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實存真懷先烈 繼志述事向未來

我的爺爺王懷，少年追隨共產黨，曾任中共永新縣委書記、湘贛邊界特委常委，西路行委書記，贛西南特委常委兼組織部長，紅軍第四、五、六軍總前委委員，中國革命軍事委員會委員，江西省蘇維埃政府委員，江西省行動委員會委員，中共前敵委員會委員等重要職務，在井岡山斗爭和贛西南革命斗爭中，作出了重要貢獻。1932年被錯殺，1945年被恢復名譽并追認為革命烈士。在紀念井岡山革命根據地創建80周年之際，筆者特撰此文，以緬懷爺爺的革命業績。

少年王懷追隨共產黨

王懷，1906年陰歷九月生于永新縣高市鄉江邊村。由于天資聰明，在村里讀了點私塾后，村宗祠的會谷出資贊助他外出求學。1984年，老紅軍、原北京政協常委賀翼張對我父親說：“王懷在讀蓮洲高小的兩年中不僅表現好，學習成績也突出，每學期班上的第一名由他一人包攬了。”高小畢業后，爺爺以優異的成績考入省立吉安第七師范。這是一所進步空氣十分濃厚的學校。特別是在新文化運動的推動下，馬克思主義開始在師生中逐漸傳播，一批傾向革命的青年脫穎而出。在他們的影響下，王懷的思想發生了深刻的變化。他廣泛閱讀革命書刊，積極參加校內外各種社會活動。陳正人這樣評價王懷：“他學習好、進步思想接受快，活動能力比我強，會講又會寫，在我們同學中很有威信，是七師學生中的骨干，是七師學生中的早期中共黨員。我比他先一個禮拜入黨。”賀怡同志1949年8月也曾說過“王懷在七師比陳正人晚幾天入黨”。陳正人是1925年8月由社會主義青年團員轉為中共黨員的。由此可知，我爺爺王懷是1925年八九月間入黨的，而不是一些資料上說的1926年初。

王懷入黨后，思想進一步得到升華，工作熱情高漲。經常與革命的同學一道利用課余時間和節假日，到吉安市街頭巷尾散發革命傳單、書寫革命標語，向群眾即席講演宣傳革命思想。他還聯絡劉真、劉作述等黨員回縣城秀水小學創辦了一所平民夜校，其學生多是手工業工人、店員及貧民。我爺爺他們除了上政治課、文化課外，還經常與學員交朋友，了解他們的思想和疾苦，啟發他們的革命覺悟。后來這些學員大部分成為永新革命運動的骨干力量，并有不少同志參加了舉世聞名的二萬五千里長征。

我的爺爺王懷自1926年下半年始就是中共永新小組負責人之一，也是工農革命軍創建井岡山革命根據地時眾多參加者之一。這一年，經中共吉安特支同意，王懷和歐陽洛、劉真等同志回到黨員人數少、革命宣傳和發動群眾工作還不太深入的永新開展工作，并秘密成立了中共永新黨小組，不久改升為支部，其時，他是支部主要成員。在支部的領導下，他們開展了一系列的革命工作，如：辦夜校，創辦永新青年革命團體“民聲社”，成立暴動隊、工農糾察隊、赤衛隊、勞婦隊、兒童團等群眾性革命團體。

1926年8月北伐軍抵達湘東南，王懷與歐陽洛等同志赴茶陵與國民革命軍第二軍黨代表李富春、第二師師長戴岳商談東進事宜。就在這時，軍閥孫傳芳駐永新的部隊感到將面臨大軍壓境，工農斗爭如火山噴發之嚴峻局勢，不戰自退，縣長張劭傳見勢不妙亦出逃。我爺爺與劉真等則乘機率領工農革命隊伍收繳警察局和商會的武裝，將收繳來的槍支武裝自己，接管了縣政權。王懷還兼任了糾察隊隊長。9月中旬，北伐軍副師長朱耀華率第十六團進入永新。接著，全縣農、工、商、學各界代表選舉成立縣臨時行政委員會。歐陽洛、王懷、肖之慧（三人均為中共黨員）、賀夢周（同盟會成員）、劉愛親（教育界）5人當選為縣委委員。10月，國民黨永新縣黨部成立，歐陽洛任主任委員，王懷任執行委員兼工會委員長，負責全縣工運工作。

1926年冬，王懷與在蓮洲高小教書的劉一奇以學校為據點，深入附近一些村落，先以辦平民夜校或識字班的名義開始組織農民協會和暴動隊。毛澤東就曾說過：“暴動隊始于永新，原是秘密的，奪取全縣以后，公開了，這個制度已推行于邊界各縣，名稱未改。”永新的暴動隊是中國農村群眾革命的第一個暴動隊，灌塘村的劉立發是王懷發展的第一批隊員。沒過幾天，劉立發就發展了其侄劉俊秀等一批暴動隊員，加上禮塘、高田、萬碩等村子共有30多人。一時間，各地暴動隊如雨后春筍般相繼成立，活動也如火如荼地開展。當時，暴動隊和農民協會相互配合，除了做宣傳發動群眾工作，更重要的是反對土豪劣紳，進行減租減息的斗爭。全縣各鄉暴動隊活動影響較大的有黃門坊暴動、枧田暴動和鎮壓北鄉大土豪劣紳曾輝光等活動，開創了農民群眾自覺鬧革命的新局面，鼓舞了永新人民的斗爭意志。

1927年7月中旬，上級決定由寧岡、安福、蓮花三縣的農民自衛軍聯合攻打永新縣城，并要求劉作述率領暴動隊接應，他很好地完成了任務。縣城攻下后，自衛軍和暴動隊員砸開了監獄，救出了被捕的共產黨員賀敏學等同志和革命群眾80多人。

當時，永新藉在外工作“當官”的比鄰縣要多。這些人中有進步人士亦有反動人物。反動人物支持地方反動勢力，干擾和鎮壓革命運動，如曾在國民黨上層和省里鬼混的黨棍段錫朋、賀其燊、陳宗瑩之流。在北伐軍光復永新后，以統一戰線形式，成立了縣臨時行政委員會和國民黨永新縣黨部。這兩個縣領導機構基本上是中共力量占主導地位，是按中共永新縣組織的意圖開展工作的，各方面工作進展順利。但是，“樹欲靜而風不止”，不甘于大權旁落的反革命分子段錫朋指使“農運特派員”從省里回到縣里，直接插手農民運動，并和混入永新縣黨部的國民黨右派周繼頤、譚芝蘭配合，又聯絡東鄉陳子紹、南鄉龍鏡泉、西鄉左超群等一伙國民黨右派在穆如堂召開反革命會議，氣焰囂張，不可一世。造謠惑眾，散布污蔑共產黨言論，分裂革命的統一戰線，破壞農民運動。更嚴重的是，賀其燊竄到贛州勾結反動軍人倪弼等殺害贛州工運領袖陳贊賢的消息傳到永新后，永新這伙反動分子遙相呼應，彈冠相慶，積極準備武裝暴亂，圖謀殺害縣內我黨領導干部。

王懷和歐陽洛等共產黨員及時了解和揭露了周繼頤等右派分子的反革命陰謀，并迅速率領工農糾察隊逮捕了周繼頤等反動頭目，捉到周繼頤戴上高帽子游街示眾，群眾一路高呼“清除國民黨右派分子”、“鞏固革命的統一戰線”、“打倒反革命分子周繼頤”等口號，狠狠打擊了反革命的囂張氣焰及其暴亂陰謀，基本上肅清了永新革命堡壘中潛伏的反革命勢力，亦鼓舞了工農群眾的革命熱情和斗志，使共產黨員和國民黨左派重新在永新縣黨部占了優勢，革命的力量壓倒了反革命勢力。

為了毛委員的教導“大力經營永新”

永新境內海拔1000米以上的山峰有31座，九隴山是其中之一，它是湘贛邊界重要的軍事根據地，也是永新、寧岡、茶陵、蓮花四縣地方武裝的根據地，又與井岡山互為犄角，共同護衛著當年湘贛邊界的紅色政權。在它周圍還有永新的小江山、天龍山、萬年山、鐵鏡山等幾塊根據地。所以毛委員對當時任永新縣委書記的王懷說：“天龍山革命根據地也要建設好，它和九龍山亦互為犄角，而且像井岡山的兩個衛兵。”

九龍山根據地是1927年下半年開始建立的，據當年老暴動隊員回憶，最初在北、西、南三鄉組織暴動隊時，就考慮到在不利的形勢下，要有條后路和落腳地。因此可以說，暴動隊的組成為建立軍事根據地提出了客觀需要，根據地的建立又為暴動隊的發展壯大提供了可靠的基地，二者相輔相成，互相促進。這是永新蘇區早期革命的一對雙胞胎，是當時農村革命可供借鑒的實踐經驗。

毛澤東在《井岡山的斗爭》中說要“用大力經營永新，創造群眾工作的割據，布置長期斗爭”。王首道在《回憶湘贛蘇區》中說：“永新是湘贛根據地的中心，所起的作用最大。永新出產糧食很多，又產棉花、茶籽。如果沒有永新，我們這些人沒法活下去，毛主席在井岡山建立根據地，事實上也是依靠永新吃飯的。”由此可知永新在井岡山根據地的重要性，也不難看出國民黨反動派為何要多次占領永新。1928年5月至11月永新縣曾經四次失陷，工農紅軍四次收復。收復時主要靠工農紅軍的力量，但縣內幾塊根據地武裝力量的配合亦是功不可沒。

作為中共永新縣委書記又是湘贛邊界特委常委的王懷不能不想到，除了邊界境內這些縣要大力加強地方武裝和根據地建設外，迫在眉睫的是要更快更好地恢復九龍山根據地，所以，他大力抓了以下幾項工作：

一是維修營房。原來永新、寧岡、茶陵三縣的赤衛隊員多數是住在下九隴村和上九隴村的群眾家里，恢復后就自己動手增搭了一些用杉樹皮蓋的木棚，以便于管理和集體活動。

二是擴大武裝增強戰斗力。原來九龍山的武裝僅永新、茶陵、寧岡三縣上山的赤衛隊，只有200多人，而且槍少梭標多，恢復后蓮花縣赤衛隊亦擴大進來了，共有500多人，有步槍200多支，且從部隊抽調了有領導能力和作戰經驗的劉作述、賀水光等同志任赤衛隊政委、大隊長等職務。赤衛隊在加強領導后，又對赤衛隊員加強了紀律教育和軍事訓練，從而進一步提高了赤衛隊員的政治素質。后來從四縣赤衛隊中抽調了一些人員編入王佐的三十二團，組成湘贛邊區獨立第一團。1930年1月又將永、寧、蓮三縣赤衛隊的一部分編入黃公略的紅三軍。10月，永新赤衛隊改為獨立第五營，參加了攻打吉安城的戰斗。1931年10月該營又擴大為永新獨立團。

三是修筑工事，設立屏障。在上九隴村和下九隴村都挖了一條深三米寬三米的戰壕，同時將竹子削成竹釘用鐵鍋加熱炒硬后埋在壕溝邊沿和通往壕溝的路上，又在九龍山通往各地的大小路上堆放砍倒的大樹作為路障，再將敵人必經之路挖斷，給敵人進退造成困難。

四是貯備糧食和其他必需品解決給養。上九隴村和下九隴村是九龍山根據地的主要村落，只有幾十戶人家，自己的口糧也不充裕，只有去山下各地籌備糧食。軍民一起分兩路下山背糧，貯備了能供500武裝人員吃二至三年的糧食。同時，將紅軍主力繳獲敵軍的槍支彈藥、藥品、食鹽、銀元、服裝和布匹等大批物質運上山，群眾家里都放滿了糧食和軍需物質。另外，還熬制了土硝，趕制了一些梭標。九龍山紅軍醫院被迫遷到永新北鄉花溪村后，為了軍民的健康，恢復后籌備了專業的醫療人員（中醫和懂草藥的人）。

原全國政協副主席蕭克將軍認為：“王懷早期對永新蘇區革命有四大貢獻。組織暴動隊、去茶陵縣迎接北伐軍到永新、搗毀國民黨縣黨部抓幾個反動頭目游街、建立和恢復九龍山革命根據地。”這些，充分肯定了王懷在井岡山斗爭中所作出的貢獻。

王震評價王懷“是個有才干的領導”

1928年5月至1931年上半年，因黨組織信任和革命斗爭形勢發展的需要，加之工作能力較強，王懷先后被選任為湘贛邊界特委常委，中共前敵委員會委員等黨政軍重要職務。他身兼數職，勇挑重擔，臨危不懼。像西路行委就是在遭到敵人破壞后去任職的。因為他在贛西南蘇區的干部群眾中有基礎、有好印象，也有一定的威信，所以他的工作側重在抓黨的建設、擴充紅軍隊伍、肅反和攻打吉安等方面。

1929年1月，邊界軍民第三次反“圍剿”失敗，井岡山、九龍山根據地相繼失守，各縣黨組織遭到敵人嚴重破壞。王懷坐鎮在吉安縣永陽鎮抓各縣黨組織的恢復和重建工作，他夜以繼日，積勞成疾。早在小江區打埋伏時便患病吐血，此時因過度勞累舊病復發，再次吐血，但他仍然堅持工作。在任贛西南特委常委兼組織部長時，他針對贛西南黨組織存在的問題，在常委會上提出“要按照黨目前的政治任務，確立贛西南黨的發展路線，要定期舉辦黨校，培養人才，要多派巡視員下鄉進行艱苦的農村工作，糾正黨內不正確傾向”。在干部問題上，他提出“干部分子要注意吸收工人及雇農，不要因為某些困難而拋棄了這一原則”。對于黨的干部職能，他提出“每個黨員干部不要把自己陷在事務的第一線，去包攬一切，而忘記了黨應起的政治領導作用”，還提出“領導機關必須堅持學習馬克思主義，在黨內要經常進行思想整頓”等。這些觀點豐富了贛西南黨的建設內容，促進了贛西南黨組織的發展和鞏固。

當年的贛西南特委管轄35個縣市，擴大紅軍的任務很重，也搞得好，最好的是興國、永新、吉安等縣。1930年2月到10月是贛西南黨的事業蓬勃發展時期，更是贛西南地區革命斗爭形式波瀾壯闊的高潮時期。王懷作為特委的主要領導人之一，和特委們一道先后組織了數支革命武裝，其中就包括紅二十軍、二十二軍以及紅三十五軍。這幾支由贛西南黨一手培養并發展壯大的紅軍，是開展贛西南革命斗爭的主力軍，亦是主力紅軍紅一軍團的重要組成部分。此外，特委下屬各縣還組建了許多赤衛隊、游擊隊，成為補充各路作戰紅軍的重要兵源。在蘇區斗爭時期，永新先后有5萬余人參加了紅軍。

王震曾說過：“在湘贛邊蘇區我是獨立團長，王懷是贛西南特委常委還兼西路行委書記。那時斗爭很艱苦，我們軍隊常找地方要兵源，要供應等物資。王懷總是以出色的工作超任務完成，他是個有才干的領導。”

黨的七大上，毛澤東親自提出為王懷恢復名譽

在贛西南蘇區一些黨政機關開展肅反工作，是特委常委會上作的決定。當時主要是清除混入革命隊伍內部的階級異己分子和個別家庭出身不好思想又落后的極少數人。這項工作沒開展多久就走了樣，被李韶九一伙壞人利用了。他們大抓所謂“AB團”，“亂捕亂殺大搞逼、供、信，所用刑法有120多種”，許多被用刑的人，怕受皮肉之苦，屈打成招。除了供認自己是“AB團要犯”外，還要誣供或誘供“某領導是‘AB團’首領或總團長、分團長”。不久，“肅反”就擴大至贛西南黨政機關及紅二十軍，打擊面不斷擴大，“肅反”的錯誤惡性發展，誤殺了相當多的好同志，造成數以萬計的冤假錯案。革命事業遭受了極為痛心的損失。

1931年4月，蘇區中央局以開會的方式解決糾紛，通知贛西特委負責人和參加富田事變的領導人到蘇區中央局開會，“王懷同志亦來了”。這就是說在此前，中央負責肅反的人沒有把王懷當成“AB團”或“富田事變領導人”，而且王懷在更多的場合認為，“富田事變的發生有其因果關系”，是黨內存在認識上的分歧或者是黨內斗爭，可以通過會議或交換意見加以解決，并不是敵我矛盾。所以中央個別領導認為他是調和派。

豈料，贛西南特委秘書長李白芳被抓后，在酷刑和誘供下，說了一句“王懷是AB團”。王懷因此也被抓了。經受多次酷刑后，王懷始終未供認。但仍然于1932年5月30日在萬泰縣被錯殺。犧牲前，他大義凜然不下跪，并表示矢志不渝忠于黨、忠于革命，高喊“我不是AB團”、“我是共產黨”、“中國共產黨萬歲！”

可告慰英靈的是，在1945年4月23日至6月11日召開的黨的“七大”上，毛澤東親自提名為王懷恢復名譽，并追認為革命烈士。

王懷的后輩，目前有30多人奮斗在祖國黨政軍法工農學各條戰線上，其曾孫今年以優秀的成績考取了軍事院校。我們將遵照蕭克將軍“求實存真懷先烈，繼志述事向未來”的題詞，緬懷先輩事跡，繼承革命遺志，為祖國的美好未來不懈奮斗。

責任編輯 晏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