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聲音
沒有一種聲音,這樣的原始、質樸,又這樣充滿了歷史的刻度。它的每一句,仿佛都是眾多疏松時光的一句尾詞。
那是手持陶罐汲水的聲音。赤腳踏路的聲音。制陶時黃泥在手中吱呀的聲音。骨器穿梭的聲音。石器碰撞的聲音。呼兒喚女的聲音。炊煙飛舞的聲音。
那更是一位古老母親的聲音。
六千年的母親啊,連同那六千年不曾減退的聲音,就那樣留在了母系氏族的半坡。
火焰
在半坡,火焰始終燃燒在每一個男人的腰桿上。
跳動。所有的夜晚只是火焰上飛馳的背景。黑暗,密碼一樣圍在火焰的周圍,一點點吞噬火焰的強度。
與火焰保持一致節奏的,是舞者,我們遠古的祖先。那是天地間一次美妙而神秘的想象,一次極為鋒利的閃光。
扭動。風吹進了松軟的靈魂里,秩序出現了裂縫。另一個世界的秘密降臨。
熄滅。雨是另一種燃料。
灰燼。一群落幕的腳步,一個暫時的休止符。
陶
陶是半坡伸出的一只手。
這只手上,不僅有質樸的泥,還有象形的魚,簡潔的人和其它。
陶不會笑。她表情淡然。
半坡的陶是一位只會說方言的村姑。大手大腳,毛里毛糙。然而,她說的出的方言驚醒了世界,驚醒了六千年的一次約會,與黃土纏綿的約會。
在她打開房門的一剎那,一句方言掉了。然而她的美正是掉下去沉入泥土卻又被泥土掩埋的那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