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應該為老弱病殘服務的民政局社會福利干部,本應當代表國家對那些急需國家幫助的社會弱勢群體實施扶貧濟困的職責,為了一己私欲,不擇手段,瘋狂斂財,不僅使這些處于社會最底層的弱勢群眾喪失了接受國家救助的最后一線期望,反而因此不僅要遭受百般刁難,生活狀況更是雪上加霜。
“他給我辦的大病補助我都給了他”
趙滬光,1963年出生,一名土生土長的上海人,上海市閘北區民政局社會福利科原科長。因涉嫌貪污、受賄罪,于2006年1月被閘北區人民檢察院立案偵查并逮捕,2006年6月20日被閘北區人民檢察院移送審查起訴,2007年3月15日被閘北區人民法院依法判處有期徒刑十一年六個月,其貪污、受賄金額經依法認定共計75萬元人民幣。無論是從作案手段還是涉案金額看,都是上海市民政部門1993年以來最為突出的典型案件。
2005年11月18日,閘北區人民檢察院舉報中心接待了一名匿名舉報人。此人舉報的,正是時任民政局社會福利科科長的趙滬光。舉報人手持趙滬光親筆所寫的字條,上面書寫:“我貪污受賄25萬元,主要來源渠道是下放戶、養老院、公墓……”此外,舉報人還提出,需要的話還可以向檢察機關提供趙滬光威脅其索賄對象不準對方舉報的錄音資料。

2006年2月,檢察機關又收到了一封署名舉報信,舉報人同樣把目標指向了趙滬光。經核實,舉報人為閘北區悅欣敬老院合伙人之一。信中說到:“尊敬的檢察官,今天我懷著十分沉重與焦慮的心情,向你們如實控告閘北區民政局趙滬光科長利用人民群眾對政府、對政府部門官員的高度信任,使用種種借口從我這里分三次總共‘借’走人民幣貳十萬零壹仟元整,逾期不還……”信中還詳細陳述了趙如何一次又一次采用哀求、推諉、搪塞等手段從舉報人這里先后“借”得數萬元人民幣后拒不還款的過程。
先后兩次舉報的矛頭均指向了一個人,難道僅僅是巧合嗎?這引起了檢察機關的高度重視。檢察機關偵查部門根據舉報線索展開了一連串的偵查活動。之后,根據偵查部門獲得的有效證據,趙滬光因涉嫌受賄被依法予以逮捕。
趙滬光到案之后開始非常不配合,大談自己對單位所作的貢獻,為單位付出非常多等等,對偵查人員提出有關受賄的具體問題他尋找各種理由搪塞,試圖輕易過關。但最后終于交代了在業務工作中收受賄賂50余萬元的事實。
然而,這一受賄事實還僅僅是趙滬光整個犯罪事實的冰山一角。辦案人員在進一步的偵查過程中,越來越感到案情的復雜和重大。由于其作案前后時間較長,具體從其擔任民政局社會福利科科長之后的1998年直到2006年,這給承辦人員的取證增加了難度,同時,從趙滬光的交代來看,此案涉及的單位近30家,20個自然人,案涉財產金額近100萬元。此外,趙滬光本身還有一定的社會地位,是民政系統一位資歷較深的科級干部。為了徹底查明此案,使案情水落石出,辦案部門不得不兩次申請上海市人民檢察院二分院延長對趙滬光的偵查羈押期限。在歷時三個多月的艱苦調查取證之后,趙滬光利用職權貪污受賄一案終于大白天下。
通過對趙滬光案件材料的梳理和分析,辦案人員發現,憑借其負責下放人員回滬戶口的審核、報批、信訪接待等職責,趙屢屢采取百般刁難、拖延時日等方式借口要錢,甚至是赤裸裸的公開索要,迫使這些申請回滬戶口的下放人員不得不一次次滿足趙對金錢的貪欲。
在下放戶李某某(女)的詢問筆錄中提到,趙在接待她時說:“你的戶口蠻難辦的,要疏通關系,到市里跑要用錢的。你是要戶口還是要錢?”于是李借了1.5萬元并打電話給了趙。后趙又以“材料已送到市局里批,你再拿1.5萬元來,戶口肯定下來”為由又迫使李拿出了1.5萬元。當承辦人員問及為何拿錢給他時,李答道:“為了申報戶口,實在是出于無奈。”
下放戶李某某,1963年被勞動教養,后下放到安徽。1982年平反,李因其兒子戶口回滬的問題于2002年上訪到了民政局趙滬光處。趙當時表示“2003年春節前解決”,并讓其拿點錢出來。李某某之子向辦案人員講到,“因為我在上海既無身份,也沒工作,身上沒有錢,所以每次只能給他幾千塊或送點煙酒之類的東西,前后加起來約有3到4萬元。”李某某還提到,“趙滬光給我辦下來的大病補助(上海市慈善基金會特困補助)四次共6500元,我拿了之后都給了趙。”
下放戶陳某某(女),生父母是上海人,后被江西人領養,聽說可以辦理回滬戶口,就到處打聽,后來有人告訴她,“只要找到趙滬光就可以辦了。”于是陳某某就找到趙滬光給了他3萬元。趙后來還以買房為借口向陳“借”了5萬元(沒有借條),后來沒有還。陳說:“趙向我借錢只是個借口。”
如果說拿人錢財、替人辦事還算是讓這些求助者勉強有些許安慰和回報的話,那么只拿錢不辦事甚至是憑借群眾對政府官員的信任大肆行騙則是赤裸裸的敲詐和勒索,導致受害群眾民怨強烈。
下放戶李某某,1958年隨父母下放到安徽定遠,當得知自己的情況政府可以給辦理回滬戶口時便找到了趙滬光。趙采取同樣的手段迫使李拿錢給他。李某某向檢察機關辦案人員控訴道:“趙滬光騙我,他向我一次次要錢,但戶口始終沒有解決。”當承辦人員問及數額時,李答道:“我妻子有記錄的,……前后總計18200元。”
就是采取這樣的伎倆,趙滬光憑借手中的權力,充分利用下放戶急切盼望辦理回滬戶口的心理,一次次從這些本身家庭就相當困難的弱勢群眾身上索取了數十萬元人民幣。不拿錢不辦事,甚至拿了錢也不辦事,這成了趙滬光“忠實”奉行的公務原則。
根據閘北區人民法院刑事判決書所認定的案件事實,2002年至2005年期間,被告人趙滬光利用其審核、報批信訪接待原本區下放人員申報回滬戶口的職務便利,索要、收受下放人員的錢財共計人民幣22萬余元。
對毫無反抗能力的下放戶是如此,對轄區內的敬老院開辦者和負責人,趙同樣“竭其所能”,攫取金錢,以滿足其不斷膨脹的貪欲。此外,為了滿足自己對金錢的渴望,趙滬光還將自己犯罪的黑手伸向了國家財產。
趙滬光在2002年擔任閘北區民政局社會福利科科長期間,利用其負責經辦運送區內募捐救災物資的職務便利,在與上海公興搬場運輸公司青云分公司負責人朱某某的業務往來中,采用虛開加價運費的辦法,侵吞公款2萬元人民幣。
2001年至2005年期間,被告人趙滬光利用擔任上海市閘北區民政局社會福利科科長負責主管審核、報批轄區內的敬老院開院、床位核定及政府扶助補貼等職務之便,先后向閘北區社會福利院、永壽敬老院、悅欣敬老院等九家區福利機構以報銷發票、索要和收受現金、交通卡、禮券等方式共計收受賄賂人民幣61萬余元。
趙滬光對其利用職權索賄的部分情節也供認不諱。如在和永壽敬老院的法人代表黃某某的業務交往中,趙供述道:“我先后拿了他6萬元,紅包共計1萬1千元……”當問及永壽堂敬老院負責人黃某某為何借錢給趙時,黃講道:“我也是實在沒辦法。我個人開辦敬老院,民政局是我們的主管部門,他是我們的主管領導。我們需要的許多東西都在他的手里,他開了口不給行嗎?”
在悅欣敬老院開辦人馬某某的署名檢舉信中曾經這樣提到:“他(趙滬光)打電話約我們夫妻倆到他辦公室,先是說要我們交開辦敬老院的押金十五萬元,當我們表示疑惑時,他就采用了苦苦哀求的方法(向我們借錢),……并保證一個月內一定歸還,(但后來)隨便你怎么催討,他都不還給你,總以各種借口搪塞,為了照顧他的面子和身份,事情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吃飯、唱歌、洗澡,有時一玩就是一個通宵”
從1996年1月至2005年4月近十年時間里,趙滬光一直擔任閘北區民政局社會福利科科長一職。雖說社會福利科只是一個小小的科室,他也只是一個小小的科長,但該科室卻是代表國家負責救助和安撫社會弱勢群體的重要民心窗口,其職責相當廣泛。
在辦案過程中,我們了解到,該福利科主要有以下職責:第一,負責組織、協調救災工作,代表區政府接收、管理和分配救災款物并監督使用;第二,負責社會救助工作,組織實施城鄉居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第三,負責落政對象工作、安徽下放戶穩定工作;第四,組織指導扶貧、濟困、社會互助、社會募捐以及慈善救助工作;第五,負責指導各類福利設施建設機構注冊、變更等工作……
在查閱趙滬光本人檔案的獎懲情況一欄中,我們發現這樣一個頗為費解的現象:從1981年到2001年的近十年間,他的獎勵和榮譽接連不斷,但隨后的四年時間里,他不僅沒有任何獎勵情況,反而奇怪的是,在2005年間曾因賭博給予黨內警告處分一次。而這一年,恰恰是趙滬光擔任福利科科長的近第十個年頭。從獎到懲,看似反差很大,而實際上,則是一個人已經完成了從思想到行為的蛻變過程的外在表現。
通過辦案以及在走訪中,我們清晰地看到了趙滬光工作作風、生活作風蛻變的痕跡。在穩坐了民政局社會福利科科長的位子之后,漸漸的,在趙滬光身上發生了與以往大相徑庭的變化。
據趙滬光身邊的同事反映,公務活動中趙滬光常常是一人獨斷,不請示、不匯報,很少參加單位組織的學習、教育活動。在向其領導詢問趙滬光經辦的有關事宜時也經常聽到這樣的話,“事情是趙滬光辦的,具體不清楚”、“他沒有具體向我匯報過”、“這件事情我不知道”等等。據他身邊的同事反映,他平時常常是“上班時報個到就一天也看不到他的人了”。不在單位上班,難道是經常外出執行公務、為群眾辦實事去了嗎?
趙滬光本人已經在民政局工作了二十余年,福利科科長做了十余年,其上級領導雖然不斷更換,而他這個科長的位子卻一直沒有動過,成了一名在民政局資歷頗深的干部。而趙滬光正是仗著這一點,利用新來的領導對業務不熟悉,而自己資格較老的“優勢”養成了凡事自己做主、一人說了算的做派。
讓我們看看他都在外面“執行了哪些公務、辦了哪些實事”。據調查,生活方面趙滬光不僅追求奢靡腐化,而且是放縱無度。在辦案中趙曾自稱:“我在外面很風光,經常會有人請我吃飯、唱歌、洗澡,有時一玩就是一個通宵……”據一名與趙滬光關系密切的匿名檢舉人揭露,“趙平時工資一個月最多四千多,但其開銷很大,我和他一起時,一個月平均開銷七八千元”,“趙滬光此人喜歡賭博,輸贏很大……他還因為賭博被公安機關抓獲,趙差不多天天要賭的。”
編輯:陳暢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