此時的欲望自然也不是惡，即“先立乎其大者，則小者不能奪也”心之善，其善端甚微，只有四端即仁、義、禮、智，又易受環境的影響，易于放失，因此，孟子主張求放心，把“以小(耳目等)害大”的大(心)，從小中解脫出來，以復其心本位，還心以真心，同時還要養心，寡欲養心側心存。孟子的這些主張不僅存養本心，更要使善之心無限伸長，即擴充善端，從而形成一個道德的人格世界。擴充善端孟子叫“盡心”，因性在心中，盡心便可以知道人這所以為人之性，即盡心以知性，性“莫之致而致”感到性由天來，因此，知性可以知天，天為萬物，萬物為周圍的客觀世界。盡心、知性、知天的過程，就是心德向無限的周圍世界擴充，伸展。人格世界在心德擴充中層層展開，層層深入。心可達與萬物相通，甚至與不可知之神相融，心、神、性自成一體，這里的神不是宗教上信仰的那個神秘實際的存在，已經在人的心中。這正是人類自我提升的最高峰，至此，也是心性超越性達到極點。

每一個人的自身就是一個宇宙，人的心能容納萬物“萬物皆備于我矣”，透過一個人的心性，就可以看出人類的命運，天地萬物即在他的心、性的自覺活動中，無待于外，圓滿自足。

擴充每一個人的心中的善端尤其是仁的伸展，則“天下歸仁矣”。這就是孟子心性思想的內在性和超越性。

參考文獻

[1]徐復觀：《中國人性論史》，上海三聯書店出版。

[2]馮友蘭：《中國哲學史》，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

[3]吾敬東、崔宜明、陳曉龍、馬德鄰：《中國哲學思想》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