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塊石頭。
小劉上班的第一天,就跌了個頭破血流。
那晚,小劉上完課,從教學樓出來,就徑直去了教師宿舍。小劉家在鄰鎮,與這個鎮相隔著好幾十里。雖說小劉極不情愿來這么遠的地方,但服從分配不光是軍人的天職,也是一個師范畢業生的無奈。況且,現在的工作是那么的不好找,能給你安排一個地方就相當的不錯了。小劉就與其他的幾個早先就在這教書的教師一起住宿舍。
剛從燈火通明的教學樓出來,小劉的眼睛很不適應黑燈瞎火的夜色。小劉努力地瞪大眼,仍是漆黑一片。小劉只好深一腳淺一腳的摸著走上通往宿舍的小道。小道很窄,只有一米左右寬,隱沒在濃蔭綠草間,很是清靜優雅。沒想,走了大約一半的路時,小劉一下子被絆倒了。
倒下的一剎那,小劉猛然想起,路的中間有著一塊石頭。上午,后勤主任領著他去安排住宿時,他在小路的中間就見到了那塊石頭。石頭很大,幾乎占滿了小路。當時,小劉見到這塊石頭,微微笑了一下,想,這里的人真怪,怎么在路中間放一塊石頭啊。他想問問后勤主任,是什么原因在道路中間放了一塊石頭,來回走路很不方便,怎么不挪開。但一想到自己剛到就提問題,終歸不好,就忍住了。石頭放在那,定有放在那的理由。
石頭兩旁的草坪上,有著毛毛道。那是住宿舍的教師踩出來的。小劉就隨著后勤主任從左邊的草坪上繞了過去。
小劉因為第一天教書,有些太興奮了,就忘記了小路中間的石頭。雖然他一直呆在學校,但畢竟角色進行了轉換,由一個聽課的變成了一個講課的。
爬起身,小劉頓感胳膊腿火辣辣的痛,額頭上有粘乎乎的液體流下,小劉知道,額頭上一定是跌出血了,心里就有了氣,惡狠狠地罵道,操他娘的。然后,一瘸一拐地向宿舍方向走。走出兩步,小劉想,這石頭太可惡了,放在這說不定還會絆倒誰,不如挪到一旁。就轉回了身。石頭并不重,一使勁,石頭便翻了個個,滾到了小路左側的草坪上。
小劉剛剛洗去臉上的血,就聽到小路那邊傳來了叫罵聲,誰他媽的這么缺德,把石頭挪到了草坪上。小劉心想,壞了,一定是石頭絆到人了。
第二天一早,他看到鄰屋的老李臉上青紫了一大塊。去上課時,他看到那塊石頭又周周正正地回到了小路上。
慢慢的,他習慣了路中間的那塊石頭。每次走到這兒時,就很自然地從左或右邊的草坪上繞過去。
誰知,他竟會又被石頭給絆倒了。爬起身時,他強忍著憤怒,沒有罵娘。他想,這一定是剛分配來的小王干的。他能理解小王的心情。兩年前,自己也如小王一樣。他怕別人再被絆倒,就忍著痛,用力地將石頭挪回到小路上。
轉過年,又到了新學年開始的日子,也就又有了新教師被分配來。晚上,小劉回宿舍時,忽然想起了那塊石頭。有了前兩次的經驗教訓,小劉絲毫不敢馬虎,走到石頭附近時,極小心地試探著走上了左邊的草坪,幸好,石頭不在左邊的草坪上,小劉懸著的怕再被絆倒的心放了下來。走出了幾步,小劉想,莫不是石頭被挪到右邊的草坪上了吧。不行,我得看看,不然會絆到走右邊草坪的人。于是,小劉又返回身,去摸那塊石頭。然而,右邊的草坪上也沒有那塊石頭。小劉放心了。小劉想,一定是新分來的小張沒有被石頭絆到,或說絆到了并沒有將石頭挪下小路。小劉邁著輕快的步子回了宿舍。
一進屋,小劉就見到被安排在同屋的小張正在臉盆里洗去臉上的血。小劉很想說些什么,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有說。
第二天,小劉去上課時,在路上竟然沒有看到那塊石頭。左右的草坪里也沒有。小劉很奇怪,石頭哪去了。找了很久,才在很遠的一棵樹下見到了那塊石頭。
從此,再也沒有人被石頭絆倒過。不久,小路兩邊的毛毛道上又長起了草,很快就看不出曾經走過的痕跡。閑暇時,小劉就會帶上一本書,走到草坪深處的那棵樹下,一屁股坐在那塊石頭上,聽一會兒鳥啼蟬鳴,悠閑地看上一會書。
(本欄目責任編輯 孫玉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