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開放和市場化以來,理性和制衡得到廣泛的傳播,幾乎成了人們的日常用語。但是如何使人們在一貫自利追求(即理性)的同時,始終以他人的理性行為為其限度(即制衡),卻是一個操作上的難題。諸多亂象和困局,都是兩者之間的界定不明、沖突無法在實踐中平衡的表現。唯有相輔相成地處理好理性追求和有效制衡兩股力量,小到家庭大到國際的各種事務方能成長持久。
記不清是哪位前賢說過,市場經濟制度是人類發明的最精巧的工具。熙來攘往的逐利行為,怎么才能有序地展開和持續地擴張?作為市場交易的基礎,信守合約的規則可以追溯到希臘和羅馬的法規,更遠一些,是傳承于公元前十四世紀摩西逃出埃及之后代表猶太先民與上帝訂立的“約法”,甚至遠溯至公元前十八世紀的漢謨拉比法典。問題是,這些先進文化的莊嚴法典和賢達圣哲的堂皇經典,怎樣才能落實到國人彼此規范的操作細節上?
筆者1981年底留美,從來就沒有感到過什么“文化沖突”,令我驚奇的,倒是彼地彼俗的安排為什么能夠如此不別扭。我發覺美國校園里形形色色的自發社團,沒有人在領導、指導、輔導、督導,卻都能辦得有聲有色和中規中矩。1988年我拿了博士學位后在美執教,開始參加更為正式的各類會議,體會到會議的形式盡管有簡有繁,但其程序的本意卻是高度一致的。1995年提為正教授后我有機會參加全校事務的制定,更認識到邏輯嚴謹且能有效制衡的議事規則不可能是由“上帝之手”制定出來的。1996年我當選為全校的學術研究委員會主席,此職的重要性在于能分配大學的研究經費:評判誰有能力和資格得到當年度的科研經費。委員會成員都是資深教授,要在他們之中組織會議來評議敏感題目自然是壓力不小。一時間我對自己的心虛氣短頗感煩慮,幾乎萌生讓賢之心。幸好承副校長的指點,她賜以《羅伯特議事規則簡本》一冊,并安慰我說,這本小冊子包含了主持會議討論的一切需要。她自己還把小書揣在手袋里,吃不準的時候還常拿出來求教呢。1997年我擔任信息管理系主任后更是經常得益于這本小冊子。1999年我開始返國服務,對議事規則的重要性有了進一步的認識,體會到如果大家能夠認同一套明白自洽的議事規則遵從它,并據以操作,將能帶來莫大的效率。各類集體性的決策,小自小學班會,大到國民大會,都將更能富有成效。
二
2002年我受邀參加比爾·蓋茨先生在西雅圖主持的“微軟高峰會議”,隨后抽空游玩了附近的圣·璜群島。其地處美加邊境,緯度雖高,雨量卻極為充沛,因此形成罕見的溫帶雨林,景觀迷蒙,蒼翠欲滴,令人流連忘返。我在漫步一個大草坪時,驀然看到一塊傾頹的紀念碑,上面鐫刻有羅伯特(Henry Martyn Ro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