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遺憾的一個:苦尋無蹤峰回
路轉·錯失目標空留遺憾
抓“老回”的過程就是一次心靈的碰撞和對白:
劉成剛:在我們抓逃生涯中,更多的是成功的喜悅。我從警以來,幸運之神好像特別眷顧我。只要被我盯上的逃犯肯定跑不了。有的朋友開玩笑說,你就是當警察的命。公安部刑偵局的一位領導說,走了全國二十幾個城市還沒發現第二個人能一人抓這么多逃犯。可我自己清楚,自己付出的辛勞、領導的支持、同志們的幫助,又豈是一兩句能說得清的。但是,我也有遺憾,錯失抓逃良機的遺憾,自己決策失誤影響戰果是遺憾,人生中本來就充滿著遺憾。我在抓逃犯“老回”中,怎么也不會想到是那樣一個結果。
“老回”:我從小就沒了父親,經常挨別人的欺負。一次我和鄰居家小孩打起來了,那家男主人出來給我一巴掌,回到家媽媽摟著我哭了半宿。我從小就想,快長大吧。長大了我有個又高又壯的身體,看誰還敢欺負我。天公作美,我比同齡人要壯實得多。上初中時,我不但不受人欺負,還幫助那些經常挨欺負的同學。慢慢地在我的周圍聚集了一群小哥們,我們經常一起玩,一起吃喝,我成了他們的中心。他們遇到什么難事都來找我拿主意,我找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因為我有強壯的身體,我有敢打敢拼的勁頭。拳頭硬就是大爺,我要在社會上立足就要靠拳頭說話,靠拳頭打出一番天下。
劉成剛:“老回”這個人我有過耳聞。在西頭有一號,這個家伙打仗敢玩命,正因為如此,他得罪了人。社會上有人要廢了他,他跑到溫州,跟家里人說是在溫州做買賣,結果在一次打仗中,把人扎死了。電腦中顯現的只是溫州鹿城區刑警隊上網的簡要案情。但我知道,給受害人家屬帶來的痛苦是無邊的,給“老回”帶來的也將是一條不歸路。
“老回”: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像我這樣的人,走在這樣一條危險的路上,是不可能回頭的。我每次打完人,都有一種痛快的感覺,也很有成就感。我知道我只有在打打殺殺中建立起自己的名望和身份。總有一天我會出人頭地,社會上提起我,沒有不給面子的。到那時,我會有錢、有車,過一種讓人羨慕的生活。我沒想去殺人,是他們逼的我。到溫州后,營口的一個哥們給我介紹在一家夜總會看場子。就我這體格,再加上東北口音,還真震他們一氣,一些小混混真就不敢來惹事。但我沒想到有一天,來了兩個人,要介紹我給他們老板當保鏢。他們老板生意很大,錢給的也不少。可我不想去,初來乍到,夜總會老板對我也不錯,我不想對不起朋友。可他們說 ,如果不捧他們老板,就讓我從溫州消失。我沒聽邪,那天在飯店門口又碰到那個小子,他見我沒有走,就打電話喊人要廢了我。我想走他不放我,撕扯到一起,我一刀捅下去,這小子就倒地了。看來他們說的對,我真得從溫州消失了。
劉成剛:“老回”的朋友比較多,他會去哪里呢?有時我想,這些人亡命天涯,過的是一種什么樣的生活呢?整天除了為生計著想,還要忍受巨大的心理壓力,最終逃不脫法網。為什么他們不能在當初選擇的時候,選擇另外的一條生活道路呢!
“老回”:在外面逃跑的罪真不是人受的,有時幾天、十幾天悶在屋里,吃方便面吃得直想吐。朋友,什么是朋友,過去挺好的,看我惹了事躲都來不及。再說我也不想去他們那,我還信不過他們呢!從溫州逃出來后,我先是奔南方跑,在去深圳的列車上,為了躲警察,我在座位底下趴了一天。就我這大體格,活要我命啊!還有一次在車站,有個警察看我半天,然后要帶我走。我一看事不好,撒腿就跑。背后響了兩槍,好在是個小站,我順鐵道走了兩天一宿也沒敢去弄吃的。后來混進找活干的人堆里,跟人干力工。一天掙了80元,那是我有生以來掙得最艱苦的錢。80元我又靠它活了一個禮拜。有一次,我給家里打電話,媽媽剛一接電話,我馬上掛斷了。然后捂著臉哭了一個多小時。如果說這世界上我還有什么牽掛,那就是媽媽。我就是為媽媽活著,為著她的幸福活者。
劉成剛:我聽說“老回”有一個媽媽,我在西市區三義光里找到了“老回”的家。談話中我看出他媽媽并不知道自己兒子殺了人。我不忍心讓一個當母親的傷心。同時也是工作的需要,我隱瞞了我的身份和她兒子的所作所為。只說是“老回”的朋友,有點掙錢的生意想和他一起做,但是找不到人。老媽媽拉著我的手說,你們是朋友,多幫幫他,這孩子命不好,但他還算讓我省心,然后告訴了我“老回”的手機號和家里座機號。可手機早停了,“老回”很少往家里打電話,有時讓朋友來家里告訴一聲。這個“老回”,只要你還在我腳下的大地上,我就一定能抓到你。
“老回”:在外面漂太危險也太遭罪。一天,我大石橋的一個哥們給我打電話,說他開個礦用人,問我想不想過去。我二話沒說,收拾收拾行李,直奔大石橋。這個哥們我以前和他打過交道,人還行。再說大石橋那地方有錢,我有挺長時間沒給家里捎錢了。在大石橋一個偏僻的山腳下,我一干就是半年。這半年中苦是苦點,可離營口近。那種想家念頭能控制住。一次,我跑回去了,可沒敢下車,打出租車在房子周圍轉了一圈就走了。沒事的時候,我站在山上,聽山上的山風響,看青草慢慢地變黃。我現在想改變自己命運的念頭越來越淡了,反過來看同學、朋友有的靠勤勞早就過上了小康的生活,我的心里真不是滋味。我有些后悔。那天,我一個人在山上一直坐到天亮。
劉成剛:多行不義必自斃。我總覺得冥冥之中如有神助。今天在處理一起普通的治安案件中,我翻看當事人的通訊錄,“老回”的名字一下子就跳到了眼前。我問他最近和“老回”聯系嗎?他說前幾天還聯系過。他們從小就在一起,前幾天“老回”來電話,讓他給匯點錢,匯到大石橋一個地方。我匯過去了,他給我來過電話,說年底就能還我。我也不指望他還了,千八百塊錢。我知道他攤點事,誰還沒有困難時候。我問他“老回”真在大石橋嗎?他說這個月應該在,下個月就不好說了。下午分局開抓逃會,會上提到了“老回”。我拍著胸脯說,不出三天我把他帶回來。在座的同行都被我的豪氣震住了,我也被自己感動了一次。人生應該有幾個讓自己都感動的瞬間,再說“老回”真的是跑不掉了。
“老回”:這幾天,不知為什么右眼皮老跳。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我想了很多。想這么多年,媽媽為我受的苦,想我這么些年走的路,想我做過的事,想我的一些朋友。想一會,坐一會,白天干活的時候,拼了命的干。沒活的時候老走神,我知道自己快要崩潰了。
劉成剛:我已經知道了“老回”藏身的準確地址,并且向所領導匯報了。所里做了布置,我帶3名同志去抓“老回”,時間定在明天晚上10點。
“老回”:昨天晚上我是怎么了?從來沒有那么強烈地想家,到了不能控制的程度。我要回去,不管有沒有警察,我都要回去。不知不覺中,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媽媽,夢見爸爸,夢見自己坐著飛機在天上飛,我想我是該回家了。
劉成剛:召集參戰的幾名民警開了個會,“老回”體格強壯,手里沒有槍,但也會反抗,要有所準備,必要時可以擊傷他。
“老回”:今天的太陽怎么這么亮,有些耀眼。那是什么,那不是我家里的平房嗎?那是媽媽嗎?怎么會有一塊黑云壓過來?我的眼前怎么會開一朵花,紅色的。世界怎么是紅色的,又黑了,真的黑了下來。
劉成剛:我是在發動車準備去大石橋時知道“老回”死的消息。死于車禍。他走在街上,被一輛飛馳的汽車撞死了。我深深地遺憾。為這么多天來的努力,為還沒有伸張的正義,當然也為一條盡管有犯罪嫌疑但還年輕的生命。
主動自首的一個:苦口婆心的9
次規勸·舐犢之情的理性回歸
《孫子兵法》上說:“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雖然我親手抓的逃犯很多,但在我的頭腦中,總有一個很理想的抓逃模式,那就是運用我學過的犯罪心理學知識,采取攻心戰法,讓犯罪嫌疑人主動投案,認罪伏法。在現實工作中,面對窮兇極惡的歹徒,這種可能顯然微乎其微,但我一直沒有放棄任何可能有的希望,而且還真的得手了一回。講起這件事還得從“小沈陽”故意傷害案說起:
2005 年4 月的一天,營口一家石化工廠的工人“小沈陽”從廠子里邊領到了第一個月700元的工資,他正盤算著該拿出多少錢郵家去,多少留給自己生活費時,同宿舍的工人“小不點”興沖沖地找他大聲說道:“小沈陽,這回開錢了,該請請我們大家吧!”小沈陽低聲地說:“等我下個月再請吧,我得先把錢郵家去,家里還欠著外債呢。”“真小氣。這話可不是我說的,是我們宋組長說的,你要不請的話,可就得罪組長了。”“小沈陽”沒有理會,又去干他的活了。當天下班時,車間里的原材料少了兩袋,宋組長別人沒問,直接怒氣沖沖地問“小沈陽”說:“原材料少了,你看沒看到?”“小沈陽”一看宋組長這樣的態度很自然地就聯想到昨天“小不點”說的話了,他憋了一肚子火,但是又強壓了下去。畢竟在外面干活不容易,“小沈陽”不斷地告誡自己。第二天上班時,宋組長又吩咐“小沈陽”去領料,這本不是“小沈陽”的活,放在平時“小沈陽”也就去了,但這時“小沈陽”一賭氣就沒動地方,宋組長一看他沒動,就發起火來,罵罵吵吵地伸手去拽“小沈陽”,“小沈陽”氣急之下,順手操起工作臺上的鐵錘打向宋組長的頭部,一聲慘叫,宋組長被打得滿臉是血。見自己闖了禍,趁工友都忙活著老宋的時候,“小沈陽”趁亂溜了。后經法醫鑒定,宋組長鼻骨骨折,為輕傷害。就這樣,還不滿21歲的“小沈陽”就成了網上逃犯,也自然成了我追緝的目標。
經過一番細致的調查后,我找到了“小沈陽”的個人自然狀況,知道他家住在大石橋市的東部山區。從常理上看,“小沈陽”作案潛逃是不可能回家的,但經驗告訴我,應當要到他家去“拜訪”,這對抓他至關重要。
五四青年節那天,我第一次去“小沈陽”的家。山路上,迎春花夾著濕潤泥土的氣息順著車窗玻璃的縫隙感染著我,我干脆將玻璃全部搖下,伸出頭迎著風使勁吸氣,以這種最愜意的方式感受著春天,驅趕走滿身的疲憊。車在路上行駛了兩個多小時才到“小沈陽”住的村子。這是大石橋最東部的一個偏僻小山村,村里一共30多戶人家。到那之后,我首先找到了村長,說明來意后,村長很理解,二話沒說就領著我到了“小沈陽”的家里。“小沈陽”家住的是三間小平房,看起來已有些破舊了,院子沒有圍墻,看見有人來,兩頭牛和二十幾只羊在木柵欄圍成的牛羊圈中愉快地走動,它們可能以為要有食吃了。“小沈陽”的父母都在家,進屋時我發現老兩口坐在炕上,目光充滿著不安和警惕,知道我是警察后,這種目光更是來回地游移,不敢與我正視。村長介紹完我就走了,屋里只剩下我們三人,老兩口并不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尷尬。我說,“小沈陽”最近回來過嗎?你們知道我來的原因吧?能說說他的情況嗎?一連問了三句,老兩口緘默不語。我接著跟他們擺道理,講這個案子的成破利害關系,一直講了能有20 分鐘老兩口仍不做聲,眼睛死盯著柜上的黑白電視。我想:老兩口的抵觸情緒很重,來一趟不容易,一直這樣說下去也不會有什么結果。于是我就換了個話題,和他們談起了電視節目,希望能找出些線索。這老兩口真夠絕的,任憑我怎么說,就是不吱聲,就是不看我,好像我根本不存在,視我如透明的空氣一樣。這樣一次“拜訪”就在老兩口保持的沉默中結束了,也結束了我的五四青年節。
面對“小沈陽”父母這種極端的不配合,我沒有氣餒,并且對攻心戰術充滿希望。因為我認為“小沈陽”父母越是反常的平靜,就越能說明做通老兩口工作對抓逃工作的重要程度。“小沈陽”是農村人剛步入社會,社會關系不復雜,家里條件又不好,外逃的話在他父母親戚家中落腳的可能性是極大的。老兩口不配合主要是有兩方面原因,一是存在僥幸心理,二是對法律不了解,總是認為投案后兒子這輩子就完了。對此我也采取兩條腿走路的辦法,一是通過村長和走訪當地群眾了解“小沈陽”家里親戚,并故意打草驚蛇,通過打電話和突擊查詢的方式“拜訪”他們的親戚,給“小沈陽”和他父母施加壓力;另一方面,我接著走我的“拜訪”之路,通過我的攻心戰,讓他主動投案。接著我又去了三次黃土嶺。與第一次相比最大的變化就是這老兩口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我說“嗯、啊、是”了,其他的并沒有什么改觀。這老兩口的固執程度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難道我的判斷錯了嗎?我重新理了理我這幾天的工作過程和思路,覺得還是應該堅持下去。
接連我又去了三次,但都是沒什么進展。第五次去的時候,終于有了些收獲,我把“小沈陽”的姑姑給說通了,她答應為我們做“小沈陽”父母的工作,我心里禁不住一陣的激動,畢竟這么多趟沒白跑,工作沒白做,攻心戰術還是取得了一定的效果。可能是我高興得太早了,第七次去的時候,“小沈陽”姑姑態度又有所反復,說話躲躲閃閃的,不再答應得那么堅決。這時“小沈陽”的父母通過鄰居放出狠話,說我的“拜訪”已經嚴重地打擾了他們,如果再去的話,他們就要搬家了。我的努力重新歸零,真的好像山窮水盡似的,但我仍是堅持了下來,因為我感覺我是在與“小沈陽”的父母做一次無形的心理較量。從“小沈陽”的父母急燥的情緒看,只要我再堅持一下,勝利的天平就會傾向我這邊,后來發生的事證明我的推斷是正確的。
通過前幾次的“拜訪”,我了解到“小沈陽”父母平時生活比較艱苦,而且他母親還患有心臟病。根據這一情況,我把他們家的具體困難向村委會及民政部門做了反映,民政部門經過調查后,專程帶著慰問金去他家探望。“小沈陽”的父母知道是我做的工作后,對我的態度有了明顯轉變,一再夸我是好人,并主動和我談起了他們的兒子,說他平時很聽話,孝敬父母,只不過是一時糊涂……說著說著老兩口就泣不成聲了。我耐心地跟他們說:逃跑肯定不是辦法,跑多久都要背上逃犯的罪名,都得擔驚受怕,況且公安已經將他上網通緝了,逃過初一逃不過十五的。他犯的事并不是很重,我和領導請示過了像他這種情況可以取保候審,按照法律規定還可以從輕處理,做父母關心兒女一定要關心到正地方去啊,這個機會再不把握就沒有了。臨走時,老兩口拉著我的手說:“同志啊,我的孩子犯了法,我們知道不對,能不能再給些時間,讓我們找找他,勸他投案行不行?”看著他們企盼的眼神,我一口答應了。
過了兩天,“小沈陽”父母主動給我打了電話,并懇求我再去一趟,第九次踏在黃土嶺的路上讓我感到了輕松和愜意,因為我的攻心戰法就要成功了。到了之后,老兩口又是倒水,又是遞煙,并一個勁地問我,前天說的取保候審那些政策到底算不算數,是不是真的。我說,我和你們上回的談話不但代表我自己而且代表我的領導和我的單位,說過的話句句算數。老兩口最終相視著點了點頭。臨走時,“小沈陽”母親拉著我的手說:“同志啊,我們信你了,明天我就帶著兒子到你那里投案。”
果不其然,8 月17 日一大早,“小沈陽”在母親的陪伴下到我們派出所投案自首了。我親自接待了他們,“小沈陽”與照片簡直判若兩人,黑瘦的臉與嶄新的白汗衫顯得很不相稱,迷茫的眼神仍透出一絲的惶恐。我問他這幾個月都躲哪去了,他支吾著說都是這個親戚家住幾天那個親戚家住幾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還總在做噩夢,真后悔當初做的事,今天來這里心總算有些踏實了。做完筆錄后,我又給他辦了取保候審的手續,“小沈陽”和他母親跟在我后面一個勁地說著感謝的話,最后我將他們送出了派出所,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我心里是一種甜甜的感覺,畢竟9次的心血終究沒有白費,攻心戰終于成功了,這對他們對我們對受害人都是一種不錯的選擇,以后有機會我還要嘗試著去做,哪怕有比這更辛苦的呢!
簡潔明了的一個:異地作案六年逍
遙法外·略施小技一朝落入法網
1998年10月,山東淄博市周村區的一所中學的金柜被盜,丟失了大量的現金。當地警方對被盜現場進行了認真的勘察,發現金柜的門上、辦公室的窗上有數枚新鮮的汗漬指紋,經提取后,技術人員與指紋庫進行了比對,認定這些指紋均為一人所留,并有多處特征與到山東打工的營口籍人“李子”的相同,從技術角度講,完全可作同一認定。因此,“李子”成為了此案的重大嫌疑人,掌握重要證據的山東警方開始馬不停蹄地架網布控抓捕“李子”,可能是作案心虛,也可能預感到了什么,“李子”在作完案后就已經開溜了,連自己的一些行李都沒顧得帶上。從那時起,“李子”就一直被山東警方通緝。但“李子”的反偵查能力較強,警方一次次的抓捕,都被他順利地給躲過去了。
時間一晃就到了2004年,我從公安網上知道了“李子”的逃犯信息。多年積累的抓逃經驗告訴我,只要下功夫,這個“李子”我應該“吃”得定。我的考慮是有根據的:一是“李子”老家就在老邊,離我單位并不算遠,開車用不了半個小時,抓他我時間富裕,而且成本不大。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營口不是發案地,“李子”的案子也已經過去了6年,按常規推算他早該放松了警惕,退一步講,就算他警惕性再高也一定會露出些蛛絲馬跡,再退一步的話,就算他家搬走了,這么多年了,他與家那邊的親戚也肯定會有聯系。因此,我對抓“李子”這個漏網之魚的信心很大。
但現在抓他對我來說也有一個難題,我雖然知道“李子”的自然信息,但我手頭卻沒有“李子”這個人的照片,這為我的抓捕工作帶來了一定的難度。但正像那句話說的那樣:“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這么點困難我還真沒有太在意。時間不等人,當天下午,我就開車到了老邊。為了不打草驚蛇,我沒有直接到“李子”住的村子,而是先到那邊我一個同學的家。這里我想交代一下,我雖然是在黑龍江長大的,但高三那年我卻是在老邊高中念的,那里的同學自然一大幫,可能我比較憨厚的原因吧,有幾個同學和我一直處得比較要好,有什么為難的事我也就愿意求他們幫忙,這次更不例外。我把我抓逃的事和我最要好的同學一說,我同學還真辦事,沒過幾天就打聽出來了,說那個村子有這樣一個人,長得挺瘦的,不怎么著家,干啥呢說不準,最后把住的地方給打聽明白了,但是不是我要抓的那個人說不準。我拍了拍同學的肩膀說:“讓你辛苦了,知道在哪住,你就算完成任務了,如果真是他,抓到人后我請客。”我同學笑著跟我說:“得了吧,別像上次那樣,你說你請客,還沒等進屋,你一個電話就走了,剩下的那些同學都歸我請了,這次我可再不上當了。”說完,我們倆都笑了。
抓“李子”之前還有個小插曲,現在覺得也挺有意思。記得那天我正要去老邊布控“李子”,那邊的一個同事打來電話給我說,他們抓住一伙偷暖氣片的,里邊有一個綽號叫“李子”的,長得挺瘦,讓去看看是不是我要抓的那個人,等我趕到時發現此“李子”非彼“李子”也,真是有點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出了派出所,我想來一趟不能白來,今天穿的又是便裝,趁熱打鐵,我決定去“李子”那個村子進行偵察。雖然我同學已經告訴我“李子”家的住處了,但已有了上次的那個小插曲,我也謹慎了起來,抓錯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為縮小行動目標,車到了村口,我徒步趕到“李子”家住的地方,8月份的中午太陽毒辣辣的,到他家時,我的上衣就被汗打透了。“李子”家是四間樓座,在農村比較氣派,房子后面的地基用水泥抹得很平,一群老太太在后面坐著乘涼,這時一個體態偏瘦的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騎著一輛摩托車從他家旁邊的道上向后駛去,飛快的車輪都帶起了土煙。這個人是不是“李子”?我心猛地一緊。這時我急中生智,提高嗓音說了一聲:“這不是老張家小二嗎?騎的摩托挺好啊!”這些乘涼的老人順著摩托聲望去,一個老太太順口說道:“這哪是老張家的,這是老李家的三小子,小‘李子’。”我緊跟著說:“是不是以前在山東打工的那個‘李子’?”老太太又說:“不是他還是誰,你這是什么眼神?”“他騎這么快,這是干嗎呢?”我裝作若無其事地問。“上班干力工吧,小伙子你這是找誰呀?”那個老太太突然地問我,我趕忙編個借口說:“不找誰,到我一個朋友家。”說完我就向村里邊走去。
到他家抓他,這邊的情況我不是太熟,“李子”這邊親戚也多,萬一走漏了風聲什么的就前功盡棄了。“李子”上班一定要路過村口,我還是守株待兔吧,找個合適的地方把他抓了。我主意拿定,就回所里準備了。
第二天早上5點,我和同事就開著車到村口守候了。夏天天長,這時早就天亮了,麻雀在墨綠色的楊樹葉里跳來跳去,唧唧喳喳地尋找它們的“早餐”,村里偶爾傳出狗叫的聲音,學生們已經開始陸續地上學了。早晨8點多鐘,“李子”騎著摩托車從村里駛來,我趕忙發動起車從后面跟了上去。
快到村里了,這邊道比較窄,我的車要是停在前面,路就擋的差不多了,是時候了,我超車趕在了他的前面,把他攔住。問他叫什么,他說了自己的姓名,這回沒錯了。我向他出示證件后讓他拿身份證,接過身份證后,我又仔細地看了一遍沒錯,所有信息都與網上吻合,我心里一陣的狂喜。我故意對他說:“你這個身份證是假的,跟我上派出所去一趟,核實一下。”“李子”很委屈地說:“身份證怎么是假的?不可能!這確實是你們給發的呀!”我接著說:“是不是假的,到了派出所一查就知道了。”“李子”把車鎖在路邊,無奈地和我上了車。在車里“李子”被帶上了手銬,這時他終于“清醒”過來了,一直問我找他什么事,是哪個派出所的。我說:“你做的事你好好想一想,到派出所再說吧。”說完,一給油車就出了老邊。
到了派出所,根本沒用費事,“李子”就將6年前在山東做的案子全供了。做完筆錄后,他抬起了耷拉的腦袋,翻了翻眼睛問我:“這么多年了,你為什么還死乞白賴地抓我。”我嚴肅地對他說:“你犯了法,警察就應該將你繩之以法,這是警察的職責所在。我不抓你,別人也會抓你,你難道忘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句話了。”“李子”就再不做聲了。
最艱苦的三個:北國寒冬千里
轉戰·平安夜里難熬的等待
如果說我對逃犯有一種與職業俱來的天敵般的情結,不抓住誓不罷休的勁頭,還不如說我對被害人有一種責任。讓違法者逍遙法外,我就沒盡到一個警察的責任,對被害人也無法交代。
這個案件得從“麗麗”說起。
“麗麗”是一個美麗漂亮的女孩,像她的名字一樣,有著同樣美麗的理想。她的家在營口城郊,以種菜為生。父親是個老實巴交的菜農,16歲的“麗麗”考入沈陽師范學院,家里出了個大學生,讓做菜農的父母高興萬分。夫妻倆省吃儉用,沒讓上大學的女兒受一點委屈。“麗麗”也真爭氣,一連幾個學期都被評為優秀學生。今年學院給學生布置任務,讓學生在暑期里參加社會實踐,寫一篇實習論文,帶著這樣的任務,“麗麗”來到東升封閉市場,找到一個攤位,幫助一個老板賣服裝,講好每月300元。
“麗麗”是來進行社會實踐的,賣服裝是為了寫論文,沒想掙錢。老板給錢,本身就是意外收獲,再加上小老板人挺好,重活從來不用她干,中午還給她買最好的盒飯。小老板的年紀不大也就二十多歲,姓韓,“麗麗”就叫他“韓哥”。小老板在內心里非常喜歡“麗麗”,只是感覺人家是大學生,自己是個體戶有差距,所以沒有說出口。一天,他們的生意非常好,小老板也高興,請“麗麗”吃飯,還喊來了自己幾個好朋友。其中就有“羊皮”。這個“羊皮”可不是“善類”,幾年前就因搶劫出租車被判過刑。現在無事可做,整天東游西逛。他一下就瞄住了單純的“麗麗”。吃飯時極盡討好之能事,胡亂吹噓,想博得“麗麗”的好感,連小老板都有些看不順眼了,只能中途借故和“麗麗”走了。
這事以后,“羊皮”多次給“麗麗”打電話,約“麗麗”出來玩,都被“麗麗”拒絕了,可“羊皮”不死心,他想他和“麗麗”之間的障礙就是小老板,他必須整治一下小老板。其實,他和小老板的關系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小老板和“羊皮”是同學,“羊皮”進監獄后,小老板給他花了不少錢,還總去看他。按說“羊皮”應該知恩圖報,可他卻找了幾個人把小老板找到飯店好一頓威嚇。臨了,還是小老板結的賬。小老板的幾個小哥們知道了,都替他鳴不平,幾個哥們背著小老板,把“羊皮”打了一頓,從此這仇也就結下了。
“羊皮”有時喝點酒,就想起被小老板打這件事。一次,他提著刀直奔市場,正趕上小老板家里有事,“麗麗”也不在,才沒有出事。有人提醒小老板,注意防著點,小老板還真提防了,可時間一長,他就放松了警惕,結果血案發生了。
2003年11月12日,“羊皮”又喝了點酒,酒桌上他想起了被小老板打這件事,就噴著酒氣說:我他媽被誰欺負過,我不把你姓韓這小子平了,我就是你媽養的。他的兩個狐朋狗友在旁加油:大哥,咱去收拾收拾他。幾個人各帶砍刀,又奔了市場。小老板正和幾個人談生意,他們下不了手,直到小老板打車出來,他們跟蹤到西市區鏡湖市場才有機會下手。這幾個狂徒一擁而上,照著小老板的身上就是一頓亂砍。小老板搖晃著倒在了血泊中,旁邊的幾個婦女尖叫著,用手捂住了眼睛。
“羊皮”砍完人,他們三人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他的一個朋友家。
朋友的家在市區西部一個偏僻的地方,他的朋友下樓弄了點小菜,幾個人換了衣服,洗了手,這才意識到闖了大禍。三個人的酒已醒了一半,“羊皮”還算清醒,對他的朋友說:我們在你家休息一會,你去看看我們砍的人怎么樣了,死沒死,快點回來告訴我,我好做準備。他的朋友多了個心眼,問他:那你們準備上哪去啊?他眼一瞪,這你別管了,話還不少,趕緊去。他朋友沒再說什么,下樓打車到鏡湖市場附近,看到地上血還在,他的朋友就傻了,一個人出了這么多血,還能活嗎?旁邊也有人在議論,這人指定是活不了,這是誰砍的,多大的仇啊,下手這么狠。他朋友沒再多看,轉身往回趕。
可他回到家一看,“羊皮”等三人早已不知去向,就連放在電視機旁準備給孩子交學費的300元錢也不翼而飛了。這哪是朋友啊!
“羊皮”他們去了一個開小賣店的朋友家,沒說什么,只是說借點錢要出遠門。他的朋友給他拿了500元錢,還有兩條石林煙。他們車都沒下就走了,在火車站,三人分別給家里人打電話,只有一個家屬給送來1000元錢,他們坐車直奔錦州。
“羊皮”他們在火車站旁的小旅店里蹲了三天,這三天他們連門都不敢出。三個人在屋里團團轉,電視看不進去,玩撲克沒心情,連相互間說話都心煩。其中一個人給家里掛了一個電話,家里人說:公安局的人來過了,問了許多,還讓我們把你找回來。他問:人死沒死?家里人說:公安局的人說人傷得不重,只要你們回來,不會怎么處理。“羊皮”把半截煙頭吐到地上:不重,鬼才相信,我那一刀是奔他胸口的,讓咱們回去就是一死。你們愿意回去你們回去,我是不會去送死的。幾個人說:大哥,我們是為你的事才砍人的,現在聽你的。他說:明天我們得找點活干,這么待著錢就快花完了,再說也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幾個人點點頭。
第二天,他們幾個分別到勞務市場找活,可是他們幾個要力氣沒力氣,要技術沒技術的,找什么活啊!太累的他們還不干,晚上幾個人湊到一起,誰也沒找到活干。
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更讓他們膽戰心驚。
“羊皮”在勞務市場蹲著等活,突然來了幾個人,在人群中轉悠,好像是找人干活。他見大伙都湊上去,剛要過去,突然見那幾個人把一個等活的按倒在地,戴上了手銬。原來,那幾個人是警察,在抓逃犯呢。
回到小旅店,“羊皮”收拾東西,告訴那哥倆,說錦州不能待了。離家近,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被找到,咱們走遠點。另一個人問:大哥,上哪啊?“羊皮”眨巴了一下眼睛,你們別問了,跟我走。
血案發生后的第一時間,西市分局刑警大隊及金牛山派出所的偵查人員趕到了現場。
到現場后,金牛山派出所人員組織對傷者的搶救和對周邊地段進行走訪。我始終參與了對傷者的搶救,當人被抬到市中心醫院搶救室時,已經休克、昏迷不醒,身上的刀口又多又深,他已經失血過多,血壓近乎為零。連參與搶救的醫生都說這是什么人下手這么狠毒,這是要把人往死里砍啊!因為大量失血需要馬上輸血,當血輸到2000CC時,血庫存的血漿不夠了,給周邊地區打電話,現從大石橋血庫調來血漿,才保證了傷者的安全。
昔日活潑、帥氣的小老板,如今死人一樣,臉色煞白地躺在搶救床上。那個美麗的小女孩麗麗早嚇得容顏更變,一個勁地哭。
站在中心醫院的走廊上,不會抽煙的我連著吸了兩根煙。砍人者也太殘忍了,砍完人他們一跑了之,他們的行為給被害人及親屬造成多大的痛苦啊,給社會帶來多大的影響啊!有的現場群眾說:現在這社會治安也太不好了,你們警察可得把這伙人抓住啊!
掐滅第三根煙,我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說的意思就是:我必須用行動去證明正義的力量。
隨后,我們又開始了對現場周圍的走訪。有的人反映砍人的是三個人,年紀也不太大,也就二十幾歲的樣子。還有的說,砍人最狠的是個胖子,砍完人他們打車跑了。通過對出租車的走訪,一個出租車司機經過回想,想起當天曾拉過三個人到西環科友小區附近。線索到此中斷,我們又從小老板的接觸關系著手。小老板是個比較隨和的人,很少與人結仇,平時都是做生意往來。在案發的當天,他剛從銀行取出10萬元,要去上貨。但錢還在保險柜里,會不會是與他做生意的幾個人見錢起意,謀害他呢?經過了解,當天與小老板接觸的是溫州做買賣的人,都是千萬富翁,不會因為10萬、8萬去害人。那么是什么人如此手狠,又如此恨小老板呢?
謎底還是被美麗的“麗麗”揭開的。“麗麗”哭著講述了他被“羊皮”等人欺負的事。
我帶領民警立即展開了對“羊皮”的調查。在派出所的微機里查到了“羊皮”曾被處罰過,又了解到他的家庭住址及其他自然情況。接著我們對“羊皮”的親屬、朋友開始調查,“羊皮”果然沒了蹤影。有人反映在這之前他手里確實有一把砍刀,而在搜查他家時,真就沒有找到。另外和他在一起的極有可能是“大眼”和“小剛”,他們會去哪呢?
在“大眼”家的座機上發現了一個錦州公用電話號碼,問“大眼”家里人,回答說是有一個外地電話說是打錯了,再問就什么也想不起來了。我們分析,這伙人外逃錦州的可能性非常大。
西市分局領導對此案非常重視。金牛山派出所成立了以我為組長的偵破小組,開展對此案的偵破。同時,分局成立了由市局技偵支隊、分局刑警大隊和派出所民警組成的6人追逃小分隊,我們的目的地是錦州。
到了錦州,圍繞著那部電話周圍開展工作,談何容易。我們在當地警方的配合下,對車站周圍進行走訪。在一個個體小旅店內,店主回憶說,確實見過這三個人,可是前幾天剛走,上哪去不知道。看他們那慌慌張張的樣,肯定是離開錦州了。
離開錦州他們又去哪里呢?
無功而返。我們回到局里,案件陷入了僵局。我們心情也不好,沒事的時候,我給家里打了電話,問候了父母。父母見我情緒不高,又安慰了我一番。
晚上,我一個人在遼河邊散步,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我想它們要是能知道我的心思該多好。它們一定知道逃犯在哪,此刻那些魔鬼逃到什么地方,還在害人嗎?
由于一時沒有好的線索,案件暫時擱淺,手頭上又壓了一些事,我又忙別的工作去了。
受害的小老板傷勢一天天好起來,當他第一次睜開眼,頭一句話就是:把砍我的“羊皮”抓住了嗎?家人騙他說抓住了。他不信,我們去醫院時,他拉著我的手問個不停,眼中是信任和渴望的神情。我無言以對,拿什么來安慰小老板呢?只有將“羊皮”繩之以法。
小老板挺著病殘的身軀下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派出所、到分局、到市局找領導追問“羊皮”什么時候才能抓到。市局領導過問了此案件進展情況,指示必須在一個月內抓住“羊皮”,給受害人一個滿意的答復。
我們的專案小組又恢復了工作。在碰頭會上,我們分析“羊皮”等人外逃后不可能不和家里人聯系,我們要控制這幾家的電話,包括座機和手機。經過請示,市局技偵支隊大力支持,對這幾家的電話進行控制。幾天里真就沒什么情況。第七天,“羊皮”家里有一個外地的電話打進來,是“羊皮”找人打的,代為轉告他現在很好,就是缺錢,讓家里人給匯點錢,匯錢的地址是一家飯店的老板。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看來狐貍的尾巴終于讓我們扯住了。
經查,那個電話來自黑龍江的大慶市。我們6人抓捕小分隊直赴大慶。
坐在火車上,每個人的心情是焦急和不安的。領導下了死令,不抓住逃犯絕不收兵。臨來時做了準備,知道黑龍江要比遼寧冷,可還是沒想到冷得超出了我們的預想,有人把手腳都凍壞了。
下了火車,我們和當地公安機關取得聯系,都是同行,非常容易溝通。他們幫我們查到了那個飯店,沒顧上休息,我們直赴那個飯店。那是個北方常見的臘肉血腸館,老板說話帶著北方人的豪爽。他說有幾個人經常來這里吃飯,最近說做生意賠了,想讓家里給寄點錢,寄到飯店來,我就答應了。怎么,他們出什么事了嗎?我說,他們是逃犯,那個老板嘴張著半天合不上,后來他說,我知道他們住哪。
再說“羊皮”等人,從錦州漫無目的坐車到了大慶,有一段時間沒敢跟家里人聯系。后來,他們在這混熟了,找個人給家里打電話。家里說最近公安局的人盯得不緊了,他們心里高興了,再挺上一段時間也許就沒事了,只是錢不夠用,想讓家里匯點。今天\"小剛\"想去飯店找老板打聽點事,正好看到我們到飯店的一幕,嚇得他轉身就往回跑。“羊皮”幾個人一聽,東西都來不及收拾就跑向火車站了。
那個飯店的老板領著我們來到“羊皮”租住房時,只見門開著,幾個人早跑得無影無蹤。
我們回到賓館,坐在還沒燒暖的屋里,凍得直抖。這時,那個飯店老板拉開門對我們說,營口來的警察,我請你們喝點酒吧!同來的幾個人瞪他一眼,老板嚇得關上門要走,我喊住了他,我說我去,隨手拉了一個同事一同出門了。
這頓酒還真沒白喝,老板說他知道“羊皮”幾個人的手機號。我們去移動公司調出了“羊皮”三人的通訊記錄,我們6人在賓館中開始查電話單子。坐在雪片般的通話記錄中查找疑點,無異于在無垠的夜空中尋找一顆劃過天邊的流星。稍有疏忽,就會讓這顆流星劃過視野。手凍得不行就搓搓,身子冷了就活動活動,頭昏了就有人講笑話,大家一笑精神頭又回來了。
最后,我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和吉林的幾個通話上,那是他們逃跑的前夕,而且通話長達十幾分鐘,正常嗎?對,吉林可能是他們新的落腳點,我們又瞄準了下一個目標。
下一個目標就是吉林長春的大安市。
大安是個縣級市,坐落在山溝里。我們照例和當地公安機關取得聯系,接待我們的是一個姓趙的同行。他說抓著了,你們請我,抓不著我盡盡地主之誼。快人快語。
我們隨即展開工作。據我的掌握,“羊皮”他們在大安沒有什么朋友,他們會去哪里呢?
原來,“羊皮”在大慶時認識一個“小姐”,家就是大安的。一來二去,“羊皮”和她處得挺熱乎。“小姐”發誓以身相許,“羊皮”發誓非她不要。三個人連夜趕到了“小姐”的家,家里只有老兩口,他們謊稱是來收貨的,并真的讓“小姐”的父母幫忙聯系山貨。老兩口聽說是女兒的朋友,熱情招待。在老人家住了幾天,老人的貨也收得差不多了,他們稱去取錢,就跑回了大安某賓館,又坑了老兩口一下。
12月24日是個洋節,叫平安夜。我對洋節不感冒,卻對“平安”二字敏感。整條街上到處都是節日的氣氛。我們幾人通過清查旅店,了解到三人就住在某賓館。那是個比較上檔次的賓館,住宿的客人也比較多。我們不能再拖了,將抓捕定在“平安夜”。事先我們已經探明,三個人出去現還沒有回來。我們只有心情平靜,然后靜靜等待。因為是在外地抓捕,我們沒帶車輛,在異鄉零下30多度的嚴寒中,我們整整在室外蹲了6個小時,這漫長的6個小時是我們最難熬的等待。“羊皮”等人6點才回來,但此時賓館正在搞慶祝活動,我們只能繼續等待時機。
好在我們知道了他們在206房間。于是我們在對面也開了一個房間,一面監視,一面暖暖凍僵的身體。晚上8點,“羊皮”三人從賓館里出來,我們沒有馬上采取行動,一直跟蹤他們到了一個飯店。
在一間小小的河魚館內,他們正吃得高高興興時,我們猶如神兵天降出現在三人面前。他們想反抗,看到我們已是子彈上膛了,就放棄了反抗。為了防止出現意外,我們連夜將人送到當地看守所。
姓趙的同行說話算話,看到我們抓到了逃犯,非讓我們請客。這些天也沒少麻煩人家,理應如此。再說,經過這么長時間的奔波,終于將三人抓獲,心里那份高興勁也想用酒來宣泄。
我們找了家酒店開懷暢飲,我們交換了做警察的苦樂,說到高興處拍掌大笑。
酒喝得差不多了,不知誰喊了聲看看外邊,此時正是平安夜的高潮,一束束禮花、煙火爭相開放,把個夜空裝扮得五彩繽紛。我想家鄉營口此刻也該是禮花滿天了吧!
美麗的環境會帶來美好的心境。此刻我從內心里祝愿,祝愿世上每一天都是平安夜,每個人都平平安安。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