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一位叫勞拉·祖布雷克的中年婦女開始在位于美國華爾街的瑞士銀行辦事處擔任部門經理。但2001年,她的職位突然被一男子取而代之,隨之很多重要的工作機會也被無故剝奪。她的上司解雇她的理由是“又老又丑不能勝任工作”。
憤怒之下,祖布雷克以瑞士銀行涉嫌就業中的“性別歧視”向法院提起訴訟。三年后,法院審結此案,判決瑞士銀行因性別歧視,賠償祖布雷克2900萬美元。
2900萬!這簡直不是賠償,而是懲罰。而瑞士銀行之所以付出如此高昂的代價,是因為它挑戰了“機會平等”的游戲規則。而機會平等在現代社會,是已無可置疑地是一種“政治正確”,挑戰它即等于挑戰現代政治的基石:人與人之間的權利的平等。
在美國,對機會平等的要求達到了非常苛刻的地步,并有《平權法案》等法律來保障。不要說政府對公務員的雇用了,就是在企業的招聘廣告中,也大都只是寫明職位、報酬、工作要求等,而極少公開對年齡、性別、種族、身體健康、宗教信仰、國籍、家庭狀況等作出限制性注明。雇主們清楚不過,這么做要冒著巨大的法律風險,一不小心就要背上“歧視”的官司,而且很可能會輸得傾家蕩產。
這似乎讓人納悶兒:難道“用人單位”沒有權力根據自己的偏好,例如:信仰某種宗教、是白人或黑人等選擇符合這些條件的雇員,并把不符合條件的雇員排除在競爭之外嗎?
這在封建社會一點不成問題。不僅如此,某種職位還可以世襲,老子退了,兒子又來當。它的“政治”是支持這么干的,而且天經地義。其因在于,那個時候人民根本不被看成是“主人”,統治者的權力要么被說成來自于“天”(或“上帝”),要么直接就來自于強力。一句話,統治者的產生不是來自于人民的授權,而是欺騙或強迫,人民不服從就要遭到鎮壓。自然,社會資源也被統治者所壟斷,而不是平等地向所有人開放。
但在現代民主社會,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由于統治者的統治來自于人民的“同意”,社會資源也就不再是誰家的私產,壟斷是非法的。人們之所以同意組成一個政府,是因為他們是在權利上平等的公民。而權利的平等與一個人的出身、階級、種族、宗教信仰、性別等統統無關。
所以,社會資源的分配就必須把這些因素統統排除,因為它們要么不是個人所能選擇的,要么完全不能反映出一個人的能力或努力程度。沒有人天生就應該是白人、黑人,是出生于上層社會或下層社會。自然,他們也不能因為這些偶然性的因素,天生就應該獲得某種資源或沒有某種資源。也就是說,在競爭中,沒有人應該因為自己的出身、階級、種族等在競爭中得利或處于不利地位。人們的命運只能取決于自己的能力和努力,是“掙”來的,而不是被賦予的。
正是基于這一點,如果一項工作不因其特殊性(比如在我國空姐工作就對人的年齡、身高、容貌有一定的要求),就只能看一個人是否具有勝任它的能力,而不能對身高、民族(種族)、性別、家庭出身、政治面貌、宗教信仰等提出要求,否則就損害了機會平等,構成了歧視。在社會資源分配的意義上,它等于是用某種與人的能力和努力無關的標準把不符合這些標準的人排出局外。
這樣是無法服人的。相反,如果成功或失敗只反映個人能力與努力的結果,那么,沒有誰可以埋怨別人,可以說自己遭受了不公平的對待。
自20世紀60年代通過《平權法案》以來,在美國已有諸多懲罰違反機會平等的行為的案例。其中,“受雇機會平等委員會”1971年指控美國電話電報公司犯有歧視罪,對婦女和少數民族在雇傭中給予了不平等的對待。最后,法院的判決是,美國電話電報公司應為其過去的行為付出代價,賠付1500萬美元。
但僅僅做到不歧視,就真的機會平等了嗎?并非如此。任何競爭的結果都會使一些人的處境變好,另一些人的處境變壞,也即產生不平等。如果認為這種不平等來自于公平競爭,就是正義的而不能矯正,那么,它就會在一個社會內造成人們占有資源上的很大差別。這種占有資源上的差別必然制約或影響到人們的努力與選擇,從而形成了機會上的不平等。窮人的孩子什么時候與富人的孩子機會平等過?
要打破這一點,國家除了必須一視同仁地對待公民外,還必須打破富裕或貧窮等的累積或代際傳遞。在美國,對富翁征收高額遺產稅等具有一定的作用,它讓一個富翁的兒子不能依靠老爹坐享其成,天生就擁有窮人奮斗一生都不一定能擁有的東西。要獲得這一切,必須靠自己去奮斗。
編輯/姚 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