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獨秀與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裝起義

1927年3月21日，上海工人舉行第三次武裝起義，這次起義取得勝利，陳獨秀功不可沒。他在深刻總結前兩次起義失敗經驗教訓的基礎上，對起義的組織、武裝準備、領導權、統一戰線等問題提出了指導思想及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這是起義取得勝利的關鍵因素之一。他在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裝起義中表現出的對黨和革命極端負責，以及無私奉獻精神，至今仍值得我們學習。

一

1926年10月23日和1927年2月22日，上海工人階級為了響應北伐軍，推翻軍閥反動統治和建立新政權，曾連續舉行了兩次武裝起義，但由于缺乏經驗和準備不足，以及中共上海區委組織對領導武裝起義缺乏信心等因素，都失敗了。

兩次起義的失敗促使共產黨人開始總結經驗教訓，以準備新的起義。正是在這個大環境下，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的陳獨秀經過艱苦思索，對兩次起義失敗的經驗教訓做出了深刻總結，在有關中國革命的一些問題上開始了新的探索。

第一次武裝起義前，以陳獨秀為首的中共中央曾提出舉行暴動、與資產階級爭奪領導權的主張，而共產國際遠東局卻強調暴動要依靠資產階級、讓資產階級掌握領導權。陳獨秀在其《告全黨同志書》中曾有這樣的表述：“我在中央擴大會議的政治決議案起草中提議：中國革命有兩條道路，一是由無產階級領導始能貫徹目的；一是由資產階級領導，必然中途背叛革命。我們此時雖然可以與資產階級合作，同時要奪取領導權。國際駐上海的遠東部一致反對我的意見，說這樣的意見會影響同志們過早地反對資產階級，并且肯定地說上海暴動如果成功，政權應屬于資產階級，工人不必有代表參加?！标惇毿阏J為正是遠東局的干預，中共中央和上海區委才改變了原先計劃和主張，從而在客觀上造成了上海工人第一次武裝起義的失敗。

陳獨秀認為，沒有明確的思想指導就不會有正確的行動。上海工人第一次起義雖然是在反對孫傳芳軍閥統治的大前提下發生的，但是，起義的具體指導思想卻不甚清楚：既無罷工，也無罷市，只是出動了非工人武裝人員200來人；要去占領地區警察局，警察卻已完全撤離；許多同志在行動前就被警察挨戶搜捕。行動就在這樣模糊的觀念中失敗了。為此，在1926年10月28日遠東局和中共中央的聯席會議上，陳獨秀針對第一次起義失敗的教訓提出：應當弄清的主要問題“是希望舉行人民起義還是純小規模軍事發動”。他斷定“這次行動不可能是人民起義”。他強調，準備起義“應當準備好軍事力量”，又“需要準備政治發動”。

在起義中資產階級作用問題上，陳獨秀總結起義失敗教訓時提出：“不是因為我們對資產階級群眾發動的意義估計不足，而是因為資產階級本身的退縮，不積極?！睂τ谄鹆x中大資產階級虞洽卿的消極情緒，陳獨秀認為是“資產階級逃避參加斗爭”。他進而說：“若是我們把希望寄托在虞洽卿領導下的資產階級發動上，情況也不會有什么變化。若是我們一切都指望虞洽卿，那也不會有什么結果……上海的資產階級想掌權，但只把希望寄托在軍事力量上?！彼纱说贸鼋Y論：“參加下一次發動的力量將是：工人；國民黨軍事力量；資產階級。但不要把資產階級看作先鋒隊，它將是勝利后的一個因素?！?/p>

針對革命最重要的問題——領導權問題，陳獨秀在對起義失敗進行深刻分析的基礎上，提出了一個重要論斷，即“中國無產階級是國民革命運動領導者”，“國民黨左派病的病，走的走，沒有一定主張”。因而，起義必須由無產階級來領導，但是必須依賴軍事力量，“中國是一個半殖民地國家，這里軍事因素起著頭等重要的作用，沒有軍事力量，無論在這里還是在湖南都不可能舉行發動?！仨毟屑毜剡M行軍事發動準備?！?/p>

在這些思想的指導下，陳獨秀開始著手準備進行第三次起義。

二

1927年2月23日，陳獨秀組織召開了中共中央和上海區委聯席會議，總結前兩次起義失敗的經驗教訓，積極準備第三次武裝起義。以此為契機，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為起義做各方面的準備工作：

起義的組織領導。為了加強領導力量，陳獨秀自1926年12月起就陸續從外地抽調骨干力量到上海，如周恩來、顏昌頤等，并由中央直接指揮。在2月23日的聯席會議上，建立了武裝起義的最高領導機關——特別委員會（簡稱特委會），以陳獨秀為首，主要成員有周恩來、羅亦農、趙世炎、汪壽華、尹寬、彭述之等，是領導第三次武裝起義的最高決策機關和指揮中心，特委會會議由陳獨秀主持與負責；特委會下設軍事委員會和宣傳委員會，周恩來、趙世炎等負責軍事委員會的工作，尹寬、鄭超麟等負責宣傳委員會的工作，起義的整個行動由中共中央和上海區委負責，中央軍委書記周恩來擔任起義總指揮。3月16日，特委會又根據陳獨秀的提議，設立武裝起義總指揮部，總指揮周恩來，副總指揮趙世炎。陳獨秀還提出加強工會建設，充實工會的領導力量，把全市產業工會劃分為17個產業總工會，并制定了工會組織法。這樣，起義就有了堅實的組織保證。

起義的武裝準備。陳獨秀明確指出“軍事因素起著頭等重要的作用”，要求起義時“不要占機關，因無甚實力，但要奪取兵工廠”，“無論是警察的、士兵的，一支、兩支（槍）都奪取，惟兵工廠究竟如何奪取，應研究”。根據他的提議，擴大工人武裝起義力量被放在首要地位，全市建立了一支3000多人的工人糾察隊，并根據特別軍委指定下達的《武裝起義訓練大綱》，抓緊進行軍事訓練，工人糾察隊的整體軍事素質和各級指揮員的指揮水平有了迅速提高，從而在以后的起義中發揮了關鍵性的作用。

起義的領導權和統一戰線的組建。陳獨秀明確指出起義要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進行，他認為，武裝起義后在作為臨時政權機關的上海市民代表會議中，“工人應有一半以上的代表，在所在產生的市政府中，共產黨也應占有一定的比例”。為此，他還支持特委會進行多次討論，決定讓羅亦農、汪壽華、顧順章等參加上海市政府。同時，起義要爭取人民群眾的支持，團結一切力量，進行人民起義，而不是單純的軍事行動。他指出：“我們要做集中口號的工作，群眾的奪取武裝，群眾的開代表會議，這二層是武器與政治，同有意義的?！贬槍Ξ敃r人們渴求民主的愿望，陳獨秀一直堅持宣傳工作要著重宣傳起義后成立的臨時政權機關——“上海市民代表會議”的民主性；派工人代表團去見北伐軍指揮官白崇禧，通過了上海總罷工告民眾書和告工友書等，以爭取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在黨的領導下，取得武裝起義的勝利。

在起義的宣傳工作中，陳獨秀還提出：“政治宣傳要趕緊做……應趕快積極準備?！薄懊刻煲鲂侣勈降男麄鞔缶V，文字尤其要特別淺顯?！痹谄鹆x發動時間的選擇上，他提出把“松江攻下；蘇州攻下；麥根路與北站兵向蘇州退”這三個條件中的任何一個條件出現作為起義發動的時間；他還將總罷工開始作為起義信號；決定了閘北、南市、浦東區武裝起義的具體指揮人員等，這一切都對確保起義成功發揮了重要作用。

在這一系列措施的支持和保障下，英勇的上海工人階級在特委領導下，于3月21日實行罷工、罷市、罷課，舉行武裝暴動。起義爆發后，陳獨秀就在鄭超麟家里，通過交通員鄭超麟、夏之栩與指揮部聯系，參與指揮整個暴動。他還不顧安危，于凌晨3點來到指揮部督戰，直至22日打倒直魯聯軍，建立了上海革命民眾的市政府，起義取得勝利。在起義后召開的會議上，帥朝伶說：“陳同志是我們中國革命的領袖……”尹寬說：“提議大家堅持表示擁護領袖……”陳獨秀對革命事業的忠誠熱愛，及其偉大的人格魅力，由此可見一斑。

三

80年前的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裝起義，是在陳獨秀的直接領導下進行的，隨著起義勝利而建立的上海市民政府，是第一次由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以工人階級為首、聯合各階級各階層的統一戰線的政權機關。起義之火雖然最終被蔣介石等披著革命“外衣”的新軍閥殘酷地撲滅了，但是卻作為大革命時期中國工人階級的一次壯舉而彪炳千秋。誠然，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裝起義的勝利是和廣大指戰員、工人階級的浴血奮戰分不開的，和黨的領導以及人民群眾的支持分不開的，然而，我們也不應當忘記陳獨秀在其中的重要作用。陳獨秀對這次起義傾注了太多的心血，從起義的開始醞釀到起義的勝利結束，陳獨秀都始終關注并直接領導著這次起義。

陳獨秀倡導成立了起義領導機關——特委會，并在其中發揮了重要領導作用。從特委會成立到武裝起義取得勝利，他參加并主持了特委會的一系列會議，及時分析研究起義準備中的軍事、政治、宣傳、統戰、群眾工作等各方面的情況，提出了許多正確的方針政策。據資料顯示，特委會在第三次武裝起義前后，共召開了31次會議，陳獨秀出席了30次，到會必發言，他的發言內容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面：總同盟罷工、武裝起義和召開市民代表會議三者緊密結合進行；爭奪市民代表大會的領導權；掌握火候，確定起義日期等。這都顯示了陳獨秀卓越的政治眼光。

陳獨秀強調的武裝斗爭、黨的領導和革命統一戰線，是起義勝利的重要保證。陳獨秀認為起義要重視軍事武裝斗爭的重要性，要造成工人群眾有奪取武裝的野心，并在隨后的準備中很好地貫徹了“軍事因素起著頭等重要的作用”的指導思想，牢牢抓住了武裝斗爭這個重要工具，從而為起義勝利提供了堅實的保障；強調要進行人民起義，爭取人民群眾的支持，而不應該是純小規模的軍事行動，這就使起義具有了廣泛的群眾基礎；要在黨的領導下，實現工人階級的領導權，這就解決了起義最重要的問題——領導權問題。他的戰略方針是要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緊緊抓住武裝起義和市民代表大會這兩個重要環節來帶動起義的各項工作，一旦宣布總同盟罷工，就立即轉入奪取武裝、舉行起義的斗爭，與此同時，召開市民代表大會，建立新政權。

陳獨秀主張以民主精神建立上海民眾政權，這也是起義勝利的一個重要因素。針對廣大人民群眾對民主的渴望，陳獨秀在領導特委會籌建新政權——上海市民代表會議的過程中，一直堅持要貫徹民主精神，代表廣大人民的利益。在2月28日的特委會上，他指出：“北伐軍來后，最重要的問題，即為市政府的問題。我們要群眾的，而他們要領袖的。我們要選舉的，而他們要委任的。為此重要爭點，我們應趕快做代表選舉的工作。我意在名詞上要改為民選市政府，使民眾格外明了，我們要在北伐軍未來前，造成很濃厚的民選空氣，預先選好，然后與他們討論名單，結果就成為民選的政府?！痹谶@里，陳獨秀首先提出了發動群眾，抓緊做好市民代表選舉這一中心環節。在民主選舉的基礎上建立臨時市政府、與資產階級爭奪領導權的思想是很寶貴的，它不僅使起義贏得了廣大人民群眾的同情和參與，而且對中共后來的政權建設也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總之，對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裝起義的發動和成功，陳獨秀都起了重要作用。他的獨立自主、武裝斗爭、統一戰線、黨的領導、民主政權等思想以及采取的相應措施，都是起義取得成功的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