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同學,搭配一個女同學。一個成績好的,搭配一個成績差的。共一張桌子,一條長凳。這是上小學時,聰明的班主任老師安排座位時,想出的絕招,說是可以提高整體成績,整頓課堂紀律。
和我坐在一起的男同學個頭矮小,模樣不俊朗。這也就罷了,他還成績差,寫的字見不得人。更要命的是,一次午睡,我親眼見他的口水流過腮幫子,蜿蜒淌到“三八線”附近。我恨透了老師的安排,恨透了和他共一張課桌。所以,每次坐下時,我的屁股只沾著長凳可憐的一角,隔他越遠越好。哪想有一次,他不招呼一聲忽然站起來,弄得我坐蹺蹺板似的當場倒地,出盡洋相。那天,我伏在課桌上用淚水示威,狠狠哭了一場,但班主任也沒有給我換座位。
哼!座位由不得自己,找對象總能由著自己吧!成年后,沒有麻煩別人,自己找了個男人結婚了,生個孩子,過起了有模有樣的日子。
我們家不成文的規定,我燒菜,他洗碗。我每天四菜一湯,葷素搭配,像經營小花園一樣經營餐桌,色香味俱全。他洗碗卻特別了,每周因他喪生的碗至少兩個,每月報銷一打碗。要知道,那些碗都是我精心挑來的,都能當藝術品展覽的。每次聽到哐啷一聲,我的心都要跟著碎一次。筷子本來是有大頭和小頭區別的,可他洗出來的筷子從來不分老子兒子地亂插。我就不明白,在廚房多待一秒,會有鬼掐他?
在外面,他也奇怪得很。陪兒子住院,病床緊張,六個病人擠在一間大病房,加上陪床的家屬,十多個。我說:你錢呢?他掏掏腰包,沒有;掏掏隨身帶的背包,也沒有;起身去找掛在窗臺邊的上衣,摸著了。切!他當這是家呢!只有他,夜不閉戶也敢高枕而臥!
對我,就更奇怪了!我生病去診所,走得搖搖欲墜。他一邊牽著我的手一邊咬牙切齒地說:堅持,堅持!加油,加油!我都走不動了,他怎么就想不起叫輛車呢,倒把運動場那一套搬來。切,真會抬舉人,把病號當運動員使!當然,我完全可以對他說:叫輛車吧。但是,遇上這種人,我連要求都懶得提了。
同樣是人,差別怎么就這么大呢,老天爺配姻緣的時候怎么就這樣瞎胡鬧呢。
坐下來,我也想過,是不是該強烈憤怒一下,或高頻率使用反問語氣:你為什么這么這么了呢!你怎么就那么那么了呢!或者捶胸頓足地使用一回感嘆語氣:唉你真是太如何如何了!沒有,都沒有!我通常使用的多是陳述語氣:你可以咋的咋的。或者疑問一下:你這樣這樣,好不好?多少年,我終于想通了,也許老天爺在配姻緣時,也像當年的班主任老師,考慮到相互提攜,整體提高,于是讓精致的搭配粗劣的,聰明的搭配笨拙的。
唉,姻緣大概就是這么配的,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