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中的鈕扣

“咦!”她在整理衣服的時候，發現自己的一件舊上衣的口袋里，有一顆鈕扣。

于是，她從這件口袋里有鈕扣的舊上衣開始，再到衣櫥中找，將有鈕扣的衣服，一件件仔細查看。

找不到鈕扣脫落的衣服。

看來，這鈕扣不是從她的衣服上掉下來的。

圓形，有兩個線孔，乳白色，是一顆普通的、不起眼的鈕扣。它是什么時候掉落，而后擱置在她舊上衣口袋里的呢?

衣櫥似有暴滿的傾向。她在一個周日下午，坐在房間里，計劃將已經不穿的，或是穿不下的，或是不喜歡而從沒穿過的衣服理出來，送出去。

這件舊上衣，已經許久都沒穿，為什么口袋里會有一顆鈕扣?

什么時候擱放在里邊的呢?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是你的嗎?”她拿出鈕扣，走到客廳問常年對著電視的丈夫。

他的眼睛并沒有離開那個充滿聲色光影的小箱子：“什么東西?”

“鈕扣。”她將它放在掌心，把手掌伸到他面前。

他隨便瞄一眼：“不是。”

這是她預測的答案。她一共預測了兩個答案。另—個是“不知道”。生活在一起已經二十多年，后來的這十幾年，她拿給他看的東西，他通常什么也看不到。

說實在的，僅僅一顆舊鈕扣，是沒必要到處去尋找它原來到底屬于哪—件衣服的。

她只要把鈕扣隨手一丟，便什么煩惱也沒有。但她為那件缺了一顆鈕扣的衣服擔憂。

鈕扣的作用是把衣服扣緊，不讓人看見隱在衣服里邊的身體。少了—顆鈕扣，衣服便有個缺口。那不只是缺失，一不小心，還會讓人看見那個洞開的缺口和身體。

每次出門，她無論是單獨或者和丈夫一起，都很注意自己的儀表，包括丈夫的衣服是否通通都扣得好好的。

應酬的時候、宴會的時候、餐聚的時候，不管何時何地，她永遠笑意盎然，衣著整齊，打扮得無懈可擊。

認識他們的朋友，都稱贊，都羨慕他們的幸福。

“快二十五年了吧?鉆石婚，穩固堅實哪，周年紀念別忘了請我呀。”

就像某銀行的廣告，因為穩如泰山，所以安全。

安全的婚姻，令人放心，像扣上鈕扣的衣服，什么都不會讓人看見。

可是，手上有一顆不知從哪里掉落的鈕扣。

她想了一想，走去打開丈夫的衣櫥，將一件一件衣服拿出來查看。

“哎!”果然讓她找到了。

她將少了一顆鈕扣的衣服拿出來，配一配，掉的的確是手上的這顆鈕扣。

她安心地吁了一口氣，有大功告成的欣悅。

晚上再叫工人縫回去。

她把衣服從衣架上取下來，突然，一顆鈕扣從丈夫的衣服口袋里掉出來。

“咦？”那是另一顆米黃色、三個線孔、方形的鈕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