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南婁底市“網蟲”一族中,有老少兩條“網蟲”人氣特別旺:一個是1982年出生的賣菜青年周曙光,在3月底前往重慶以私人博客的形式報道“最牛釘子戶”事件,被媒體稱為“草根博克參與公共事件現場報道的第一人”:另一個是“藍橋春雪”,自建網站,在網絡上以“大政工”的形式與網友交心。挽救了不少“迷途人”。
“五一”節前夕,我慕名來到婁底,采訪了“藍橋春雪”——婁底鐵路車務段已經退休的原黨委書記劉錦邦。
初出江湖,當上“煙火人家”散文版主
網上注冊103歲的“藍橋春雪”,其實只有62歲,濃眉寬臉,身高體胖,足有一百公斤重,坐在一張老藤椅上就像一尊慈祥的彌勒佛。
劉錦邦出生于河北,1968年退伍入路在婁底火車站干了10多年扳道、調車和政工干事,后來在邵陽站、婁底鐵路醫院、婁底車務段任黨委書記。2002年,他從繁忙的崗位上退居二線任調研員。
女兒劉文蘭怕父親沒事干憋出病來,又知道老爸喜歡打“升級”,就在當年“五一”節買回一臺電腦,教他上網打牌。
不出一個月,劉錦邦就把網上的高手們打得落花流水。
“沒勁,沒勁!”劉錦邦對女兒發起了牢騷。劉文蘭突然想起父親年輕時愛寫散文,有個“監橋春雪”的筆名,便以此名給他申請了個QQ,教他上網聊天。QQ上注明:男,21歲。
劉錦邦進入了唐詩宋詞網站的聊天室,新手上路,引來不少好奇者,可沒聊上幾句,對方嫌他打字慢,罵他一聲“臭水平”就不理他了。他窩火了好一陣,忍住網癮,天天用幾何數碼打字王練習打字,直練到每分鐘能打出五六十個字才繼續上路。
藍橋春雪“辟谷”三月,重出江湖,人氣直線上升。2003年春天,他當上了“煙火人家”的散文版主。文章寫得很老到。聊天談得很貼心,20歲出頭的“他”贏得了無數少男少女的“秋波”。
“不得了啦,這樣下去要害人的?!眲㈠\邦急忙貼出告示還原身份,并把年齡改到了103歲。
以“哥哥”身份幫助少男少女考上大學
我問劉錦邦在網絡上何時首次亮出的真實年齡,他說是2004年的夏天。“‘四川男孩’考上西南石油學院并當上了班長后,我覺得時機成熟了才亮出真相?!眲㈠\邦說起這個干兒子,滿臉得意。
“我們相識在2003年高考前一天的晚上。那晚,我和他剛聊上幾句,就知道這是一個貪玩學生,高考很成問題。放榜后他果然沒考上。迫于家庭的壓力,他一度想到了死。經過我的苦苦相勸,給他講理想,講責任,他才重新鼓起勇氣復讀??伤f要到外地去讀,因為現在居住的這個縣城太熟悉了,一看到好玩的地方就心癢癢的。于是,我對他說,選擇哪里復讀都不重要,關鍵是你的心要靜,意志要堅定?!?/p>
網絡就像大海,很多人在里面飄浮了一下就再也難見了。劉錦邦說了“四川男孩”一通后,好些天都不見浮頭。到了9月,“四川男孩”才浮出水面。他說:“你藍橋春雪只大我兩三歲,就把道理講得如此深透,服你啦。我決定一年內不再上網,好好讀書,明年考上大學我第一個告訴你。再見哥哥!”從此,“四川男孩”再沒有上過網,次年高考果然上線了。一天,他興高采烈地告訴劉錦邦,他考上了西南石油學院?,F在,“四川男孩”還同他保持著聯系,經常在網上向他匯報校園生活。
認劉錦邦做干爸的第二個人是“上海女孩”。她父親在外地從軍,母親在外企工作。她平時很少有與家人交流的機會,于是戀上了網聊。她認識藍橋春雪后十分開心,什么悄悄話都要說給他聽,比如考試偷看受到老師批評很難過啦、男生向她求愛該怎么辦啊之類的問題也來討教。他勸她少上網多讀書,她說:“藍橋春雪你誤會啦,你以為我會網戀啊,我只想找你這個好哥哥談談心哦!”他只好以好哥哥自居,在網上同她交流了3年,直到她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上海海運學院才亮出真相。她當時打出個“暈”字,隨后又送了個笑嘻嘻的表情:“從此我叫你干爸啦!”
以“老政工”特長點醒“情場失意人”
劉錦邦是個老政工,做思想工作輕車熟路,所以很多人一同他聊上天就會成為朋友。記者問他在現實與網絡中做思想工作有何差異時,他深有體會地說:“要說差異,就是熟人和陌生人的不同。什么叫‘大政工’?我看網絡就是個‘大政工’。網上的人講究的是平等交流,不在乎你能幫他解決什么實際問題,關鍵是要有人聽他傾訴?!?/p>
廣西南寧有個女青年,連續兩次失戀讓她痛不欲生。劉錦邦一邊耐心地聽她哭訴,一邊開導說:“戀愛很少是一談就成的,好事多磨嘛……”聊到午夜,等到大家要下線時,女青年最后說:“其實這些道理我都懂,但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謝謝你的關愛!”
四川成都有位中年女教授討厭丈夫喝酒,進而懷疑丈夫感情出軌。有一夜,她發現同丈夫一起在外喝酒的朋友都回家了。而丈夫卻一夜未歸。問藍橋春雪該怎么辦?藍橋春雪認真分析了他們夫妻的感情及經常吵架的原因,對這位女教授說:“夫妻間最重要的是信任,不能無端懷疑。你不喜歡他喝酒,他一個人跑到外邊喝,喝醉了不敢回來也情有可原。”她沒被說服,耐心地尋找“證據”。又過了一些時日,她在丈夫的口袋里發現了一封“情書”,憤而離家搬去辦公室住。這時,劉錦邦勸道:“你這樣打冷戰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必須馬上回家住,面對面地把事情擺開來說清楚?!辈⑴c她一起仔細地分析了他們的婚姻和家庭狀況,他最后得出結論:“是你的多疑癥造成了你的家庭危機?!惫怀鋈?,過了一陣子,她告訴他:“是我錯怪他啦,他是故意‘設陷’試我的,看他在我的心中到底有多重?!?/p>
第一次“艷遇”“剪燭西窗”,爾后會見八方網友
與劉錦邦見面的第一個女網友是廣東佛山的“剪燭西窗”。2002年年底,他們相識于“家園文學網站”聊天室?!凹魻T西窗”在該網站任小說版主。他們經常在網上談文學、談工作、談人生,結下了深厚的友誼。2003年夏日的一天,幾個老戰友邀請劉錦邦到佛山聚會,他在出發前把消息告訴了她。
那天上午,劉錦邦隨著人群剛從佛山火車站出來,“剪燭西窗”一眼就認出了他。她是一家小企業的文員,20來歲,活潑漂亮。她帶他去看祖廟、逛大街、吃海鮮,處處搶著買單,還說要陪他到南海游玩,使得他很難為情。
聚晚餐時,劉錦邦把這事同戰友們說了,可沒有一個人相信他的“艷遇”?;氐郊依?,他同老伴說了,她也不相信,他把數碼相機打開給她看。
故事聽到這里,我問劉錦邦的老伴鄧元桃:“是不是吃醋啦?”她不好意思地說:“我是懷疑他說假話,你說這網友怎么就那么好呢?后來,我跟著他去會見了幾次女網友,才相信她們都是善良人?!?/p>
最讓鄧元桃感動的一次。是2003年初秋的三峽之行。那天,老兩口在宜昌剛一下車,就有兩個漂亮姑娘迎上來,挽著她的手“干媽、干媽”叫得心里熱乎乎的。兩個干女兒陪著游玩了兩三天,硬是沒讓二老出一分錢。臨別時。劉錦邦的手機被盜,回到家沒幾天就收到這兩個網友寄來的新手機。
采訪劉錦邦之前,我曾對報料人的“劉書記特牛,走遍全國都有網友免費接待”的說法表示過懷疑?,F在,當我看了他一張張“到此一游”的照片后相信了。劉錦邦說:“我在網上交友是坦誠相待,真情交流,所以結交的朋友都很真實?!?/p>
2005年冬天。一位在東北梅河口某公司當經理的網友邀請劉錦邦北上看雪,消息在網上傳開,一路上都有網友向他招手,他覺得盛情難推,結果在全國各地走了20多天才回家。
在南京,劉錦邦應邀來到一對靠打零工為生的網友家里。他們的女兒剛出生,一家三口租了間破爛小屋,生活很貧困,可出去游玩網友卻老是搶著買門票。當夜,這家人把家里惟一的床鋪讓給了他睡,自己打地鋪。臨別時,他在嬰兒的衣服里悄悄塞進幾百元錢,這才感到心里安穩些。
從外行到專家,創辦“先行之歌文學網站”
2003年6月,劉錦邦在“煙火人家”當了半年的散文版主后,覺得不過癮想自己開個網站。劉錦邦說:“我當版主沒報酬,開網站是倒貼錢。”
建網站,對于五六十歲的劉錦邦來說困難重重,他既不懂什么叫域名,又不懂什么叫空間。開始建站時。他花了500元,空間、域名和網站程序都是空間商幫助搞的,這個空間商只告訴了他一些簡單的后臺管理。一年過后,原來200兆的空間已不適應網站的發展。他買個更大點的空間,把網站論壇版本從6.0升級為7.1就成為當務之急。
劉錦邦決定自己學數據庫升級,學習做網頁。他從電腦書店買回一大堆計算機安裝、網頁制作、動畫制作、圖像制作等培訓教材。邊學邊實踐。同時,他經常到動網論壇看別人回復論壇設置、管理、修改和模板制作的文章。不懂的地方,就在網上拜能者為師。別人不愿教,他就在自己的電腦上安裝個論壇,一個頁面一個頁面地學習,一段代碼一段代碼地研究。
兩個月下來,他不僅成功地把論壇數據庫從6.0升級為7.0,又升級為7.1和7.1.s pl,還學會了做各式各樣的動網論壇模板,學會了做網頁。他把自己做的模板發到自己的網站和動網論壇上供大家免費使用。許多年輕人都不敢相信做這個模板的竟是一個什么編程語言都沒學過的老者。他們經常向他請教這樣那樣的問題,對他非常佩服。動網??這個全國最大的論壇程序網站,也曾邀請他擔任模板版面的版主。
如今,“先行之歌文學網站”有注冊會員6000多人,有不少會員已在網絡文學里嶄露頭角,其中遼寧的孤雁、福建的融融、天津的劉凡和廣西的梁宇廣等人都出版了個人專集。
談到今后的設想,劉錦邦說:“我準備給黨中央提個建議,把全國退休離崗的黨委書記培養成‘網蟲’,在網上繼續做思想政治工作,讓網絡成為大政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