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創新與中國服裝產業集群升級研究

摘要：中國的服裝企業在全球的價值鏈條上處于底端的環節，迫切需要升級。鑒于服裝企業網絡化、集群化的特點，從技術創新的角度研究服裝產業集群的內在升級機制與推動力對該行業的發展具有更現實的意義。從對其升級過程中遇到的問題與制約因素的分析出發，將中國的服裝產業集群分為橫向、縱向分別進行討論，力圖尋找一條適合我國服裝產業集群升級的新思路。

關鍵詞：技術創新；服裝產業；產業集群升級

中圖分類號：F27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07)09-0183-03

一、引言

在經濟全球化的大背景下，價值鏈上的利潤分布并不均勻，類似于“啞鈴”的結構，主要集中在產品價值鏈的兩端，一端是研發和設計，一端是品牌和營銷，中間是生產制造，形成一條U型曲線，被形象地稱為“微笑曲線”。從制造業的價值鏈來看，發達國家將具有高附加值的“啞鈴”兩端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而將獲利最少的制造、組裝等中間環節轉移給了發展中國家，紡織服裝產業就是很好的例子。

服裝業不僅是我國的傳統優勢產業，而且隨著改革開放后的全球服裝產業的國際轉移，中國已成為世界服裝第一生產大國和第一出口大國(1994年起)。據海關統計，2004年服裝及衣著附件累計出口額為616.16億美元，同比增長18.69％，服裝出口數量為203.22億件，比上年同期增長14.54％。與此同時，大大小小的紡織服裝產業集也在全國各地悄然形成。盡管如此，各種情況都表明，我國與服裝“強國”的地位還有一定的差距，原因就是我國的服裝產業主要是建立在“低成本優勢”的基礎上，還并未形成自身的“創新優勢”，嵌入的都是一些附加值較低的環節。比如，從服裝價值鏈上游活動的織物生產來看，目前我國面料的自給率僅為40％，服裝需進口面料51億米，用匯30億美元；從品牌來看，我國出口的紡織品多是貼牌、定牌生產，大多檔次不高價格低廉，如2004年針織襯衫出口每件平均單價為2.17美元，褲子為2.89美元。因此，面對激烈的世界市場的競爭，我們只能拼數量、競壓價、搶出口，其結果是極易陷入所謂的“貧困化增長”的道路。

雖然從2005年1月1日起，國際對中國的服裝貿易取消了長達半個世紀的配額限制，但仍頻繁遭遇一些發達紡織品進口國的特保措施、反傾銷、技術、環保等各種形式的貿易和非貿易壁壘，在這種情況下，中國作為一個發展中大國和最大的服裝生產國與貿易國，如何實現服裝業升級，占據全球價值鏈上高附加價值的環節，已成為當前社會各界關注的焦點。

二、服裝集群的內在創新擴散機制和升級的一般理論

產業集群是一組密切相關的企業及其支撐機構在地理上的集中，其本質是一個不斷進行創新、創造、擴散和應用知識，不斷減少企業間交易環境復雜程度的系統。服裝集群與其他制造業集群一樣，具有很強的內在技術創新擴散機制。集群內的技術創新擴散主要通過兩種形式來體現，一種是創新技術供給者向潛在的采用者轉移創新技術的過程；另一種是潛在的采用者對創新技術的使用、再使用、消化、吸收、再創新的過程(這里僅指集群內企業之間的創新擴散)。

在集群內，一般生產型企業并不僅是接受使用技術，而可能為解決實際問題而在方法技術方面突破，甚至向技術提供者(或創新型企業)反饋擴散，特別是在高度發達的產業集群內，接受者技術層次的提高使整個集群內的技術層次差縮小，更容易形成比等級關系更復雜的網絡式的擴散。

升級是指處于價值鏈之中的企業借助價值鏈以獲取技術進步和市場聯系，從而提高競爭力，向能帶來較高收入的經濟活動轉移的一個動態過程。Humphrey and Sehmitz(2000b)認為，存在各具特色的四種升級模式：通過對工藝、生產流程的改造以提高生產效率的工藝流程升級；通過引進新產品、改造老產品以提高產品更新能力的產品升級；進入產業的高附加值環節(如設計、研發和營銷環節)的功能升級；跨產業升級(或稱為鏈的升級)，它是企業把從一個特定產業環節中獲得的能力應用到新的產業領域或轉向一個新全球價值鏈中。根據國際經驗，普遍認為升級一般是遵循從流程升級到產品升級，再到功能升級，最后到鏈條升級這樣一個漸進過程。但應指出，當技術出現突破性創新時，升級軌跡可能突破常規方式。

三、中國服裝產業集群升級的障礙及升級思路

1．中國服裝集群升級的制約因素分析

(1)思維定式、路徑依賴，自主開創品牌的積極性不高。中國服裝企業以代客加工為主，也有部分企業從事加工貿易，只有極個別企業仍然從事簡單的服裝加工裝配，另有個別大型企業創立了自有服裝品牌。多數企業帶有“小富即安”的思想，認為受本企業資金等能力的限制，再加上自行建立品牌與營銷渠道的高風險率與高失敗率，沒有必要形成自己的品牌或自行開拓營銷渠道。從事加工制造環節，企業可以獲得大量的訂單，工繳費率雖然低，但收益穩定，因此，進一步實現升級的主觀動力普遍缺乏。

(2)國內勞動力供給持續過剩，勞動力成本仍處較低水平。就長期來看，在未來10—15年內，中國的廉價勞動力供給仍呈現供過于求的局面。中國不僅勞動力總量大，而且勞動力成本低，盡管近幾年來沿海地區的勞動力成本有所上升，但由于農村剩余勞動力的轉移，在未來相當長的時間里，勞動力優勢仍然是中國在國際上的主要優勢，勞動密集型產業在中國仍將具有較長生命周期，其中勞動密集型的服裝加工貿易是非常適合發展的產業之一。

(3)缺乏知名品牌，企業規模普遍較小，處于委托方的戰略控制之中。我國尚沒有一個服裝世界品牌，也缺乏附加值高的知名品牌，沒有任何一家自有品牌出口的額度能占到總出口額度的0.5％。建立自有品牌的企業數量少，多數為國外企業貼牌加工，獲利微薄，90％以上的利潤掌握在國外品牌商、渠道商和零售商手中。由于缺乏規模較大的龍頭企業的帶動，企業很難在設計、銷售和管理等方面進行系統化協調；同時，因利潤率偏低導致資本積累不足，制約了企業技術能力和市場開拓能力的提升。

(4)相關產業發展相對落后，缺少相應的政策支持。服裝配套行業，如面料、輔料、服飾配件及服裝機械不能適應高附加值服裝產品出口的生產需要。中國服裝生產依賴于高檔面料的進口尤為明顯，國內服裝面料、輔料發展滯后，在織物風格、手感、色差等方面與國際水平存在很大差異，而面料對于服裝設計又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此外，由于服裝業不屬于高新技術產業，政府在科研、技術創新等方面的扶持十分缺乏。

2．中國紡織服裝產業集群的升級思路

首先將服裝產業集群分：勾橫向和縱向兩種，并將該兩種服裝集群形式引入網絡關系與創新能力的二維模型。(如圖所示)

(1)橫向服裝集群升級思路(路徑A)

橫向服裝集群一般都是階段性企業的集聚，規模較小，自身面臨著較高的交易成本，這是因為他們一般具有這樣幾個典型的特征：有限的專業化人才；實用的、短期和臨時性的方案；而不是明確的、長期的戰略方針；實用的而且隱含的，只是有限的文獻以及正式程序。這些都是由于規模小造成的規模不經濟，從而形成對企業自身和他們的合作企業來說，搜尋、估價、契約設計和契約實施的監督等較高的交易成本。又由于缺乏風險分擔，違約的風險也很高，這就增加了合作企業的風險。所以，這些企業只能通過較強的網絡關系來維持聲譽機制(而不是詳細的契約)來彌補這一不足。此外，由于受資金、人才等條件的限制，該類集群的創新能力又十分有限，由于其資產具有專用性的特征，根本性的創新相當于是“自我的否定”，所以只能采用漸進的創新形式。其升級思路可以選擇圖中的路徑A。

該類集群的特征是：雖然可以推動工藝流程升級，甚至是產品升級，但在進一步的功能升級上卻很難突破。對于我國的該類服裝產業集群內的企業，可通過模仿創新與合作創新在為旗艦企業提供模塊化生產的ODM的基礎上，群內企業再將自己的部分環節重新配置給位于低工資集群的生產商，而自己的重點則轉向對物流體系的掌控能力上，形成“制造三角”的模式，推動集群從產品向功能的升級。采用該種升級思路的典型例子就是中國的香港，它的服裝企業起初為美國和歐洲的一些廠商代工生產，通過與歐美零售商和專營商建立起密切的關系，在這一過程中獲得技能的提高，隨后改變了自己的角色——創建了自己的全球采購網絡，成為歐美購買商與亞洲其他發展中地區服裝工廠的中介，最終實現了升級。沿著路徑A升級的企業一般要先在國內創立品牌，整合營銷戰略，擴大產品和品牌知名度，創建出在全球市場有一定影響和聲譽的品牌，獲得升級所需的必要資源。

(2)縱向服裝集群的升級思路(路徑B)

縱向服裝集群一般都以一個或幾個主導性大企業為核心，企業間為非一體化的縱向垂直關系。相對于橫向集群來說，它對網絡能力的要求沒有那么高，而且集群內的這些大企業的資金、技術都比較成熟，具有較強的創新能力，在漸進式創新的基礎上，進一步推動根本性的創新。因此，升級形式可以選擇圖2中的路徑B。

這類集群一般都能很好地完成工藝升級和產品升級，并已具備功能升級的能力與條件，極可能通過突發性的創新實現鏈的升級。我國的該類服裝產業集群可將其價值鏈環節作適當的分離，其中主導性企業應在原有環節上向更上游攀升，將附加值相對較低的更多環節讓渡給下游的中小企業，通過產業鏈上的交互創新和縱向的聯盟創新，使那些競爭力偏弱的中小企業進入價值鏈的底端，從而推動底端原來的企業向上升級或發展，形成“集群內企業的協同進化”，最終實現從工藝升級向產品、功能升級的延伸，最終攀升到價值鏈的高端。此外，縱向聯盟所取得的突破式創新，還有可能最終實現鏈的升級。如我國臺灣地區的筆記本產業從給IBM、Compaq代工開始創業，專事筆記本的制造環節，后來逐漸積累資本和技術實力，開始進軍筆記本的研發、品牌和營銷等高端環節，成功地實現了臺灣筆記本產業的升級，培育出華碩等一批世界知名的自主品牌。這一升級路徑的關鍵在于加大研發投入，培養技術創新能力，掌握核心技術，實現增長方式由要素驅動向創新驅動轉變，獲得較高的附加值。我國紡織服裝企業在基于技術能力的升級過程中，應該注重增加產品的科技含量和技術創新，除在設備更新和引進、消化吸收方面要加大投入外，更要加強原始創新和集成創新。不僅要提高時裝設計檔次，還要向紡織服裝產業價值鏈的上游織物生產環節延伸，在纖維的開發應用、面料尤其是高檔面料的設計和加工技術方面有所作為，提高自身的設計、開發能力和產品檔次，向中高端市場滲透，避免低端競爭局面。

需要說明的是，縱向集群和橫向集群之間不存在非常嚴格的界限，一般來說，無論是何種類型的產業集群，都或多或少地呈現出縱向和橫向交錯的特征。所以在集群升級的過程中，兩條路經A和B并不是互相排斥和分離的，而是在具體的實踐當中，結合集群的內外部因素(條件)綜合判斷，視情況實施不同的升級策略，亦可以相互搭配兩種策略，取得更大的成效。

四、促進中國服裝產業集群升級的對策建議

1．進一步接近領導廠商

在特定的服裝生產網絡中，領導廠商角色不同會導致信息流動效果、學習潛力及升級等方面的很大差異。其中，品牌制造商在生產網絡中參與的生產環節較多，向供應商提供復雜的制作工藝、技術、設計、營銷及品牌知識的傳授有限，所以來自于品牌制造商的只是轉移與升級潛力都相當有限。相比之下，以服裝零售商和品牌營銷商不僅能使供應商掌握服裝生產、制作方面的工藝與技術，而且還能傳授相關的成衣生產相關的管理技能，甚至營銷技能。在這樣的生產網絡中，供應商可以較易獲得領導廠商的知識轉移，實現升級的潛力也比較大。因此，橫向的集群內企業今后可以更多地接近國際一流的服裝零售商和品牌零售商，亦獲得更多的知識轉移，更快地實現產業集群升級。

2．提高自主開發與原創能力

我國是服裝生產大國，但不是服裝生產強國。設計的落后，成為中國打造具有自主知識產權、實現產品鏈內升級的最主要的薄弱環節。設計水平的提高關鍵是在于國內設計師水平的提高。縱向的集群要尤其重視服裝設計理念的創新，設計師要從中國傳統文化中汲取有益的元素，將民族特色與時代理念有機結合，打造出富有鮮明民族特色與時代韻味的國際品牌。為達到這一目標，關鍵在于本土設計人才的培養，同時應大膽引進國際一流服裝設計人才、設計大師，酌情在海外設立服裝設計中心，積極吸收國外頂尖服裝設計理念、元素。此外，還要普及運用先進設計手段與設計技術，如CAD技術等。

3．推進上游面料產業的發展

中國紡織業相對比較落后，與世界先進水平有著10—15年的差距。企業研發能力弱，裝備水平低，使得生產的一部分紡織品質量較差，檔次較低，嚴重地影響了中國服裝產業產品質量的提升。所以，國內的服裝集群應將面料作為主要突破口，從設計、色彩、品種等多方面提升中國面料的開發和生產水平，鼓勵企業根據自身資源優勢，研制開發科技含量高的新型面料，形成中國面料企業與中國服裝企業之間供求的良性循環。近年來，一些發達國家非常重視服裝產品中各種有害的殘留物質對人身安全健康的危害，提出了生態紡織品、服裝的概念和要求。因此，在產品創新方面，國內紡織企業應著重改進產品性能和用途，開發品質優良于符合環保要求的新產品。

4．強化品牌意識

我國的服裝企業應該突破原有的思維模式，不能滿足于目前能夠穩定的接到大批的訂單、獲得穩定的加工費收入。事實證明，若長期只從事生產網絡中的制造環節加工業務，只會處于非常被動的局面，即以勞動成本低廉為優勢的運作方式是沒有出路的。在當今服裝主要進口國新貿易保護主義愈演愈烈的背景下，發達國家慣常使用的反傾銷、技術貿易壁壘、綠色壁壘乃至特殊保障措施等都將使中國服裝的加工出口成本上升，風險加大。所以，服裝集群企業應該結合自身的特點，從品牌的顧客滿意度、服務水準、文化內涵等方面創建和鞏固本集群自由服裝品牌的核心競爭力，變被動為主動，最終實現集群的升級。

[責任編輯 張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