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大腳

外婆已經70多歲啦，可她還是健步如飛。因為她和我們一樣，有一雙正常的大腳。

外婆還會做鞋，做不一樣的鞋，一個人穿的兩只不對稱的鞋。

外婆，您為什么沒裹腳?夕陽下。我總愛坐在小凳上伴著她做鞋。

外婆只是做她的鞋，笑著，微笑著。

您告訴我嘛，好外婆!那時的女人不是要裹腳的嗎?為什么您沒有裹?

外婆笑著搖頭，但手中的線卻走得慢了。

您不跟我說。我就去問外公——您沒有裹腳，他怎么會要您的?

外婆急忙抬起頭來。一把抓住我，說，你別問他!

為什么?我瞪大眼睛盯著外婆。

他是不會說的。外婆說完就開始收拾針線——那雙尺碼不一樣的鞋做好了，雖然不對稱，倒也精巧。

那您告訴我，是不是您家有錢不用裹?

我從小就和你外公住在一起。外婆比了比那只鞋，滿意地笑了。

那您是童養媳嘍?我用右手支起下巴趕忙問道。

外婆點點頭。

那就是曾婆婆疼愛您，不讓您裹腳?

你曾婆婆原本是要我裹的。外婆平靜地說。

那您怎么還是一雙大腳?

我那時候小，怕疼。

然后曾婆婆就發慈悲了嗎?

外婆搖了搖頭。

哎呀，外婆，您講給我聽嘛!到底您后來為什么沒有裹腳?我嚷道。

你外公看我的腳都夾出血來了，就向你曾婆婆求饒。外婆總算講了，可是她好像很難過，用手不停地撫摸著那雙不對稱的鞋。

那曾婆婆開恩啦，是不是?

沒有。你曾婆婆把你外公趕出了家門。

可是……我剛開口外婆就打斷了我的話。

后來你外公又跑回來了，手里還拿著一塊磚頭。

我又驚又怕，張著嘴巴看著外婆，猜不出外公當時想做什么。

你外公看著你曾婆婆，將石頭朝自己的左腳砸了下去。說完，外婆只是靜靜地看著門前那棵大槐樹，幾十個年輪的槐樹蔭肯定掛滿了她幾十年的回憶。

天啊!我這才恍然大悟——外公的左腳……

那，外公那個時候就知道會娶您，對嗎?是因為他喜歡您心疼您才那么做的，是嗎?您也是因為這個才嫁給外公的，對不對?我小心翼翼地問。

外婆搖搖頭，接著又點點頭，然后就低下頭去剪線頭。那雙玲瓏的鞋底呀。原來藏著他們如山的恩情堆砌成的故事!

外公背著斜陽回來了，他那雙可愛的腳上沾滿了泥。早在外公回來以前，外婆就已經打好水，不聲不響地將那雙剛做好的新鞋放在腳盆旁邊。

我知道了，愛就是一雙鞋，合腳地穿著才舒服；生活的點滴是納進鞋底的麻繩，扯實編整齊了踩著才踏實。

對了，忘記說了，外公只穿大腳的外婆為他做的不對稱的鞋，這輩子都是!

(指導教師侯守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