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戰爭

阿　茂

溫和的蚯蚓一旦“做客他鄉”，就有可能變成貪婪的殺手；

全球地下環境系統正在進行著一場前所未有的戰爭

在明尼蘇達的森林深處，有一種原本隸屬于土壤改良軍團的生物物種正在變得越來越壞。它們破壞著森林土壤，所到之處，植物和野花一掃而光，只留下堅硬和貧瘠的土壤。如果人們不及時找出阻止這些生物的辦法，那么，美國中西部的森林將被徹底摧毀。

全世界都在傳說著類似的事情。兇手的身份會讓人們大吃一驚：這種兇殘的殺手就是蚯蚓。

蚯蚓一直有保護環境有益土壤的美譽。人們認為，當它們在土壤中鉆來鉆去，一邊吃一邊排泄的時候，既松了土又增加了土壤的養分；它們在土壤中挖的地洞為植物根的生長、水的滲透和空氣的交換提供了便利的通道；它們活動的地方還是形成固氮菌的最佳環境。

蚯蚓讓土地板結？！

問題是，北美(包括明尼蘇達州)自從上個冰河期起——也就是1萬年前，本來沒有這種生物?，F在這些蚯蚓是入侵物種，大約300年前由歐洲的殖民者運來貨物的時候帶進來，現在，它們還在以魚餌的形式被引入。

明尼蘇達大學，李?弗瑞里奇正在研究該州入侵的生物。他的同事安德魯?侯茲沃斯說：“我們從小到大一直都知道蚯蚓是對土壤有好處的?，F在，人們卻發現，情況并不是這么簡單。”

弗瑞里奇最早開始進行入侵物種研究的時間是在1997年。當時，本地一個百萬富翁布魯斯?代頓打電話詢問為什么他林子里的野花沒有了。弗瑞里奇一下子也不知道原因何在，但因為聽說過紐約城市公園入侵蠕蟲的危害，他想到這個問題可能類似，于是他著手調查疑兇。

在代頓和妻子捐給明尼蘇達州的伍德里爾森林里，蚯蚓活動的痕跡非常明顯。這個森林原本是各種植物和樹木種子的家園，地表應該覆蓋著10～15厘米的樹葉和蚯蚓糞混合物?？墒牵缃褚谎弁?，人們看到的卻是光禿禿的板結土壤，地表上幾乎沒有什么植物。

調查表明，至少有6種入侵蚯蚓造成了這種現象。其中兩種的危害最大，一種叫從粉正蚓，這種蚯蚓偏愛葉子的碎片。它們可以在一個季度里將植物的葉子統統嚼爛，使之變成腐爛的樹葉堆。還有一種在英國常見的叫做夜行者蚯蚓，它們應該對土壤的上層負責。這種蚯蚓喜歡吃新鮮的葉子，它們將整個葉子拉下來埋到地下來吃，植物的莖則像是被啃干凈肉的骨頭一樣遺留在那里。

在明尼蘇達這個地方，土壤是由土壤中的昆蟲比如甲蟲、蜈蚣和千足蟲來松土的，還有依賴土壤的動物，比如像出沒于土壤的蠑螈或者小型哺乳動物使得土壤保持疏松。弗瑞里奇說，外來蚯蚓入侵后，這個原本有效的疏松土壤系統被取代了。結果是，土壤的質地變得致密了，本地的植物和樹種在這樣板結的森林土壤中扎不了根。

奪主之賓

外來物種入侵對于全球的生物多樣性是很大的威脅：因為它們沒有天敵，可以長驅直入，對當地的生態系統造成浩劫。明尼蘇達原本沒有蚯蚓，這些蟲子的入侵路徑很清晰，但世界上其他的地方就不同了。入侵物種進入后，它們首先要與本地物種展開激烈的戰斗。

在羅馬尼亞的喀爾巴阡山脈區域，幾種本地的蚯蚓被來自歐洲其他地區的蚯蚓取代了。這些外來的物種可能是人們不經意間由農業和采伐森林的活動帶入的。熱帶的情況也類似，在那些由于砍伐森林和農業活動被攪動的土壤中，本地的蚯蚓種群已經失去了穩定的優勢，于是像環毛蚓這樣的入侵物種已經開始取代本地蚯蚓。一些亞馬遜流域的蚯蚓，也在和另外一種入侵者黃頸透鈣蚓進行艱苦奮戰。這種入侵物種從亞馬遜的南部地區開始蔓延，現在已經入侵到亞馬遜地區的盆栽植物和作物上。

在歐洲，這場發生在本地和外來蚯蚓之間的戰役尚未引起像明尼蘇達這樣的浩劫。但是，羅馬尼亞克魯齊-納波卡生物研究所工作的維克托?柏普最近在調查了1960年代至1970年代滅絕的很多本地物種后指出：“從生物多樣性的角度，這種外來物種入侵絕對是有負面影響的?！?/p>

令人郁悶的是，一旦這些外來蚯蚓入駐到一個地區，人們就很難再將它們驅逐出去。在明尼蘇達的森林中，研究人員招募志愿者在一小塊土地上做了驅逐試驗，他們讓電流通過土壤，然后收集被驅逐到地表的蚯蚓。試驗僅獲得了有限的成功：蚯蚓的卵還留在土壤中，年幼力壯的蚯蚓會逃逸到沒有電流的地方。

諸如弗瑞里奇這樣的生態學家正在為控制人們腳下的戰爭進行著奮斗?，F在，美國東南部正在準備迎接第二次外來物種入侵，這一回入侵的是一種鉛筆大小、叫做遠環蚓的亞洲蚯蚓。這種蚯蚓做魚餌特別好，它們的個頭長得大，貪吃葉子，爬行速度很快。美國本地的蚯蚓需要嚴陣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