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風之影》
作者:[西班牙]卡洛斯·魯依斯·薩豐
譯者:范湲
出版社:人民文學出版社
出版年:2006年11月
這本書有488頁,初拿在手上,會感覺閱讀無望。其實這像行船,總要離開港口,無論波平浪靜還是驚濤拍岸,啟程之初,都看不到終點。海上迷霧,水中妖怪,都是旅程中的風景,如果它必來,躲不了它,何不安安心心地享受一路風景。只要你內心無鬼,心中無魔,便哪里都是風景,哪里也都是啟程,哪里也就都是終點。
卻愿意在閱讀的時間,當目光落在紙頁上,相信那故事真的在發生,你像一個影子跟隨著書中的人,去經歷一場別樣人生;書中的故事也像你的影子,照射著你內心的善惡。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可以不被命運打敗的利器,那就是內心純真的人。純真,由天成,才無可敵。
故事龐大細密,精微動人。1945年西班牙內戰后的巴塞羅納,11歲的達涅爾,被父親帶到“遺忘書之墓”,那里保存著這個世界上被人們遺忘,卻仍舊在不停顛沛傾訴的舊書。達涅爾被允許帶走一本作為生日禮物,就像帶走他的命運一樣。達涅爾挑選了胡利安·卡拉斯的《風之影》,就像人們不知在何時輕輕一推,便拉啟命運之門一樣。這本胡利安·卡拉斯的《風之影》讓達涅爾著迷。可是,有人出天價要買此書,傳言有一個叫“谷柏”的人要把胡利安·卡拉斯所有的書都付之一炬,有人來他父親的舊書店威脅達涅爾要他交出這本《風之影》。所有的驚喜與好奇都像無意灑落的種子,深深扎入內心,長出枝葉,恢宏的故事由此一層層拉開。
胡利安·卡拉斯少年才情,父親開一家小小的制帽店,媽媽曾是很好的樂手,但最終與父親結婚,成為居家女子。巴塞羅納阿爾達亞家族的老爺發現了卡拉斯,送他進貴族學校。卡拉斯在阿爾達亞的豪宅里遇見了阿爾達亞的女兒佩內洛佩,兩個人一見傾心,利用佩內洛佩保姆的庇護偷偷交往,像前世不能善終的戀人今生相遇,兩個拼盡力氣暗中癡纏,可是在暗中也有一雙眼睛死死盯著他們——傅梅洛,他簡直像毒瘡一樣跟隨了卡拉斯一生,因為傅梅洛也深愛著卡拉斯的才情。在卡拉斯與佩內洛佩密謀私奔時,被佩內洛佩的母親發現他們在初嘗禁果,然后佩內洛佩被囚禁,卡拉斯獨自逃向法國,從此卡拉斯與佩內洛佩音信皆無。淪落巴黎的卡拉斯,晚上在酒吧里彈琴謀生,白天在狹小的窩居寫作。而酒吧老板娘想接濟這樣一個落魄的作家,想以年長卡拉斯20歲的年齡與他成婚,以便將遺產留給卡拉斯。而卡拉斯在結婚當天清早與一個人在墓地爭吵將那人打死,缺席婚禮,從巴黎又逃回巴塞羅納。這個人是誰?就是阿爾達亞家族的長子,佩內洛佩的哥哥,傅梅洛手中的一個工具。卡拉斯逃回巴塞羅納,他在這里重逢努麗亞,努麗亞是出版卡拉斯小說的人,也是米蓋爾的妻子,而米蓋爾是卡拉斯少年時的朋友,也是他幫助卡拉斯從巴塞羅納逃往巴黎,他出資給出版社,出版卡拉斯的小說,并且告訴卡拉斯,不要放棄你的夢想。而他明明知道妻子努麗亞愛的是卡拉斯,卻依舊愛著努麗亞,傾盡全力幫助卡拉斯,并不惜為了卡拉斯搭上自己的命,努麗亞因為卡拉斯也被傅梅洛害死,她留給達涅爾一封信,由此揭開謎底。
卡拉斯就是那個黑衣無臉的谷柏,因為卡拉斯發現佩內洛佩在他離開巴塞羅納時就已經死去,死在被父親囚禁的房間,死于難產,死時無人幫她,讓她在聲撕力竭中絕望告別人世。從此原來的卡拉斯死掉了,他發誓要毀掉所有卡拉斯的書,他燒了出版社的倉庫,不惜自己被毀容燒傷,他剩下的全部精力就是尋找他自己寫的書,不讓一本留存在這個世界上,既然一生惟一愛過的女子不在人世,他的小說將無人傾訴。他最愛的人佩內洛佩死了,好朋友米蓋爾死了,愛過自己的努麗亞死了,曾以婚姻救濟自己的酒吧老板娘自己不告而別,他也殺死了恨他入骨的佩內洛佩的哥哥,而像惡魔一樣追殺他的傅梅洛還高高在上地活著。已經變成谷柏的卡拉斯仍守在阿爾達亞家族空蕩的房子里,因為佩內洛佩就葬在這里,她到死都沒能踏出這個屋子一步。
故事講述的就是達涅爾不停地尋找這個謎底,在尋找中他也漸漸長大,他甚至經歷了與少年卡拉斯至為相似的人生。18歲的達涅爾也愛上好朋友的妹妹,也與她偷食禁果,女孩兒被父親囚禁家中,好朋友與他斷交,他像少年卡拉斯一樣內心倔強卻不敢真的挺身而出。
可是當達涅爾追尋到謎底,知道佩內洛佩在17歲就死在了那小小的囚禁室里,他放開腳步向女孩子家里奔去,無論發生什么,他至少要去,要用行動告訴他愛的女孩兒,他并沒有扔下她,他要與她一同面對。就這樣,達涅爾因為勇敢最終贏得了他的愛情,與女孩兒結婚,與女孩兒一同經營著父親的舊書店。
變成谷柏的卡拉斯看到達涅爾勇敢地長大,為自己做的事為自己喜歡的人,都勇敢地站出來,無論發生什么,他都不會退縮。谷柏不會再變回卡拉斯,可是他還可以變成新的人,他又重回巴黎,重新拿起筆,寫他一生摯愛的夢想。他接受現實,或者接受回憶,那些死去的人,那些碎掉的心,都不能再回來,可是他還可以繼續書寫。為自己的妹妹:佩內洛佩。是的,佩內洛佩是他的妹妹,是卡拉斯的媽媽,當年與佩內洛佩的爸爸相愛時生下的孩子,阿爾達亞老爺,最終拋棄他的媽媽。當他得知自己的兒子與女兒相愛,他的世界坍塌,并至死不能原諒卡拉斯。佩內洛佩至死都不知道,卡拉斯是她的哥哥。就是這樣,這就是人生。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互相拯救的命運,那一定是由彼此救贖而至的自我靈魂蘇醒。達涅爾與卡拉斯便是。無論心碎身殘,只要還心存信念,相信生活的信念,終不會魂散。風之影,你看不到,卻可以追尋,追尋到風起的最初,你一定知道,那源頭有怎樣的較量與精彩。
卡洛斯·魯依斯·薩豐拒絕任何人將他的小說改編成電影,要讓這個故事始終以文字的形式體現。我倒是喜歡他這個倔強的個性,因為這個性背后,緣自對寫作深沉的熱愛,他又是寫得如此精彩。如果我說,純真與勇敢才是推動人生向前的惟一利器,你同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