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圣誕節前夕的星期一傍晚,伯瑞卡的心中充滿了喜悅。再過12個小時,她就要飛往巴西里約熱內盧歡度兩周的假期了?!斑@是多么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啊,”她對著電話筒說,“很快我就能在那邊舒服地曬太陽了?!闭f著,她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時間剛好是7點半。突然,兩個手持烏黑發亮的手槍的蒙面人站在了門口,其中的一人把武器放在嘴前,做了一個讓伯瑞卡“別出聲”的動作,然后走近她身邊,搶過話筒掛斷了電話。另一人則劫持了她的母親。母女倆在槍口的威逼下,被推進了她們豪華住宅樓下的廚房。
此時,另外3個蒙面人正站在廚房里,看守著3個坐在餐桌旁被嚇得魂不附體的女人——伯瑞卡的殘疾妹妹亞歷山德拉,她的護士和73歲的管家。地上濺滿了鮮血。杰麗,那只德國種獵狗躺在地板上,被割斷了喉嚨。
“你們當中誰叫伯瑞卡·馬奇歐雷洛?”一個蒙面人問道,并指著伯瑞卡,“是你嗎?”“不是,”伯瑞卡語氣相當鎮靜,“我只是她的朋友,來這里玩的?!?/p>
不滿27周歲的伯瑞卡有著一雙明亮的眼睛和一張輪廓分明的臉。她繼承了父親地諾所具有的敏銳頭腦和堅毅的性格——也正是這些特點使她成為威尼斯一名成功的商人。
當這些蒙面人向在座的人索要身份證的時候,伯瑞卡知道無法瞞過他們了。
“好吧,我就是伯瑞卡。”她承認道。
劫持者擁著她走向一輛汽車,然后逼迫她躺在后排座位上3名劫持者的腿上。汽車行駛了大約半小時后,這些人換了另一輛車。5分鐘后,他們到達了目的地。
兩名劫持者押著伯瑞卡通過了庭院,然后下到一條走廊。這時她聽見金屬門被打開的響聲。
她的住處長2.5米,寬1.5米。大部分的空間被一張床所占據。裝有鐵欄桿的通氣窗外堆滿了一捆捆的干草,鎖著的門下有一個供送飯用的小門。她這間牢房曾經是一處用于孵化家禽的地方。
綁架者戴著只露出兩只眼睛的絨線帽?!罢履愕氖罪??!币粋€男子命令道。他們檢查了這些首飾并搜查了她,以防她身上帶有電子報警器或無線電訊號發送器。然后他們開始盤問伯瑞卡,她父親到底有多少錢和她所知道的其他財產。伯瑞卡拒絕回答。這些人想要索取的贖金大約500萬美元。
第一夜,伯瑞卡的腰被一條鏈條拴住。她久久不能入睡。只要她輾轉,鏈條便發出令她感到羞辱的響聲。
星期二早晨,從門下推進來了一只裝有早飯的托盤。三四小時后,曾搜查過她的人送來了一本書、幾本雜志、早報、筆和紙。伯瑞卡要求他們取下她身上的鎖鏈。他們拍了一張她看報紙的照片,報紙上印有當天的日期。這可以證明她還活著。同時他們強迫她抄寫了一張給她父親的便條,上面寫著:“請付贖金,但不要告訴任何人,否則他們將會收拾我。請付出他們索要的數目,不管那是多少?!彼约河衷谏厦婕恿艘痪洌骸罢埱f弄明白我的意思?!?/p>
不久,房間里只剩下她一人。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外,屋里沒有任何響動。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開始記下被囚的天數,然后開始一天的活動。刷完牙后,她盤腿坐在床上,做深呼吸,隨后是仰臥起坐和俯臥撐。
她閱讀了一本雜志和一本小說。之后她就再也靜不下心來了,但,只有等待。
也不知過了多久,腳步聲終于響起。午餐送來了?!暗纫幌?,”伯瑞卡叫道,“請不要離開,讓我握一下你的手?!碑旈T外的人遲疑不決地把手伸進來時,伯瑞卡用雙手緊緊地握住它并將它貼在自己的臉上。很快,那只手抽了出去,伯瑞卡再次陷入了深深的孤獨之中。
她在床上踱步。啊,上帝,當每一秒鐘都顯得無限漫長的時候,她到底還能堅持多久?眼淚靜靜地順著臉頰流下,她開始啜泣。
二
地諾·馬奇歐雷洛在星期三收到了綁架者照的照片和女兒的親筆便條,他立即明白了其中的真正含意。便條上“請千萬弄明白我的意思”這句話其實是說:“爸爸,千萬別付贖金?!备赣H和女兒過去常常討論,如果一名家庭成員遭到綁架,他們將采取什么樣的行動。在故事發生的那一年,意大利平均每周都發生一次綁架案。父女曾約定,無論發生什么事情,他們都不向綁架者低頭。一旦付出了贖金,不僅敲詐勒索不會停止,而且還會蔓延。
一股親切感和為女兒感到驕傲的激情涌上了地諾的心頭。他知道必須同綁匪談判,答應他們的要求,然后爭取時間。因為每一小時都會增加罪犯們暴露的機會。
門輕輕地響了一下,早飯送來了。伯瑞卡耗著,直到下午才打開了從屋頂上吊上來的那盞沒有燈罩的燈,慢慢地接近食盤。她用一種非常慢的速度呷咖啡。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月,而她記下的日期則是六個星期。伯瑞卡還在默默地忍受著這種痛苦的生活而沒有喪失理智。但有一天,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慌感涌上心頭?!氨3宙傡o,否則你就完蛋了?!彼嬲]自己。
2月份的第2周,兩個蒙面人來看她。他們要知道一個只有她才知道的秘密——她的小名。他們會以此來向她的家人證明她還活著。“你們還要把我在這鬼方關多久?”她嚷著說,“我已經忍受不下去了。”而他們則幸災樂禍地答道:“如果你父親不付贖金的話,你將會永遠待在這里?!?/p>
他們離開后,她又一次陷入了驚慌失措的感覺之中,幾乎無法控制住自己。她吃力地走到鐵欄桿窗前,凝視著外面的草垛。她劃著一根火柴“我必須結束這一切,因為忍耐已到了極限。我再也無法忍下去了。”但最終她還是扔掉了這根燃盡了的火柴。自殺意味著屈服,這是她決不能做的。
此時,伯瑞卡的親人們也焦急萬分地等待著。一聽見電話鈴聲,母親安吉拉就會跳起來去接。夜晚,她和地諾總是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同時,武裝警察也正在仔細地搜索著劫持伯瑞卡的匪徒。2月中旬,警察認為劫持者仍然居住在這個區域,而且他們將會用公用電話索取贖金。為此,警察監聽著半徑為200公里區域內的1500個公用電話,并監視著這些電話亭。
伯瑞卡并不知道如今到底該相信什么。但她仍然祈禱著:“神圣的上帝啊,如果可以的話,請不要忘記我。”
一天晚上,看守沒有送來晚飯。也不知道第二天會不會送來。于是,伯瑞卡開始節省并貯存部分食品,以防自己被綁架者拋棄。
3月7日,一名在卡斯特弗朗克·威尼拉托小鎮附近巡邏的便衣警察,注意到一間電話亭中的兩名男子,他們打電話時的神態引起了他的懷疑。他強行沖入電話亭后,拘捕了47歲并有前科的盧杰·尼羅和他的弟弟利諾。兩人被帶到警察局,經過數小時的嚴厲盤問,兄弟倆終于供認綁架了伯瑞卡的罪行。
3月8日下午2點,卡賓槍手們包圍了距威尼斯48公里的蒙特貝爾盧娜的一幢農舍。警察們找到了關押伯瑞卡的牢房。
伯瑞卡睜開了雙眼,這天是她被囚禁在這里的第78天。
“伯瑞卡,伯瑞卡?!边@叫聲讓人聽起來仿佛是幻覺。但叫聲仍然不斷“伯瑞卡,伯瑞卡。”
伯瑞卡心想,他們一定是把我賣給了另一伙歹徒。這些殘忍的家伙們將會無情地折磨我,殺死我。但當她看見窗外站著的是一名年輕的警官時,她驚呆了。
警察撞開了門,擁抱住了伯瑞卡。在警察的幫助下,她走出了牢房。父親大步上前抱住她時,伯瑞卡感到這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坝H愛的,”父親說,“我為你感到非常自豪?!?/p>
5名綁匪全部被捉拿歸案,共被判處長達66年的徒刑。
(覃永雋摘自《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