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諾小客廳與一二九運動

近讀史，注意到在發動一二九抗日救亡運動中，當時在燕京大學斯諾的小客廳里曾演出過一出出感人的中美人民合手點燃一二九圣火的“劇目”。

1933年到1935年，斯諾曾在燕京大學新聞系客座講授新聞學。由于他同情中國，關心中國，沒有一點洋人高傲的氣勢，平易近人，所以，師生感情融洽；由于斯諾作為美國紐約《太陽報》的記者，消息靈通，所以，他在未名湖畔西南角軍機處8號的住所，不斷地有抗日志士和同學來訪。

到1935年夏末秋初，隨著日寇大軍進關，熱河、察哈爾、長城各口的失陷，《塘沽協定》，《天羽聲明》，《何梅協定》，《敦睦邦交令》，《取締一切抗日救國團體令》，《危害民國緊急治罪法》，特別是國民黨憲兵三團進駐北平大鎮壓、大屠殺，蔣介石國民黨的“攘外必先安內”的反動政策把中華兒女推向了面臨當亡國奴的命運邊緣。那時，雖然抗日地火熊熊，但在高壓下，萬馬齊喑，噤若寒蟬，有組織的抗日救亡運動處于極低潮。“怎么辦”就成為全國人民特別是抗日志士面對的民族生死攸關的大問題。

當時，燕京大學學生自治會的主要成員、學生執委會主席黃華(已由東北大學張希堯發展參加了中共地下黨)，學生自治會秘書陳絮(1930年在福建土地革命中加入共產主義青年團)等，在巴黎出版的《中國時報》上看到了中國共產黨駐共產國際代表團以中華蘇維埃中央政府和中共中央的名義發表的《為抗日救國告全體同胞書》(即八一宣言)，號召全國人民團結起來，停止內戰，抗日救國，組織國防政府和抗日聯軍。他們在1935年9月開學后不久，就組織燕京大學800名同學，召開大會，討論“怎么辦”的問題。這時，斯諾已由軍機處8號遷到城內盔甲廠13號，在交往中，斯諾了解到黃華等人討論“怎么辦”的情況，并建議他們給中華民族武裝自衛委員會領導人宋慶齡寫信求援。黃華等人以“燕京大學同學”的署名，寫了給宋慶齡的英文信，由斯諾夫人海倫·斯諾打字成正式文件，由斯諾托住在他家的史沫特萊去上海帶給宋慶齡。不到10天，宋慶齡回信給斯諾，轉黃華。宋慶齡的回信是用英文寫的。開端用“DearStudents”(親愛的同學們)：她贊揚了同學們的愛國精神，斥責了蔣介石的賣國行為。她指出：“處于北國前線的青年不能只是苦悶，也不能只是埋頭讀書。”她號召“你們要有所表示，你們要行動起來”。宋慶齡是以中華民族武裝自衛委員會領導人的身份寫此信的。實際上，在中共中央和紅軍還在長征途中，宋慶齡就是中共中央在白區的代言人。她的英文回信，大大鼓勵了黃華、陳絮等燕京大學學生自治會的領導骨干。他們趁熱打鐵，先后召開了7次燕京大學同學全體大會，并以宋慶齡的來信為指針，于1935年10月20日召開大會決議，由研究生、“社聯”成員高名凱起草了《燕京大學學生自治會為抗日救國爭自由宣言》。這個《宣言》經平津另九校聯簽，形成《平津十校為抗日救國爭自由宣言》，于1935年11月1日向全國發表。同時，海倫·斯諾當即把《宣言》的英譯稿打印出來，由斯諾向國外發布了新聞。

在此期間，黃華又把北京大學的黃敬、清華大學的姚依林介紹給斯諾，從此他們就成了斯諾小客廳的常客。隨著《平津十校為抗日救國爭自由宣言》的發表，他們聚會討論的中心議題就是“怎么行動起來”。當時，給他們印象最深的是，當時27歲的海倫，快人快語，說起話來像機關槍。她說：“你們要游行!用稻草扎一個假人，在它身上寫上‘華北’二字，把它放在棺材上抬去埋葬，用這個辦法告訴群眾，華北即將滅亡!”但是，黃華等人都覺得這個辦法不行，太“美國味”了。

1935年11月13日，“北平學聯籌備會”在燕京大學學生第二食堂召開。11月18日，由燕京大學、藝文中學、女一中為發起人，北平學聯正式成立。燕京大學學生自治會的陳絮草擬了《學聯成立宣言》。

隨著日寇漢奸的得寸進尺，蔣介石國民黨的退讓，北平已烏煙瘴氣。日軍飛機低空在北平上空示威，坦克車在大街上東沖西撞。1935年12月初，燕京大學學生自治會又召開全體同學大會，通過決議，并由平津十五校聯簽，在12月6日向全國發布了《十五校通電》，這個《通電》也由海倫打成電訊稿由斯諾向國外發出。

這時的斯諾曾說：“我的住所已成了地下工作者的工作總部了，我再也不是中立者了。”

1935年12月7日，隨著形勢的發展，北平學聯討論并決定發動12月9日的示威大游行。12月8日在燕京大學學生第二食堂召開了全市各校總動員會。當時黃華與斯諾取得聯系，安排了外國駐平記者上街采訪的計劃，并在12月9日抗日救亡大示威中，由斯諾帶頭，大批外國記者上街，斯諾與示威隊伍領導人肩并肩，迎來了震驚中外的一二九運動。

對這一段經歷，海倫·斯諾在1984年4月在美國出版的《我在中國的歲月》一書中，寫下了“1935年年底是中國極度消沉的時刻，一個活著，但是已經死了的時刻。我感到窒息，好像空氣本身也死了一樣……”“在那最令人窒息和麻痹的時刻，是燕京大學的學生把腎上腺激素注入了中國正在死亡的肌體中去了……”

責任編輯 劉榮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