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詩”中酒

　　縱觀中國的詩歌發展史，我們不難發現，詩與酒結下了不解之緣。詩歌之中到處可以看到酒的影子，到處可以聞到酒的醇香。假如我們從詩中抽去酒的成分，恐怕中國詩歌的色香味都將為之銳減。
　　那么，酒又常在哪類詩中出現呢？
　　
　　首先，在含酒的詩歌中占相當數量的都是在借酒消愁，所以在許多抒發詩人愁苦心情的詩歌中都有酒的身影。三國時期的政治家兼詩人曹操有《短歌行》云：“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辈懿龠@首詩可說是詩人“借酒消愁”的代表作。在眾多的“借酒消愁”的詩歌中，有的抒發與友人離別之愁，如王維《送元二使安西》中“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有的描寫眾人相別時的動人場面，如李白《金陵酒肆留別》“風吹柳花滿店香，吳姬壓酒與君嘗?！庇械氖惆l對遠方友人思念之愁，如孟浩然的“何當載酒來，共醉重陽節”（《秋登蘭山寄張五》），韋應物的“欲持一飄酒，遠慰風雨夕”（《寄全椒山中道士》）等。而眾多借酒消愁詩中最精彩的恐怕還是李白的“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可謂千古名句。
　　
　　其次，詩人在抒發自己的豪情與反映自己的狀態時也常常借酒表現出來。有的反映詩人喜山好水、淡泊寧靜的思想狀態。如孟浩然《過故人莊》：“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庇械氖惆l詩人心中的英雄豪氣，如王翰涼州詞二首（其一）：“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有的歌詠心中之志，如高適《營州歌》：“虜酒千鐘不醉人，胡兒十歲能騎馬?！倍畎椎囊皇住秾⑦M酒》更成為以酒詠志的千古絕唱！
　　
　　再次，酒是一種日常飲料，因而常出現在描寫日常生活情景的古詩中。有的用作祭祀之用，與神靈共享。如《詩經·大雅》：“清酒既載，驛牡既備。以享以祀，以介景福。”有的邀友來小飲，如白居易的《問劉十九》：“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有的表現生活中的交往，朋友聚散，飲酒看花，有“兩人對酌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這樣的佳句。至于凱歌報捷，祝酒慶賀，杜甫的一句“白日放歌須縱酒”就足以證明。
　　“酒能釀詩”，也是詩人們自己道出來的一種奧秘。因此借酒再現自己的創作成為詩歌中的另一道風景?！皽鼐茲部菽c，戢戢生小詩”；“俯仰各有態，得酒詩自”；“形冊槁木因詩苦，眉鎖愁山得酒開”；“酒腸無酒詩不流”、“一曲新詞酒一杯”；“百歲光陰舉歸酒，一生事業略存詩”……詩意與酒情并存。詩人借著一壺酒，酣醉之中，詩興勃發，浮想聯翩，創作出許多想象豐富、意象活潑的作品。無論是寫唯美的小品，還是作豪邁的長歌；無論是傾訴離愁別緒言，還是抒發興亡感慨，無數精彩篇章，大多是酒后放歌而來。東晉詩人陶淵明寫有《飲酒》詩20首。他在詩前小序中寫道：“偶有名酒，無夕不飲?！茸碇螅m題數句自娛?！碧拼笤娙死畎拙坪蟾窃娗榇笤?，寫出不少傳誦千古的佳作，以《月下獨酌四首》其一為例：“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亂。醒時同交歡，醉后各分散。永結無情游，相期邈云漢。”此詩想象奇特，出人意表。詩人竟舉杯邀月，與影對舞，將孤獨的一人世界，演成了一個邀月對影成三人的熱鬧場面，又是喝酒，又是跳舞，又是傾訴，好像是開了一個歌舞晚會。李白當時若是沒有喝醉了酒，是絕對想象不出這樣奇妙的幻想世界的。李賀的“桃花亂落如紅雨”（《將進酒》），這樣的美妙的詩句，也只能是酒中的產物。
　　
　　總之，詩中有酒，酒中有詩。作者醉酒，誦者醉詩。郁郁酒香，濃濃詩意，穿越時空，縱揚千古。酒已涼了，詩人已遠去，歷史已遠去，但他們的思想永遠不會遠去。
　　編輯/孫櫟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