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開花的種子

翻看高中那段日子里的日記，字里行間雖然有情感的萌動，卻又是那樣的輕微和謹慎，甚至連那個男生的名字都是用字母代替的，我不知道時間長了我是否會忘記那個字母所代表的意義。可那些文字真實記錄了我高中時代悄悄萌動的愛情，還有那些深藏在心底的夢。

不可否認，每個孩子在高中歲月里都有過自己的愛情，暫且稱之為愛情吧。那種只敢在心底發芽，卻不能在陽光下開花的愛情種子，撒落在每個年少孩子的心中。也不可否認，很多沒有順利走過“獨木橋”的孩子正是因為一份難以抗拒的感情而失去了那張通行證。

高一的春天我喜歡上了小六，那個擁有古銅色健康膚色、籃球打得很棒、女生人緣出奇好、成績也在年級前列的獅子座男生。那時的天空似乎因為他而多了幾分色彩，每天上學，都要見到他我才可以安心，看不到就總覺得缺少了什么。我和好朋友阿布分享著我的小秘密，什么時候看到他了，什么時候他在哪里做了什么了，他在哪里打球得了多少分了……那些瑣碎的小事在我眼中卻是天大的幸福。我只和阿布分享我的秘密，也只能和她分享，因為總覺得其他的女生也暗暗藏著對他的青睞。

轉眼到了暑假，再一次回到學校我已經是分班后的文科生了。放假前就知道小六報了理科班，憑他的成績，理科重點班的名額有他一個是理所當然的。而文科成績一向不錯的我竟然以30分之差與文科重點班擦肩而過。

知道結果的那個下午，我在學校的小亭里哭了好長好長時間，直到自己覺得眼睛開始發澀，眼淚已經流干，然后就一個人坐在石凳上發呆，覺得天要塌下來似的，畢竟“邁進重點班就等于一只腳邁進了大學的殿堂”這句話在我就讀的那所學校里是神圣的。

當阿布找到我的時候已經是傍晚，記得那天的日落尤其美，火紅火紅的余暉灑滿西邊的天空。阿布遞給我一瓶水，依舊兇巴巴的樣子，我怯怯地接過水，她隨后說了一句影響我高中后兩年的話：“如果想考進大學的話，就做一顆不開花的種子。”

做一顆不開花的種子?我似懂非懂地看著她，阿布什么也沒有說，只是看著我，像姐姐對妹妹一樣在我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兩下，“回去想明白了，就加油干，走吧，時候不早了。”

過了一個極度不安的周末，再次回到學校，走進陌生的班級，看著那些瘋狂打鬧的同學，我忽然有種想哭的沖動。我不應該是在這里的。有幾個先前就不怎么友好的女生故意在我身后大聲說，她不是學習很好嗎，怎么也到我們這個班里來了?

我靜靜地趴在桌子上，一種無助和孤獨感頃刻間把我包圍。這時，班里忽然一陣躁動，有個女生從重點班直接拿著書包到我們班來了。有些人想進重點班卻進不了，有些人進去了卻想著出來，真覺得世界不公平。

“旁邊沒人啊，那我坐了哦。”她把一沓剛發的新書重重地扔在桌上，“重死了。”抬頭，我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容。

“阿布?”

她說她過來陪我這顆不開花的種子，那一刻，我的眼淚就那樣流了下來。我覺得那個戴著黑色邊框眼鏡、兇巴巴的阿布在這一瞬間比誰都可親。

高中剩余的日子里我的身邊一直坐著阿布。我和她一起早早地來到學校背英語單詞，一起去小亭里研究地球氣壓帶和風帶到底怎么判斷，一起在教室里因為函數題把老師糾纏到月亮爬上樹梢，一起在課桌下悄悄寫下我們的夢想……

她一直沒有告訴我什么叫不開花的種子，我也一直沒有問。直到高考結束后，填完志愿，高中歲月就將那樣結束的時候，她問我，現在還想不想開花了?

我忽然想起那個下午，我坐在亭子里哭到夕陽的余暉灑滿了天空。我笑笑，緊緊地抱著阿布： “謝謝，阿布……”

后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小六去了東北一所專科院校。至于什么原因沒有去問，因為那個時候我的天空不再因為他而增添色彩了。阿布終于如愿以償地走進了夢想中的“一塔湖圖”，我則選擇了本地的一所高校繼續著我的夢想。

我很感謝我的朋友，我親切地稱她為阿布。她教會了我在那時做了一顆不開花的種子，因為她，我現在才得以努力綻放我的青春和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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