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10月27日晚,周龍交響樂作品音樂會在北京音樂廳舉行。
音樂廳前,我與蘇夏先生及周龍巧遇,話間蘇先生對周龍說,:“你的宣傳工作遠遠不夠,還應加強!”我有同感:“我事先一點都不知道,差點誤過了!”周龍淡然一笑:“我一向比較低調”……話音剛落,《人民音樂》副主編于慶新過來,對我說:“請你給這次音樂會寫一篇評論吧!”出于對周龍的了解,也出于對蘇夏先生的回應,我應允了這一約稿。
我聽周龍的交響樂已不是首次:2000年5月在紐約他的寓所聽了他的《唐詩四首》和《迭響》,(我還寫過一篇《迭響的疊想》,發表在當年的《人民音樂》并收入我的文集《困惑與求索》中);之后又在北京聽過他的一首打擊樂協奏曲(時間地點已記不準了);這次應是第三次。所以,應該說,對周龍的交響樂,我還是有所了解的。這次音樂會,除了《唐詩四首》是以前聽過之外,其它四首(《未來之火》《憂思》《啟迪》《鼓樂協奏曲》)對我而言均為“首聽”。聽后感到,除有些話已在以前《迭響的疊想》中說過之外,還是有一些新的《啟迪》的啟迪,必要一說——
一、 深切的人文關懷
周龍生長在一個知識份子的家庭,中國知識份子對人類命運本能的關切和憂國憂民的情愫,天然地博動在他的靈魂里,流淌在他的血液中。在這場音樂會前半場的三首樂曲中,我們能非常真切地感受到作曲家這種發自內心的、毫不做作的人文關懷:他要“禮贊”二十世紀中國的藝術家和知識分子;要表達“人們在‘文化大革命’中遭受磨難但仍然為理想而奮斗的精神”;要想“通過抽象的音樂語言以表達對他們的崇敬”。他要表達“年輕一代對未來的希望與和平向往”,并進而想“通過音樂反映出一種人類與大自然的關系……三和一體:和平、光、愛”。應該說,像周龍這樣充滿著人性的博愛、一直關注著人類的命運,并想用“抽象的音樂語言”來表現這種情思的作曲家,在今天這樣物欲橫流、信仰迷失的社會是非常可貴的!我們并不反對作曲家有非常自我的天地,也尊重作曲家對各種題材選擇的自由和對技術技法的鉆研與探求,同時,也認同作曲家個人“玩音樂”的權利……但總也應該對那些胸懷博大、具有深切的人文關懷的作曲家,更多一分表示我們由衷的敬意和堅決的支持吧!
二、 深厚的文化背景
周龍在二十余年的創作生涯中,寫作了大量交響樂和室內樂的作品:《唐詩四首》《霸王卸甲》《空谷流水》《金石絲竹》《箜篌引》《五行》《禪》《定》《玄》等等;它們有的直接取材于中華傳統文化中的某一實體(傳說、故事),有的則著眼于精神、意韻。不僅在題材的取舍上,作曲家還在他的作品中,一貫大量大膽地使用中國民族樂器,靈活多樣地使用純民樂、中西混合、民樂獨奏與西樂協奏等樂隊編制,獨到地散發著獨具民族特色的樂思載體的魅力;不僅是樂器的音色,他更從樂曲的旋法、節奏、結構等諸多方面,充分繼承并延展著傳統音樂元素的精彩內涵。這次音樂會上演出的《唐詩四首》就是一個很具代表性的例子:第三樂章中,弦樂群微分音和四重奏組的泛音的結合形成的空濛虛緲的意境;金屬音色的“小打”,參差不齊的散落節奏營造出的“亂而不躁”的心境;第一樂章中,大幅度的滑音音塊與線狀音型交替交織出靜動結合的音勢;第二樂章中,對中國傳統樂器演奏法的模擬所形成的音色分離與特有內含……如此等等,無一不具有典型的東方美學特征,無一不是在深厚的中華傳統音樂文化背景下的產物!應該看到,周龍這些年來一直自覺地堅持一條道路:對中華音樂傳統的三個層面(表層——形態音響學、中層——邏輯結構學、深層——哲學美學)全面地學習、繼承,同時又以開放的眼光和胸懷努力學習融化西方一切有用的因素,并在此基礎上努力付諸實踐,不斷地創造出當代新的中華音樂——這是一條完全正確的道路,是我們一切中華樂人都應該身體力行的道路。
三、 扎實的技術基礎
周龍生長在一個音樂家庭,自幼受到的良好的音樂教育和音樂熏陶,再加上他進入專業學習后的勤奮與刻苦,使他具備了一個專業作曲家的全面而扎實的技術基礎;無論大、中、小型各類體裁,他樣樣涉獵;無論“四大件”中的哪一門,他不僅“過關”,而且隨著這些年的不斷創作實踐,可以說已漸入“佳境”。應該說,對一個作曲家來說,最重要的是用音樂本體來“說話”。最忌諱的是用語言文字來“說話”!夸夸其談的創作意圖講解,絮絮叨叨的樂曲介紹文字,實在頂不過一段真實的音樂本體的“直面”!
應該說,周龍是具備了足夠的“音樂技術”能力來“說話”的!對這一點,我們毫不懷疑地從他的音樂會上找到了肯定的答案!但,問題不僅于此!我們還從他的音樂會上,看到了他的創新與突破:
1.調性:自由無調性的思維框架中,出現調性的回歸與結合(如,《未來之火》中對民歌旋律的運用);
2.節奏:有意識地運用復節拍與重音的錯位,突破中國傳統音樂中常見的方整性的呆滯(如,《啟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