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克先生是我兒子礦礦的初中老師。有一次,亨利克先生給孩子們講了一個故事。這是一個在美國歷史上發生過的真實事件。
美國獨立戰爭以前,在新英格蘭的波士頓,為了抗議英國人的統治,忍無可忍的美國人包圍了市政府。于是一隊英國士兵被派去保護市政府大樓。在指揮官的帶領下,英國士兵端著槍圍成一個半圓形,守在大樓的外面。英軍的槍口對著憤怒的群眾。人們怒罵著,有人不停地向英國士兵扔石頭……對峙良久,忽然,一聲“開火”的命令傳來,英國士兵開槍射擊,毫無準備的群眾紛紛中槍倒下,有四十多人在這次慘案中喪生。慘案震驚了全國,迫于輿論的壓力,英國殖民政府不得不把英軍的現場指揮官推上了審判臺。最后,該指揮官因擅自下令殺人,被判處死刑。然而根據歷史資料的記載,這位指揮官至死也沒有承認他曾下令開槍。那么,究竟是誰下的開槍命令呢?這成了一個歷史的懸案。
“各位先生、女士,時間已經過去了許多年,事實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我想我們應該重新開庭來審理這個案子……”
亨利克先生巧妙地把故事引到了現實之中。孩子們群情激昂,全班二十多個孩子都進入了歷史的角色:證人、被告、檢察官、被告辯護律師、法官、陪審團……
礦礦很榮幸地當上了被告的辯護律師,這是這場歷史性審判的主角,能不能翻歷史的案全憑這位“大律師”了。
為了準備這場歷史的審判,礦礦和他的同學們花了不少時間研究材料。
審判庭就設在教室里,法官當然是坐在審判庭——教室的正中。三名陪審團成員坐在斜側面。別小看這個陪審團,根據美國的法律,有罪無罪全憑陪審團表決,被告辯護律師的全部工作就是要說動陪審團。
站在教室中間的礦礦,開始為他的當事人——英軍指揮官辯護。他的朋友德爾扮演英軍指揮官。在“審判”開始之前,原告、被告雙方都是背對背地準備材料。律師的現場辯護完全靠準備的材料和隨機應變。
第一個證人被傳上法庭。證人說他當時確實聽見有人發令,叫“開火”。
律師問:“你當時聽得很清楚嗎?”
證人:“是的。”
律師:“你能告訴我,那個叫‘開火’的聲音有沒有口音?”
證人:“有。”
律師:“是英格蘭口音,還是美國口音?”
證人:“是英格蘭口音。”
律師:“請重復一遍,你聽到的是英格蘭口音,是嗎?”
證人:“是的,我聽到的是英格蘭口音。”
律師轉身向被告——英軍指揮官問道:“請問,你是哪里人?說話時帶有什么口音?”
被告用很濃重的愛爾蘭口音回答:“親愛的律師,我是愛爾蘭人。”
既然是愛爾蘭人就該說愛爾蘭口音的英語,那當然不會有英格蘭的口音了,這就像講廣東話的人說普通話永遠有“粵”味一樣。
律師仍對著被告問話,但已半側過身體看著陪審團:“你能對上帝起誓,你是愛爾蘭人,說愛爾蘭口音的英語嗎?”
被告——英軍指揮官又用濃重的愛爾蘭口音說:“是的,我愿對上帝起誓!”
這是礦礦他們查閱歷史資料知道英軍指揮官是愛爾蘭人后,故意設的圈套。為了取得更好的“笑”(效)果,還專門讓扮演英軍指揮官的德爾學了幾句愛爾蘭口音的英語。
被告律師贏了第一局……
又一個證人上來了,說他看見這個指揮官揮動指揮刀,像是下令開槍。
律師問:“當時現場的情況是不是很亂?”
證人:“是的,很亂。”
律師:“是不是有很多人向士兵扔石頭?”
證人:“是的。”
律師:“當石頭迎面飛來時,人的本能反應是什么?用手去擋,對嗎?但是,請別忘了,指揮官手里拿著刀,當他自然而然地揮刀擋石頭時,可能就是你說的所謂‘揮動指揮刀下令開火’了!”
人們對律師的“狡辯”議論紛紛。
律師又問:“請問,當時英國軍隊排成什么陣形?”
證人:“半圓形,保護波士頓政府大樓。”
律師問:“那好,我再請問,當時這位指揮官站在什么位置上?”
證人:“他站在士兵的后面。”
律師:“既然他站在士兵們的后面,他揮動刀來指揮,士兵能看見嗎?”
證人聳聳肩:“可能看不見,我……”
律師:“既然士兵看不見,他又何必用刀來指揮呢?”
法庭嘩然。
雖然律師有點強詞奪理,但明顯占了上風。
三名陪審團成員開始交頭接耳。
人們議論紛紛。
法官拼命地敲錘子,試圖恢復法庭秩序……
礦礦自信地認為,他的辯護無可辯駁地為那位英軍指揮官正了名,并且至少已打動了三名陪審團成員中的兩個。
他在等待著為歷史“翻案”。
誰知亨利克老師把陪審團叫出去嘀咕了幾句,陪審團堅決地站在他們先祖的立場上再次宣判英軍指揮官有罪。
當然,礦礦也沒有因敗訴而失敗。亨利克先生為礦礦精彩的現場辯論打了個A+——超滿分。
法庭調查、法庭辯論、陪審團表決、法官宣判……孩子們認認真真地把這一歷史的懸案重新翻動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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