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鮑之交想必是我們對管子的一個重要印象。管子曾說過:“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鮑子也。”亂世之中,不患千里馬,而患無識馬之伯樂。從古至今,世上名垂青史、千古留芳之英雄豪杰、賢能志士,與其知人善遇的領袖和朋友無不有重大關系。劉備知遇諸葛亮,也是由于徐庶對諸葛亮的深刻了解和力薦,才有了三國的鼎立和蜀國的強大。公元前708年,管仲在貧窮中度過了童年。因家貧,做過馬夫、小商販。在那一年,管仲與鮑叔牙相識,結拜為兄弟,協手經商。鮑叔牙知其懷雄才偉略,常善待之。十多年中,他們走遍了中原各國。桓公即位時,鮑叔牙設計迎回管仲、石忽來輔佐桓公,管仲和石忽原都是公子糾的臣子,石忽為實現對公子糾之義一入齊境就自刎,管仲則沒有這樣做。因為他們二人對信義的取向不同,石忽為實現對公子糾之義而死,而管仲還未實現對齊國之義,梁啟超曾說,管仲乃“齊國之公認,非公子糾之私人”。管子曾說過“夷吾生則齊國利,夷吾死則齊國不利。”;“君欲治國強兵,則五子者存矣;若欲霸王,夷吾在此。”可見他對輔佐桓公稱霸多么的自信。
管子出身卑賤,三仕三見逐于君,正是這種在社會底層生活的經驗和屢試屢敗的人生經歷的磨煉,使他在重重打擊后不喪其志,不墮其才。反而在摸爬滾打中深諳了時世為人之道和百折不撓的自信及出于常人的識才之器。管子的思想兼有法家儒家之精義,但卻又取其長避其短。在國家行政治理上提倡順民、愛民、民本之思想,以“國之四維”規范社會民眾;以法治和教化治國安天下。《牧民》曰:“民惡憂勞,我佚樂之;民惡貧賤,我富貴之;民惡危墜,我存安之;民惡滅絕,我生育之。故從其四欲,則遠者自來;行其四惡,則近者叛之。”他的這種“予之為取”的思想實賢能者治理國家的要義。娓娓讀來,感性者無不為之動容,理性者無不為之贊賞。這區區數語,在情在理,管子真不愧是春秋亂世的英才。自姜太公始封齊地之始,齊國就實行了利于經濟發展的政策,從太公時就“便魚鹽之利”,到“設輕重魚鹽之利”,使齊國漁鹽業“通輸海內”。可以說,齊國的強大并非一日之功,齊國歷代的重賢治之的良好風氣和重人重才的制度也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一、順民而治之
管子在《牧民》中說的:“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要治國安天下,首先要有經濟基礎,不致百姓因動亂而流離失所、顛沛流離,為國民創造了安定的生產生活環境,使百姓能安居樂業,這樣人民才能有余力去經營其它活動,統治者才能在道德上要求國民。之所以為“牧民”,正是“治之安之吾民”之義。這也是牧民二字的真正意義所在,我認為這是管子思想最出色最閃光之處。對于19世紀的“實業報國”企業家們,我也總是對他們懷著一種崇敬的情結。
管子在《治國》中說:“故治國常富,而亂國必貧。是以善為國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管子的管理思想中很重要的內容是“重人”,既重人才也重視百姓,他說:“唯圣人為善托業于民。”還說“府不積貨,藏于民也”。要稱霸眾國,治國安邦,成大事之王者,其謀士和國民是第一位的。成功的統治者一定是善于生財于民,分利于民,藏富于民。并且君若“善治其民,度量其力,審其技能”,應該量力而行,善用民力,不可過分苛民。“政之所興,在順民心;政之所廢,在逆民心”,國家必須“令順民心”,從民所欲,去民所惡,乃為“政之寶”(《管子#8226;牧民》)。“人以德使”,“德以合人”,因此得民得才是治國之本。
二、管理四民
管子說“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石民也,不可使雜處”。他認為四民雜處不利于社會安定,依業分居可使社會的分工不可逆轉。國民各有專業,各司其責;“市者可知治亂,可以知多寡,而不能為多寡”。要控制商人數量,因為商業不能直接創造財富,商業發展不能以削弱其他產業為前提,更何況在當時農業為主的社會中。把國都分為二十一鄉,其中劃三個商人鄉,使其“互不雜處”,各居其地,把商業變成一個區域范圍內的世襲產業。
三、干預國家經濟
干預國家經濟是管子的重要主張:“利出于一孔者,其國無敵”,是說國家要掌握本國的經濟命脈,在當時的社會,市場規模較狹小,而且統治者有雙重身份,既是市場的參與者又是政策的制定者,所以控制本國市場而掌握本國的經濟發展。
“故修宮室臺榭,非麗其樂也,以平國筴也”,當在自然災害橫行、農業生產受到打擊、農民出現生存危機時,大量勞動力富余,國家就應讓農民有事可做,有活可干,可以立身活命,此時的修筑工事證實為百姓提供勞動機會,擴大內需,在這一點上羅斯福實行的“以工代賑”和管仲的理論及實踐有異曲同工之妙。所以說管子是中國的經濟之父,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第一、二產業的管理中,管子主張“不奪農時”,“五谷宜其地”。齊國靠海濱,鹽業資源豐富,“官山海”的鹽鐵專賣政策使齊國政府掌握了食鹽的生產、運輸和經營環節。當遠離海濱之國食鹽匱乏時,鹽價猛漲,這時齊國把食鹽運出國外出口,會大大增加財政收入,“得成金萬二千余斤”。對本國實行“正鹽策”。齊國的鐵也實行專賣,不允許私人參與鐵器流通。還設了盆鐵官,實行壟斷專賣,寓稅于物價之中,通過調節物價來增加國家的收入。國家就能控制住鹽鐵的價格,掌握國家的經濟命脈。齊國的鹽鐵專賣,要優于過去的人頭稅和苛捐雜稅。
在管理商業中,他說:“時有春秋,故谷有貴賤,而上不調淫,固游商得以什伯其本也。”一年四季,谷價在商品供應不足時就高,在秋收商品過剩時就低,如果國家不予以調控,游商會趁機賺取十倍或百倍的利潤。所以國家在經濟上要防止商人囤積居奇,牟取暴利。國家在糧食收成不好時投入足夠的糧食和貨幣,進行“官貸”,防止游商利用農民的困難急用而大發不義之財。《乘馬》中說:“非誠賈,不得食于賈”,防止“蓄賈游市,乘民不給,百倍其本”。
“商賈在朝,則貨財上流”,為防止商人勢力過大而威脅朝廷統治,保持國家政治穩定,就要在政治上限制商人,防止他們取得政治權利。《管子#8226;立政》載:“度爵而制服……百工商賈,不得服長鬈貂”。要奉行“官不得商,商不得官”,為官者不經商,經商者不為官,這樣可有效防止和避免腐敗。目前,我國也實行了國家公務員不得在企業兼任領導職務的政策,這和管子“官不得商,商不得官”的經濟管理思想是一致的,這也是當前防止腐敗的有效舉措。
四、國內外市場
“市者天地之財具也,而萬人之所和而利也”。表明管子對市場的積極作用有清醒的認識,此地可聚財生財,促進生產,產生利潤。所以齊桓公在任時大力發展市場,極大地促進了經濟發展。
管子的《乘馬》說:“五部命之曰聚,聚者有市,無市則民乏”。方圓六里稱之為暴,五暴為一部,五部為一聚。在五部之地就應有集市,如若不然則百姓就因無日用而困乏。齊國的市場是朝聚夕散,早晨人們“皆側肩爭門而入,日暮之后,過市朝者掉臂而不顧”。
“一乘者有食,三乘者有芻菽,五乘者有伍養”;《管子#8226;輕重乙》規定的更具體:有一乘(四馬所拉的車)的商人免費吃飯;有三乘的商人除免費吃飯外,還外加供應馬的飼料;有五乘的商人不但免費吃飯和供應馬的飼料,還給他配備五個服務人員。到在齊國進行商貿的商賈,在路上你爭我趕,唯恐他人先入而自己享受不到優惠服務。
“征于關者勿征于市,征于市者勿征于關”,管子提出國家要避免在海關和國內流通市場上重復征稅,這樣不利于國家對外貿易,促進國際貿易發展。這樣的措施有利于商品流通,刺激進出口,并且吸引國外投資。這些旨在招引外國商人而實施的舉措,為管仲的“來天下之財”創造了條件。管子實行有效的對外開放政策措施,通過渤海與燕國進行海上貿易,這些優惠政策實施的結果,出現了“天下商賈歸齊若流水”的局面。
五、調節物價
“令有緩急,故物有輕重”,是說如果催征催得太急,百姓手中無錢,就只好賤賣手中的糧食,這樣糧價就會下跌。政令的緩急影響到百姓的負擔,所以統治者要慎重政令緩急。齊國的市場管理是通過“輕重之術”的手段來調節余缺,平仰物價,打擊奸商囤積居奇,牟取暴利的。“散之以輕重”,“予以準平”。在糧食出現歉收時,政府投入足夠的糧食和貨幣,進行“官貸”,防止奸商投機倒把、囤積居奇,保護老百姓的利益,不致于因奸商的豪奪詐取而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發生暴動。
“天下下我高,天下輕我重,天下多我寡,然后可以朝天下”。在國際市場上商品供大于求、價格下跌時進行收購,待供小于求時高價出售。正所謂“旱則資舟,水則資車”。的政策來調節商品價格。糧食豐收,供過于求而價格下跌。這時國家適當提高收購價格,大量收購糧食。遇到荒歉年景,糧食歉收,需求大于供應,糧價就升高。這時國家把國庫糧食投入市場,使價格低于市場價格,恢復正常價格水平。對于重要的商品物資,這樣可以防止糧食豐收時商品因過剩降價而低價被他國購買,導致的商品外流,又在他國商品價格低時本國實行高價政策,吸引他國商品輸入,這樣在買賣中的國家也能獲益;但對齊國富產而消費不了的商品,則采取“天下高我下”的刺激出口的政策,這些商品的價格低于其他諸侯國此類商品的價格,以低價出售,減少商品在本國積壓的成本。“夫民有余則輕之,故人君斂之以輕,民不足則重之,故人君散之以重”。管子以權物“輕重”的治理手段管理市場,實質在于用經濟手段平抑物價,保持國內市場的穩定,穩定社會秩序。因為平抑了物價。
六、國民同“功利”
《禁藏》中說:“凡人之情,得所欲擇樂,逢所惡則憂,此貴賤之所同有也”。管子認為人性頑劣,非利害不可治之,如果人的本性是逐利,那么就以“利”驅使他們的活動。他說“民,利之則來,害之則出。民之從利也,如水之走下,于四方無擇也”。主張“拾之以財”、“遺之以利”,要以“以天下之財,利天下之人”(《霸言》)。《白心》中還明確指出:“非吾儀,雖利不為;非吾當,雖利不行;非吾道,雖利不取”。這里的“儀”、“當”、“道”意思是一般的道義準則,但如果不合乎于“儀”、“當”、“道”,那盡管有利可圖,也不可為之。所以,對于《管子》的“功利”直接并不是見利忘義,而是順民順義,管子順依人的本性治理國家,才可以趨利避害,治國的效果事半功倍。“功利”一詞首先就是由《管子》提出的。《管子》認為自利是人的天性,國家如果掌握此規律,所作所為順應民之益,民之利;把民利與國利環環相扣,在實現國家功利的目標同時利民富民。《管于》重視現實利益,也強調道義的價值,表達了他希望執行的重利、明義的治國要義。
齊國在市場管理上采取了這些行之有效的舉措,齊國的市場異常繁榮,經濟上得到了長足發展。為“春秋五霸之首”、“戰國七雄之一”的齊國奠定了雄厚的物質經濟基礎。公元前679年齊桓公與衛、鄭、宋三國之君盟于鄄,諸侯威服,齊桓公成為春秋首霸,齊國稱霸于中原。到桓公三十五年(公元前651年),諸侯會盟于葵丘,齊國霸業達到頂峰。這不可不說是出自管仲的才能和謀略。司馬遷曾說:“管仲既用,任政于齊。齊桓公以翁,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管仲之謀也”。
(作者單位:中央財經大學金融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