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二每次入井領燈時,都跟放燈的女工胡媚打鬧一番。雖然隔著厚厚的玻璃窗,可是趙二嘴不老實,眼睛總是盯著胡媚工作服里一對豐碩的乳房,色迷迷地說,媽呀太大了,咋又膨脹了呢!是不是晚上被爺們兒揉的?氣得胡媚橫眉立目沖他吐口水,指手畫腳地說,你放屁,你放屁!
趙二壞笑著,滿臉喜悅之色入井。
胡媚不僅乳房豐碩,人長得也漂亮,風風騷騷的,成為礦里的一道風景。礦工們都喜歡跟她開玩笑,但有分寸,沒有人像趙二這樣膽肥的。趙二離了婚,光棍一根,見了礦里的女人,目光充滿了饑渴,尤其是見了胡媚,更是垂涎三尺,一臉色相。胡媚也離了婚,趙二得到了消息,更加對她有恃無恐。早上上班時,偶爾碰到了衣著短衫的胡媚,看見她胸前面袋一樣跳動的乳房,趙二就會老鷹逮小雞一樣撲過去,伸手在胡媚的胸上抓一把,嘴里說,真肉乎啊!來,吃一口!胡媚就羞紅了臉,使出全身力氣去打他。趙二于是狼狽地跑掉,引起身邊礦工一陣哄笑。
升井的時候,趙二洗完澡穿上衣服后,第一件事就是鉆進燈房子,泡在胡媚的身邊,像個跟屁蟲一樣,伺機對她的乳房進行騷擾。胡媚拿他實在沒辦法,就把事情反映給了井口的領導。于是,“趙二免進”的告示醒目地貼在礦燈班鐵門上,在“閑人免進”的下方。而且領導還有交代,只要趙二邁進礦燈班一步,就違反井口的規章制度,保衛組甚至有權拘留他。
趙二免進成為了井口的笑談。可是趙二并不甘心,總是尋找機會和借口,進入那個禁區。
一次在更衣室換工作服時,趙二坐在我身邊,往腳上纏著包腳布。我看見他的大拇腳趾上,赫然出現一對女人的乳房,不由得問他,趙二,你小子腳趾上畫的啥玩意?
趙二說,女人的奶子,沒見過?
我說,畫得嗎?便摸了摸,居然是紋的。
我笑他,誰的奶子呀?
旁邊的人說,還用問嗎,肯定是胡媚的唄!
趙二就不高興了,罵道,你媽的!
旁邊的人嘲笑他說,趙二,你小子有能耐再進燈房子去摸人家的奶子呀。
趙二將腳趾上紋著的乳房包裹上,塞進靴子里,不服氣地說,燈房子能關住老子嗎?
旁邊的人說,吹吧你,你進去看看,將你狗日的關起來。
我說,趙二,那“趙二免進”可是特意為你小子制定的。
趙二說,那玩意對老子不好使,看我高興時進去給你們看看……
望著趙二的背影,我為他的癡情有些感動。看來“趙二免進”的告示對他觸動很大,雖然他嘴上硬,可臉上卻埋藏著一絲痛苦。他腳趾上的一對乳房就說明了問題。
趙二進不了礦燈班,只有在領燈和交燈的時候,對胡媚的乳房進行目光猥褻和言語侵犯,氣得胡媚一蹦三尺高。為了報復他,一次在趙二的礦燈上做了手腳。
那天趙二上零點班,胡媚也是夜班,見了趙二,胡媚就是不放給他燈,可經不住趙二嘴巴上的調戲,為了打發他,放給他一盞隔夜燈。趙二要自己的那盞燈,胡媚說,你那盞燈壞了,對付用吧。
趙二心里清楚,胡媚是有意壞他,心想也好,升井時總算找到進入燈房子的理由了,有借口突破“趙二免進”的禁區,到那時給那些笑話自己的人看看,沒有什么規章制度可以約束我趙二的。于是將燈的開關擰開,見光束還行,便系在腰里,高高興興地入井了。
也就是在這一班,井下發生了冒頂事故。
早晨上班,我作為救護人員下去搶險。當時我們只知道井下冒頂埋了人,但不知埋了幾個。下去后,聽脫險的礦工說,他們班有一名礦工被埋在冒頂堆下的貨物里。我們于是開始扒貨。首先扒出的是一只赤裸的大腳,用燈一照,大母腳趾上跳躍著一對乳房,仿佛兩只眼睛一樣,醒目地瞪著我們。我心一沉,這不是趙二嗎?
原來趙二下來后還沒開始干活,頭上的礦燈便昏黃起來,光線弱得像螢火蟲。在礦井里,礦燈如同礦工的眼睛,趙二的燈不亮,就等于瞎了眼睛。趙二因此無法干活,躲在掌子頭一角休息。由于靴子里灌進了煤渣,就脫掉了靴子,抖開包腳布,用手撫摸著腳趾上紋著的乳房,自言自語說,胡媚呀,我知道你是有意調理老子,給了老子一盞沒有充電的隔夜燈,可你卻聰明反被聰明誤啊,給了老子一個進入燈房子的機會,看老子上去有你的好。
就在這時,有礦工喊,不好了,要冒頂,快閃開。
話音未落,上邊的貨“轟”的一聲落下來。趙二沒來得及反應,頭頂上方就“轟”的一聲塌落下來……
趙二被扒出時,已經停止了呼吸。
升井后,我經過礦燈班時,發現上面“趙二免進”的告示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