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ＡＢＣ

我不是鬼，也不是神，是人。圣人，這是別人對我的稱呼。

我尊重鬼，敬仰神，用一種惱怒的語氣告誡弟子：“離他們遠一點!”我知道，自己害怕的究竟是什么。

我活了七十三歲，這個數字，已經成為老人們的禁忌。我死后，經歷的比生前更多，它們無非是這些：尊敬、崇拜、熱愛、贊美、排斥、污蔑、詛咒、詆毀……

我一直想成為君子。君子，一個崇高的詞，我的一生都在對它進行闡釋。如今，它已經被扭曲，如“時尚君子”，多么可笑。

我的理想一直沒有改變：仁、愛、忠、恕，還有善。

我敬畏的，是天。我恐懼的，是命運。

我知道，你們想聽我講述一個怎樣的故事。其實，和你們一樣，我的故事就是我的生活。在你們眼里，我只是一個死人，所以，我不想糾正什么。

對于我的一生，我一直在追問自己：我錯了嗎?

現在，我要講述一些事情，你們可以把它們稱為歷史。

記住，有一些東西我不說：怪異、暴力、禍亂、鬼神。

以下是我的個人簡介：

孔子，名丘，字仲尼，山東曲阜人，儒家學派創始人，曾任私立學校校長兼教授、博士生導師，魯國集團代理CEO。著名教育家、演說家、歷史學家、旅行家、作家、中國首席自由知識分子，被后人奉為“至圣先師”，老外稱作“孔夫子”。已被收入世界各國最權威的名人大辭典。主編《春秋》、《詩經》等重要學術著作，并有數十篇故事在春秋各國間流傳，生平主要事跡及言論被編輯整理為《論語》——“中國人的最高行為守則”。

【鏈接】2006年9月23日，中國孔子基金會的工作人員和孔子后裔在山東曲阜為孔子標準像揭幕。經過修改后的孔子像，看上去比原來更加慈祥，寬鼻、闊嘴、濃眉、長髯，國字形臉，眼神比原來的溫和，是一個具有山東人相貌特征的忠厚長者。

當天，首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頒發的“國際孔子教育獎”獎章首次使用了孔子的這一標準像。

中國孔子基金會秘書長張樹驊說，“我們沒有商業目的，就是想制定一個統一的孔子像，以利于孔子文化的對外傳播?！?/p>

D．盜跖：滾!

【經】盜跖聞之大怒，目如明星，發上指冠，日：“此夫魯國之巧偽人孔丘非邪?為我告之：爾作言造語，妄稱文、武，冠枝木之冠，帶死牛之脅，多辭繆說，不耕而食，不織而衣，搖唇鼓舌，擅生是非，以迷天下之主，使天下學士不反其本，妄作孝弟，而僥幸于封侯富貴者也。子之罪大極重，疾走歸!不然，我將以子肝益晝鋪之膳。”

——《莊子·雜篇·盜跖第二十九》

【注】1、盜跖：本名柳下跖，為了給他哥哥(著名清教徒柳下惠)彌補性生活方面的損失，他成為采花大盜。他是著名帥哥，武術家、雄辯家，臭名昭著的黑幫首領，拉登的祖師爺，雇用九千名高級特工，盤踞在魯國集團境內，專愛打家劫舍、擾亂治安，擅長流竄作案，人見人怕，是許多小孩子的夢中惡魔。身高八尺二寸，生肖屬龍，射手座，最擅長模仿小老虎吼叫，最討厭給祖宗上香燒紙，最大愛好是在山上曬太陽，最喜歡吃一道菜：“宮爆人肝”。

【疏】柳下季(又名柳下惠)已經勸告過我，我沒有聽。身為一位賢能之士，他的弟弟卻是一個窮兇極惡的盜賊，他沒有盡到管教的責任。我為他感到羞愧，作為朋友，我必須幫助他，勸說柳下跖，改邪歸正。他認為，兒子不一定服從父親的命令，弟弟不一定接受哥哥的教導，這與我的主張恰恰相反。我帶上顏回和子貢，前往泰山，拜訪盜跖。我的目的有兩個：一、為柳下季贏得兄長的尊嚴；二、為老百姓除去禍害。然而，我還有一個陰暗的目的。

最后的結果：我遭遇了生平最慘重的失敗。這不是因為，我在辯論中輸給了一個盜賊。柳下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這個世界的本來面目就是這樣。面對這樣殘酷的現實，我的政治理想和社會主張不過是一些美好的想象。我的意志開始動搖，我不知道，自己的信念究竟能否實現。我知道，我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了。

最可怕的，是他讓我終于看清了自己。在我生活的時代，我享有廣泛的聲譽，甚至被別人稱為“圣人”。盜跖卻撕開了我的面具。他咒罵我，說我是一個巧言令色的虛偽小人，為了獲得成功，不惜到處游說，向權貴彎腰。他說得對，我不是一個君子。

我這一輩子，最大的悲哀，是沒有得到施展才華、實現抱負的機會。現在，我一無所有，甚至不如他，柳下跖，一個惡貫滿盈的盜賊。最可恥的是，我竟然向他俯首稱臣，愿意為他充當走狗，幫助他成為諸侯。這些年，我一直想成為一位諸侯的宰相，但是，他們都拒絕了我。為了實現這個夢想，我竟然把希望寄托在一個盜賊身上。想說服柳下跖，與我一起成就大業。他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詭計，粉碎了我的陰謀，我真是卑鄙。我比一個盜賊更加可恥。

這是我一生最大的恥辱。難道，我就這樣結束了嗎?我投下最后一個籌碼，卻輸得精光。我飛快地逃走，坐上馬車，顫抖的手握不住韁繩，接連三次掉在地上。我低著頭，什么也看不見，臉色一片死灰。

【傳】孔丘，哼，我早就聽說過你。我知道你是個什么人。我最討厭的，就是靠一張嘴巴招搖撞騙的人。你迷惑君主，蒙蔽學生，滿口仁義道德，卻一心想著榮華富貴。你想來欺詐我，哈哈，我告訴你，你要是說了一句不中聽的話，我就把你的心肝挖出來，今天中午下酒。

我告訴你，我不會相信你的那一套。什么是德?當年，黃帝和蚩尤爭奪天下，在涿鹿大戰，流血染紅了方圓一百多里的原野。唐堯和虞舜奴役自己的臣子，商湯放逐了夏桀，周武王殺死商紂王。這些號稱仁德、賢明的古代帝王，你一直認為他們是道德的楷模，號召人們學習他們那個時代的禮儀，修養他們提倡的道德，真是睜眼說瞎話。以強凌弱，以眾欺寡，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像伯夷、叔齊這樣號稱“賢士”的人，不當國君，躲到首陽山，卻活活餓死。像比干、伍子胥這樣號稱“忠臣”的人，卻一個被挖去心肝，一個被沉入大江。這些人，空有虛名，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真是讓天下人恥笑?！爸摇⒘x”兩個字有什么用?

還有你，既不種地，也不經商，卻到處鉆營，你才是真正的盜賊，你應該被叫做“盜丘”!你的徒弟子路，被你蠱惑，卻橫死街頭。天下人都說，“孔丘能止暴禁非?！笨纯?，這就是你干的好事。

人的一生，像一匹駿馬越過狹窄的縫隙，真是短暫。如果不能過得開心，活得長命百歲，什么好聽的大道理都是空話。你，說的那些，我都要扔進陰溝!算了，我不想再和你廢話?！凹沧邭w”，把這三個字翻譯成大白話，—個字就夠了：滾!

我說完之后，孔丘一句話也沒有說，就倉皇地溜走了。他走之后，我一直在想，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在他身上，似乎存在著好幾個人。他是矛盾的，總是無法自圓其說。他是分裂的，經常言行不一。我承認，真、善、美，這些東西人們都需要?？浊鸬闹鲝垼兴牡览?。但是，這是一個混亂的時代，人們不可能回到從前的秩序。他的理想，只是一個永遠無法實現的夢。如今，所有國家，都陷入內部糾紛，大國侵略小國，富人剝削窮人。人們彼此爭斗，都在想著怎樣掙錢。

我承認，我是一個壞蛋。如果哪個國家想消滅我，他必須考慮，想戰勝我一定會大傷元氣，其它國家也會趁機對他下手。所以沒有人管我，我可以盤踞一個山頭，過我的太平日子。我的手下每天都在進行訓練，他們比一支裝備精良的軍隊更強大。我看不慣誰，我就拿他開刀。即使是號令天下的齊桓公，聽見我的名字，也一樣睡不好覺。如果，有人問我，當一個遺臭萬年的強盜，還是當一個流芳百世的圣人?我毫不后悔，現在所做的一切。

正義，小時候，我相信這兩個字?，F在，我什么也不信。

S．少正卯：你嫉妒我

【經】孔子為魯攝相，朝七日而誅少正卯。門人進問日：“夫少正卯魯之聞人也，夫子為政而始誅之，得無失乎?”孔子曰：“居，吾語女其故。人有惡者五，而盜竊不與焉：一日：心達而險；二日：行辟而堅；三日：言偽而辯；四日：記丑而博；五曰：順非而澤。此五者有一于人，則不得免于君子之誅，而少正卯兼有之?！?/p>

——《荀子·宥坐篇第二十八》

【注】1、少正卯：魯國集團大夫(可能是衛生部長或教育部長)，中國歷史上比孔子更牛B的教育家、雄辯家。他創辦的少正私立學校比孔氏私立學校教學質量更高、食堂伙食更好、有一流的學生公寓，因此生意更好，常常搶走孔子的學生。在魯國集團首屆大專辯論會上，他以壓倒性優勢戰勝孔子。據說，孔氏私立學校倒閉，他是罪魁禍首。如果說孔子是叔本華，那么他就是黑格爾。他過目不忘，發明了“卯氏速記法”；他知識淵博，比不列顛百科全書更權威；他擅長“歸謬法”，舌頭比刀子更鋒利。他喜歡一個人走偏僻而堅硬的小路，高舉“反傳統”大旗。運用姓名學分析方法，他排行老幺、可能屬兔。

【疏】“干掉他!”子路冷笑了一聲，右手猛地向下一砍。

我沒有說話。子貢馬上從草席上站起來，大喝一聲：“胡說!你這是想讓老師背上不仁不義的罪名!”

這無異于一聲炸雷，緊接著，子張、子夏、冉求、曾參，紛紛站起來，將子路圍在中間，一起質問他，究竟是何居心。子路大聲爭辯，堅持自己的主張。

“大家都坐下。”我皺了一下眉頭，輕輕說道。整個議事大廳頓時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吧僬氖虑?，你們都不要爭論了。我再想一想，也許還有其它辦法。”

是的，我不想殺人。我上任的第二天，就邀請少正卯到我的議事大廳，進行了一次談話。這個人，一直被我的弟子們視為最大的敵人。不過，他們都很佩服他。如果，除了著名的老子，還有一個人的學問和聲望與我相當，那么，這個人就是少正卯。我知道，很多方面，自己都不如他。多年以前，他開始講學，我的很多弟子都前去聽課，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自己的講堂里，面對搖搖欲墜的墻壁。

身為魯國大夫，少正卯沒有向我行應有的禮節，他當然知道，我的頭銜是大司寇，代行宰相職責。我們談話的核心，圍繞學術展開。我提出，從現在開始，禁止所有的私人講學，包括我和他的講堂。他當場拒絕，堅持認為，學問就應該自由傳授。“我們都是國家的管理者，你應該明白，如果思想不統一，就無法治理百姓。我們不能讓老百姓的思想變得混亂，他們應該明白，只有一個真理。”我激動地說著，不停地揮動寬大的袍袖，額頭上的青筋開始突起。我，不夠冷靜。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就站起來，大搖大擺地走出去。他沒有和我爭辯，而是無聲地抗議。

整整三天過去了，我仍然束手無策。不，不能這樣，我必須做出決定。這是我上任的第五天，一個陰沉的下午，我把子路、冉有、司馬牛三個人叫到了我的書房。在他們驚愕的目光中，我下達了一道命令。

一切比我預期的更順利。一個時辰之后，生性高傲的少正卯沒有帶任何隨從，徑直走進我的花園，他以為我已經放棄。“先生請您賞花?！边@只是一個美麗的謊言。我的三位以勇敢和武藝聞名的弟子，沒有給少正卯反抗的機會，將他綁成一只蠶繭。

當晚，在昏暗的囚牢里，我再次勸說這位俘虜。我以為，他會珍惜自己的生命。然而，他給我的回答，是一場憤怒的咒罵。我已經騎虎難下，既不能釋放他，又不能殺他。這是一個漫長的夜晚，我一邊翻著手中的經卷，一邊思考對付他的辦法。我始終難以入眠，我相信，他也一樣。第二天早上，我指使手下人，把他送上了斷頭臺。

這是我第二次殺人。上一次，是定公十年春天。齊國與魯國在夾谷會盟，齊景公的手下讓一群侏儒登上壇位，演奏夷狄人的音樂和舞蹈，他們其實是想乘機行刺魯定公。眼看形勢危急，我不顧一切，沖上修筑的壇位，正要爬上最后一級臺階時，厲聲大喝：“根據周朝條例，下等庶民使用詭計迷惑諸侯，乃是重罪，理應當場處決。”一聲令下，這些人的頭顱和四肢立刻滾落到四處，齊景公頓時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事后，他召集大臣商議，歸還以前掠奪的魯國疆土，以示謝罪。這幾處地方是：鄆、汶陽、龜陰。

盡管我宣布了少正卯的五大罪狀，朝廷里仍然充滿了竊竊私語。很多人都說，我違背了“仁”的政治原則。他們不知道，我沒有選擇。在《論語》中，我只是一個學者，一個思想家。當我成為魯國宰相，我就變成國家官僚機構的一部分。這就是政治。少正卯死后不久，季桓子，這位影響魯國的實權派人物，被齊國收買。季桓子陶醉于齊國送來的歌伎舞女，一連三天不過問政務。在郊外祭祀結束后，他又違背常禮，不把作為犧牲的烤肉分給大夫們。于是，我決定離開魯國。

少正卯之死，像一個噩夢，盤踞在我的心里。最近幾年，我總是不知不覺地陷入回憶，往事像閃電劃破漆黑的夜空，烏云的中心，是少正卯的臉。

圍繞這一事件，以后很多世紀，都有人不停地爭論。有人利用這一事件，對我進行詆毀。還有人，用最響亮的聲音說，圣人，不可能輕易殺人!書上沒有確鑿的證據!他不是兇手!

手，一旦染上血腥，就無法洗凈。

【傳】我一直不認為他是我的對手?，F在，他贏了。

踩著青石臺階向下，一步一步走進囚牢，我的眼前逐漸昏暗，腳鐐拖在地上的聲音，淹沒了我的心跳。此刻，我心里一片平靜。就在一年多之前，我做過一些可怕的噩夢，當時，我已經明白，上蒼即將結束我的生命。現在，那些夢正在應驗。我知道，它是不能違背的：天。

有人說，孔丘一直在等待，這一次他的機會來了。我不相信。這只是一個假象，很快他就會離開魯國，一無所有。其實，他一直都不清楚，什么原因讓他無法得到重用。曾經，楚昭王準備將書社方圓七百里的土地，封給孔丘。楚國的令尹子西告誡昭王，孔丘得到土地，加上賢能的弟子輔佐，必將成就大業。他一旦成功，就會成為楚國的心腹大患。這句毀滅性的話，徹底埋葬了孔丘的前途。從表面來看，孔丘具有偉大的才能，所有國君都不想給自己培養一個強大的對手。事實上，孔丘失敗的關鍵，在于他自身的漏洞。

他教導弟子，要努力成為君子。然而，這個世界，充滿了小人。他不可能讓所有人成為君子。他認為，人的本性是善的。他錯了。根據這個錯誤的前提，他建立了一套完整的理論，想以此來教化人民、治理國家。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最可笑的是，他想讓天下人都接受他的思想，讓其他人的理論徹底死亡。我告訴他：只有一個聲音，是不可能的。為了證明我的觀點，我給他講了一個故事。

宋國有一個地主，他飼養了一群豬，每天用青草和雜糧喂養它們。有一天，一位屠夫對他說，用麥麩養豬，不僅可以讓它們迅速肥壯，還能讓它們的肉質細嫩。于是，這位地主只喂麥麩給他的豬。幾天之后，豬迅速長肥。一個月之后，豬開始消瘦，再也不吃那些麥麩。豬都不愿意始終只吃一樣東西，更何況人呢?

聽完這個故事，孔丘的眼中燃燒起憤怒的火焰，又馬上暗淡下去，越來越冰冷。仇恨，開始在他心里滋生。“為什么，你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我長長一聲嘆息，緩緩問道?！伴]嘴!你以為我沒有辦法對付你嗎?”他的臉漲得通紅，右手的食指戳向我的眉毛，嘴唇不停顫抖。

“我一直都不認為，你是一個真正的學者。你只是一個投機分子。你大談美好的政治理想，卻玩弄最邪惡的權術。你以為，殺了我，就再也沒有其它學派可以與你的儒學抗衡。你以為，你的思想可以一統天下。你以為，老百姓就可以被你的政治綱領奴役。你錯了!”我的聲音在冰冷的石墻與堅硬的鐵柵之間回蕩，像一個鬼魂，發出嚴厲的警告。

“你!你!你真是不可救藥!”他在寬大的袍子下面顫栗著，整個喉嚨里都是絕望。

“你嫉妒我!你不是一直都想殺了我嗎?”我最后一次凝視他的臉龐，兩道利劍般的眼神。

我知道，一切都是天意。我最后說出的話，徹底摧毀了他——

你殺了我吧!我不會貪生怕死!但是，我詛咒你!我詛咒你!你的書籍會被焚燒，你的學問會被推翻，你的弟子會被處決，你的學堂會被搗毀，你的塑像會被粉碎。你和你的一切，終將化為烏有!

N．南子：我發誓

【經】子見南子，子路不說。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

——《論語·雍也篇第六》

【注】1、南子：超人氣美女，“好色”這個詞就是孔子為了贊美她的美貌而發明的。衛靈公夫人，衛國集團執行CEO，著名表演藝術家、珠寶玉石鑒定專家、政治家，生性風流，善于制造緋聞。身為國母，卻喜歡當壞女孩的教母，專營一家xP版的綠帽子加工廠。她領導鄭國和衛國的時尚音樂潮流，比性感女星麥當娜更有資格獲得格萊美大獎。為了向帥哥拋媚眼，她喜歡坐在花車上進行巡回演出。最大的愛好是：唱黃色歌曲。最大的榮譽是：領導的衛國儀仗隊曾獲得周朝運動會金牌。最大的失敗是：兩次向孔子實施性賄賂均未能得逞。

2、子路：姓仲名由，字子路，小孔子九歲，孔子的老鄉。著名擊劍運動員、刺客，號稱孔子最勇敢的學生，擅長才藝表演，是孔子手下的高級職業經理人。被孔子甜言蜜語誘惑，他扔掉自己頭上的高帽子，把心愛的長劍送進當鋪，充當孔子的牛車駕駛員。為了暗戀對象南子，經常和孔子爭風吃醋。生平最轟轟烈烈的事跡是刺殺衛國集團董事長，搶奪美女南子做壓寨夫人。由于缺乏軍訓，沒有刻苦練習“獨孤九劍”，結果行刺計劃失敗，在衛國東門被砍頭示眾。在他的追悼會上，孔子破天荒地唱了一首歌，歌名是《論泰山的倒掉和梁柱的斷裂》。

【疏】周景王十二年，魯昭公九年，歲在戊辰，我十九歲。這一年，我結婚了，妻子是宋國人，名叫丌官氏。

第二年，我唯一的兒子出生了。魯昭公為了表示祝賀，給我送來一條鯉魚，因此，我給兒子取名：孔鯉。

這兩件事情，她，南子夫人，一定知道。這位以美貌聞名天下的女人，對我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是：“先生，您的夫人和公子還好嗎?”

她的話，讓我感到久違的溫暖。然而，一陣心酸立刻涌上了我的胸膛。這些年，我帶著一群弟子，為了自己的前途和天下人的命運，到處奔波。我已經很久沒有回家，妻子柔軟的雙臂，兒子稚嫩的呼喚，如此遙遠。人們尊敬地稱呼我先生、夫子，我幾乎忘記自己本來應該被稱為：丈夫、父親。

我抑制著內心的激動，深深地低下頭，不敢去看這個帷帳后面的女人。我感到羞隗，一個想“治國平天下”的男人，竟然不能“修身”，更不能“齊家”。我不知道，哪一天會踏上回家的路。也許，門前已經長滿荒草，我的妻子和兒子，再也認不出我風塵仆仆的樣子。

也許，我應該放棄一切。回到我出發的地方，他們的身邊。那天清晨，他們送我上路的情景，仍然歷歷在目。我，不能辜負他們的期望。我，仍舊一事無成。

離開衛國的宮廷，在街角，我聽到一陣敲打石磬的聲音。這種低沉、單調、空洞的音樂，像我枯黃的頭發和干燥的嘴唇，像我的心，一寸寸龜裂……

子路并不知道，他的老師剛才經歷了什么。他魯莽地責怪我，不應該去見這個名聲不好的女人。我必須讓他相信我。于是，我對天發誓。

公元1929年，我的故鄉山東，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浙江人魯迅在文章中這樣記載：

曲阜第二師范，前因演《子見南子》新劇，惹起曲阜孔氏族人反對，向教育部呈控該校校長宋還吾。工商部長孔祥熙亦主嚴辦，教育部當派參事朱葆勤來濟，會同教育廳所派督學張郁光，赴曲阜調查結果，毫無實據，教廳已會同朱葆勤會呈教部核辦。十一日孔祥熙隨蔣主席過濟時。對此事仍主嚴究。教長蔣夢麟監察院長蔡元培日前過濟赴青島時，曾有非正式表示，排演新劇，并無侮辱孔子情事，孔氏族人，不應小題大做。

【傳】為了見到孔子，我施展了一個小小的計策。

我派遣一位能言善辯的使者，攜帶豐厚的禮物，前往孔子及其弟子下榻的旅館，對這位名滿天下的人說，各國的君子，凡是看得起我們國君，愿意與我們國君像兄弟一樣交往，必定會來見我們南子夫人，我們南子夫人也愿意見您。

經過一番推辭，他迫不得已，來到我的面前。

著名的司馬遷在他的《史記》中，對我們這次見面進行了生動的描述，可惜，我無法給他賞賜。

孔丘進門之后，面朝北方，叩頭行禮。他衣著樸素，舉止彬彬有禮，像一個君子，氣度非凡。他是我見過的，印象最深的男人。

在葛布織成的帷帳后面，我微微俯首，向他拜了兩拜，作為還禮。這時，我身上佩戴的玉鐲、玉環、玉佩，輕輕撞擊，發出清脆的響聲。他皺了一下眉頭，我的臉紅了，感到一絲尷尬。

一陣寒喧之后，我轉入正題。我敢肯定，他對我說的話感到震驚。他發現，我并不像傳說那樣，只是一個狐媚君主、風流成性、驕奢淫逸的女人。我沒有那么簡單。

我問，請問先生，我應該如何治理國家?

他平靜地回答，女人不應該參與政治。

我又問，記得先生說過，“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先生似乎對女人有些偏見。

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孔丘尊崇周公制定的禮儀。

我再問，先生說，“仁者愛人”，請問，什么是愛?你愛你的妻子和兒子嗎?

他沉默片刻，說，請夫人原諒，恕孔丘不能回答您這個問題。

我追問道，先生曾說，“食、色，性也?！奔热簧翘煨?，為何要扼殺?為何人們給我一個“好色”的罪名?

他一陣顫抖，又立刻恢復鎮定，說，夫人，這個問題，您應該問那些詆毀您的人。

于是，他起身告辭。這次短暫的邂逅，讓我非常失望。我沒有從他口中得到任何答案。連我丈夫衛靈公也不知道，我本來打算，聘請孔丘擔任衛國宰相。

一個月之后，衛靈公與我一起，坐上豪華馬車，出宮巡游。他讓宦官雍渠陪侍在車子右邊，我讓孔子坐在第二輛車子上面，跟隨我們，從繁華熱鬧的街道穿過。整個都城的老百姓都出來圍觀，他們像過節日一樣興高采烈，有的人還向我們拋灑鮮花。我的丈夫衛靈公緊緊地擁抱著我，大聲說著親密的情話。

突然，我聽見，身后傳來孔丘的聲音，“我沒有見過喜好道德像這樣喜歡美色的人啊?！?/p>

第二天，他率領弟子，離開衛國，前往曹國。

四年之后，孔丘回來了。這時，衛靈公已經老了，懶得處理朝政，也不想起用他。孔丘長嘆一聲說：“如果有人起用我，一年時間就差不多了，三年就會大見成效?！弊詈?，他再次離開。

后來，他還是經?；氐叫l國。我見過的男人，沒有任何一個能夠把我忘記。我不知道，他的心里是否有我。

一直到死，我都沒有再見他。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樣做。

我發誓，我和他之間是清白的。

S．喪家之狗：我沒有主人

【經】孔子適鄭，與弟子相失，獨立東郭門外。或人謂子貢曰：“東門外有一人焉，其長九尺有六寸，河目隆顙，河目上下匡平而長顙頰也其頭似堯，其頸似皋繇，其肩似子產，然自腰已下，不及禹者三寸，累然如喪家之狗?！眴始夜罚魅税Щ牟灰婏埵?，故累然不得意?？鬃由趤y世，道不得行，故累然是不得意之貌也。子貢以告，孔子欣然而嘆日：“形狀永也，如喪家之狗，然乎哉!然乎哉!”

——《孔子家語·困誓第二十二》

【注】1、堯：傳說中的古代中國領袖，提倡“謙虛使人進步”，最喜歡做的事情是把寶座讓給別人。

2、皋繇：又名皋陶，傳說中的古代中國領袖顓頊后裔，在虞舜時期，先后擔任公安部長、農業部長，善于發明創造，持有耒、耜等農具的專利。即將擔任大禹的王位繼承人時，不幸夭折。被后人供奉為“獄神”，好怕怕哦。

3、子產：河南人，鄭國集團CEO，著名冶金工業專家、宗教活動家、政治家。為了向晉國送禮，拆除了人家的國賓館。最擅長和鬼神打交道，癡迷于封建迷信活動。

4、禹：傳說中的古代中國領袖，中國首席水利專家，最出名的事情是經過家門口而不進去。

5、子貢：姓端木，名賜，字子貢。以伶牙俐齒著稱?？鬃幼钪倚墓⒐⒌牡茏印？鬃铀篮?，他在墓旁搭了一間茅草屋，守墓6年，防止別人盜墓。

【疏】他們說我像一條沒有家的狗，我笑了。

離開魯國之后，我先后抵達衛國、陳國、曹國、宋國、鄭國，前來迎接的，是接連不斷的噩運。在匡城，我高大威猛的外貌，被當地人誤認為殘暴的魯國人陽虎，把我們圍困了整整五天。在宋國，我與弟子們在大樹下演習禮儀。宋國的司馬桓魅想殺死我，命令手下把樹砍掉。就在剛才，我和弟子又被逃難的人群沖散。我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去哪里。第一次，我有了一種強烈的感覺：走投無路。

我曾經告訴弟子，“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我早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對于這個時代，我看得非常清楚。我也可以更清楚地看見自己的一生。

經過這些事情，我終于明白，我不可能再有任何政治上的機會。沒有一個國家愿意給我治理，沒有一個地方能夠聽我教化，沒有，一無所有。

盡管我的外表看起來，像堯、皋繇、子產、禹這些著名政治領袖，但是，我不是他們，我只是我，孔丘。

是的，我是很像一條無家可歸的狗。

所以，我笑了。子貢，我們走吧。

【傳】我的祖先是狼，被馴化，變成狗。和狼完全不同的物種。聽說，人是從猴子變來的。人和猴子，也完全不同。狗，是人最忠實的朋友。人和狗，天生就很相似。

我剛滿一個月，我的主人，就讓我訓練。蹲下、打滾、跳高、跳遠、叼東西，這些必須學會，否則讓我挨餓。沒有辦法，我只能乖乖聽話，為了骨頭。還好，我很聰明，一學就會。我才一歲，主人就帶著我，四處流浪，到處賣藝。這條狗很聰明，什么都會，最擅長鉆火圈。主人自信地介紹。

我一次又一次，快速奔跑、眼睛緊閉、沖向火焰。有時候，我聽到熱烈的掌聲。有時候，我聞到皮毛燒焦的臭味。有時候，我和主人一天才掙到一塊銅板。

漸漸地，主人老了，我也老了。有一天，年邁的主人，在破廟里，坐在稻草上，撫摸著我的脊背，不停嘆息：如今，世道混亂，烽火連天，民不聊生，沒人看我們耍把戲了。

主人喝醉了，沒有醒來。再也沒有人喂我米飯、骨頭。

我成了一條無家可歸的狗。我多么希望，有人收留我，給我吃的，但是我又老又瘦又丑，什么也做不了，誰都討厭我。我到處找東西吃，鉆進垃圾堆，或者菜市場。有時候，在荒郊野外，我可以飽餐一頓。那是剛餓死的人，瘦得皮包骨頭。

我想變成一頭狼，在叢林中捕獵。但是，我是一條狗。我只能和人一起生活。離開了人，我只能餓死。

從小時候起，我就很羨慕，那些漂亮的哈叭狗，它們只要“汪汪”叫著，主人就會命令仆人，給它們端上噴香的狗食。它們的一頓飯，花掉的錢，夠一戶貧民吃一個月。最讓我嫉妒的，是它們竟然有衣服穿。

剛才，我在城門口，看見一個老頭子。我湊近他面前，搖了搖尾巴。他嘆了一口氣，說，可惜，我孔丘一無所有，沒有東西可以喂你。

于是，我灰溜溜地走開。就在這時，一個屠夫模樣的人，從我身后竄出，把套索扔向我的脖子。

我拼命地大叫。有人說，那是一條瘋狗。

K.孔子：我不是野種

【經】孔子生魯昌平鄉陬邑。其先宋人也，日孔防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紇。紇與顏氏女野合而生孔子，禱于尼丘得孔子。魯襄公二十二年而孔子生。生而首上圩頂，故因名日丘云。字仲尼。姓孔氏。

——《史記·孔子世家》

【注】1、叔梁紇：山東陬邑村委會主任。宋國集團董事會成員弗父何的后代。陽具崇拜癥患者。他的大老婆施氏一連生了九個女兒。他望子心切，討了一個小老婆，生了個兒子叫孟皮，卻是跛子。他還是不肯罷休，72歲時又娶了18歲的顏征在，成就了一生最大的功績，生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兒子：孔子。

2、顏氏女：名征在，曲阜大地主顏家的三女兒。她和叔梁紇的關系有兩種說法：可能是他的三姨太，也可能只和他在野外玩過一夜情。

【疏】父親去世的那一年，我三歲。由于當時太小，我連父親的墳墓也不知道在哪里。

我不記得他的樣子。母親說我長得很像他。我身高九尺六寸，腰粗十圍，被人們稱為“長人”。我的頭頂四周高，中間低，呈“凹”字形。我的眉毛粗大，臉龐寬闊。一個威武勇猛的人。

站在鏡子前面，我一次又一次想象父親的樣子。根據家譜，我的祖先是宋國的王族弗父何，以下是歷代祖先的名諱：宋父周、世子勝、正考甫、孔父嘉、木金父、睪夷、放叔、伯夏，伯夏的兒子就是我父親叔梁紇?？?，是我的先祖孔父嘉的封號，所以，我們這個家族從他開始姓孔。母親說，父親是魯國的勇士，曾為國立下戰功，被封于陬邑，又稱陬人紇。

我十七歲時，魯國大夫孟厘子病危，臨終前，他對兒子孟懿子說：“孔丘，是圣人之后。他的先祖弗父何，本來應該繼位做宋國國君，卻讓位于他的弟弟厲公。他的另一個先祖正考父，也非常恭謹節儉。我聽說，圣人的后代，即使不成為國君，也會出現才德顯達之人。如今，孔子年少而好禮，才德顯達。我死后，你一定要以他為師?！泵侠遄铀篮?，孟懿子就和魯國人南宮敬叔一起，跟隨我學習禮儀。

我二十四歲，遭遇第一個重大打擊：母親去世。當時，為了將父母合葬，我把母親的靈柩暫時停放在“五父之衢”。只有這樣，才能引起人們的注意，方便打聽父親安葬的確切位置。后來，母親的鄰居、陬邑人曼父的母親，告訴我父親墳墓的方位，終于將父母合葬于防地。那一天，大雨如注，我想彈琴為他們送別，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泣不成聲。

小時候，我就明白，自己身上，寄托了父母的全部希望。父母死后，我才意識到，我出生于一個高貴的家族。這個家族的前途和命運，掌握在我手里。祖先昔日的光輝與榮耀，讓我無比驕傲。那些死去的先人，他們一定在注視著我，讓我恐懼。他們的眼睛，和我一樣，閃爍著深邃、智能的光芒。

我必須，成就一番事業。我和我的后人，繼承的這個姓氏，將一直流傳下去，受到天下人的尊敬與贊美。

【傳】我復姓司馬，名遷，號太史公。后人記得我，是因為我撰寫了一部偉大的史書《史記》。這部書，首先獻給我身為史官的父親，其次是獻給我遭遇的那次慘烈的變故，最后，我要獻給一位偉大的圣人：孔子。他編撰的《春秋》，一部偉大的歷史，我的榜樣?！案呱窖鲋梗靶行兄埂?，是《詩經·小雅·桑扈之什·車牽》篇中的名句，這是一種令我無限神往的境界，孔子就是這樣一個人。閱讀孔子的著作之后，我前往魯地，參觀他的廟堂、車輛、衣服、禮器，目睹讀書的學生按時到孔子舊宅中演習禮儀。我懷著崇敬的心情，久久不愿離去。自古以來，天下的君王、賢人層出不窮，活著的時候都顯貴榮耀，死后就一無所有，一切煙消云散?？鬃?，只是一介平民，聲名及學問卻流傳十幾個世代，被讀書人奉為宗師。從天子、王侯到全國傳授六藝的人，都把孔子的學說作為判斷的最高標準，他，是至高無上的圣人。

為他書寫傳記，是一項艱巨的任務。我感到惶恐，用有限的文字，記錄他一生的事跡，從中彰顯他的偉大，這是多么沉重的壓力，像一座泰山。我反復斟酌，不斷思考，哪些事情對他至關重要，哪些事情體現他的精神，哪些事情讓我們可以進入他的內心。

從紛繁的資料和我的想象中，這位古人的面容漸漸清晰。我發現，有兩件事，對他的一生產生了決定性影響。

一、小時候，他和其他孩子一樣，喜歡玩游戲。他們一般都是捉迷藏、跳房子、過家家、逮螞蚱、捕蝴蝶……他只喜歡“過節”。這種游戲是他發明的：在村口的大槐樹下，一塊圓形的大石頭上，陳列各種祭祀的器具，如存放供品的方形和圓形俎豆等等，然后三四個小孩子排成一行，一邊高聲朗誦古詩，一邊磕頭行禮。舉行這樣的儀式時，他總是非常莊重，似乎站在家族的宗廟里面。他的額頭，一次又一次觸到褐色的泥土，這時，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張模糊的臉龐。他知道，這就是他的父親。

那天下午，蟬在樹上嗚叫，風充滿青草的味道。像往常一樣，他帶著三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在大槐樹下玩“過節”。漸漸地，周圍的一切寧靜下來，他們沉浸在一種神秘的氛圍之中。他已經不再是他，一個六歲的孩子，而是一個掌管國家禮儀的大臣，正在皇帝的主持下，率領群臣向死去的歷代國君行禮。這時，他的所有祖先，祖父、父親，他們都和他站在一起。

“哈哈，這不是孔丘嗎?”一個輕蔑不屑的聲音。

“哼，還裝模作樣的，可惜啊，他爹已經死了!”又一個嘲弄的聲音。

“是在給他爹磕頭吧?哈哈，他連他爹的墳墓在哪里都不知道呢!”那個輕蔑的聲音漸漸逼近。

“看他一副虛情假意的樣子，他要真是想爹，肯定早就到陰間去找他了!”那個嘲弄的聲音充滿譏諷。

他再也按捺不住，立刻站起身來，狠狠地盯著這兩個人。

他們是同村的子牛、子羊，都已經十歲了。雖然孔子身體健壯，他們還是比他整整高出一個頭。

“請你們住嘴!”他不能忍受這種侮辱。

“哈哈，他生氣了!”子牛放肆地大笑。

“哼，是不是想打架?”子羊挑釁地微笑。

“我看他是想挨揍吧!”子牛陰陽怪氣地說。

“你沒有爹!你是個野種!”子羊指著他的臉，一字一句地說。

孔子大吼一聲，像被激怒的老虎，向他們猛撲過去。

經過一番搏斗，他們被孔子拼命的架勢嚇倒了，連忙向村子里面跑去。

“我不是野種!”沖著他們的背影，他狠狠地說，忍不住淚流滿面。

二、孔子的母親去世之后，季孫氏的家臣陽虎前來吊唁。臨走之前，陽虎試探性地問孔子，“最近，季大人準備大規模宴請魯國的各界名流，你聽說了嗎?”

孔子感到驚訝，因為沒有得到通知。不過，這肯定是一次大規模的活動，必將按照最嚴謹的禮儀來進行。對他來說，這是一個很好的學習機會。不過，他現在處于服喪期間。

經過一番思索，孔子對陽虎說，“陽虎先生，請問我能夠參加嗎?”

聽見這句話，陽虎非常意外，立刻冷笑著說，“孔丘，你出身貧寒，只做過管理倉庫、畜牧牛羊一類的小吏。你怎么有資格參加這樣的盛會呢?孔丘，你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說完，陽虎拂袖而去。

這一次，他終于明白一個道理：出身很重要，長相很重要，外表很重要，地位很重要，人一生下來就不是平等的。

L老聃：上善若水

【經】孔子見老聃而語仁義。老聃日：“夫播糠瞇目，則天地四方易位矣；蚊虻囋膚，則通昔不寐矣。夫仁義慘然，乃憤吾心，亂莫大焉。吾子使天下無失其樸，吾子亦放風而動，總德而立矣!又奚杰杰然若負建鼓而求亡子者邪!夫鵠不日浴而白，烏不日黔而黑。黑白之樸，不足以為辯；名譽之觀，不足以為廣。泉涸，魚相與處于陸，相啕以濕，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莊子·天運篇第十四》

【注】1、老聃：又叫老子(這個詞多被長輩和流氓使用)，姓李名重耳，字伯陽。河南人。道家學派創始人、中醫中藥創始人。著名神話故事男主角，圖書版本目錄學家、哲學家、營養保健學家、作家、道家，周朝國家圖書館文員。他在周朝末年騎著水牛向西域傳教，為中西文化交流做出開拓性貢獻。他的父親是一顆碩大的流星，導致他母親懷孕七十二年。為了生他，他媽媽的接生婆在李子樹下面，實施了人類首例剖腹產手術。由于當時工資水平太低，他最后破產，欠家庭保姆徐甲七百二十萬元。盡管如此，他還是熱衷于出國旅游。辦理簽證時，函谷關海關關長尹喜開設的圖書公司向他征稿，他創作了《道德經》，稿費還清欠債之后，還大賺了一筆。民間傳說他成為神仙，號稱“太上老君”，在天堂開辦兜率宮制藥廠，批量生產長生不老藥：“金丹”。

2、仁義：由兩個字組成，一個是仁，一個是義。

【疏】我走過人生三分之二的旅途，進入一座黑暗的山谷，在里面迷失了正確的道路。這就是我現在的心情。

這些年，我東奔西走，周游列國，卻一無所獲。再次回到魯國，我已經是一個血氣衰弱的老人。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我感到深深的迷惘。

看到我憂心忡忡的神色，弟子們不停地安慰我，我對他們說：“不行啊!不行啊!君子最擔憂的就是死后沒有留下好名聲。我的主張不能實行，我用什么留下好名聲呢?”

我曾經對弟子們感嘆，“朝聞道，夕死可矣?！爆F在，死神的臉漸漸清晰，他在前面不遠處等我。然而，什么是道?什么是治理天下的大道?什么是人生的終極之道?我無法回答。是的，我已經不能親身實踐“道”。但是，我必須明白，“道”的真正含義。

只有理解什么是道，我才清楚，以后應該做什么。

每次，我陷入絕望的時候，就會想起一個人。可是，我總是想不起他的外表。鳥，我知道怎么飛；魚，我知道怎么游；獸，我知道怎么跑。只有一種動物，神秘莫測，升騰變化，乘著風云直上九天。我無法理解這種叫龍的動物，他就是龍。

我和他的觀念并不一樣，有的地方存在分歧，有的地方激烈沖突。例如，我的理想是“天下大同”，他卻主張“小國寡民”；我強調“修身”，他卻認為“大患若身”；我向他請教“仁義”，他卻回答“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边@些，并不妨礙我對他的尊敬。我不得不承認：他是這個時代最偉大的智者，最高貴的隱士。他的名字叫：老子。

第一次見到他，我三十一歲。當時，我與南宮敬叔一起，前往周朝首都，向老子請教古禮。魯昭公送給我們一乘馬車，兩匹駿馬，一位仆人。他毫不留情地對我進行批評，“你所說的，已經與前人的骨頭一起腐朽，只剩下一些空洞的言論?！备鎰e的時候，他告誡我，要去掉驕氣與欲望，得意洋洋的神色與浮躁的志向，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早在多年以前，他已經看出，我身上潛伏的病灶?？上В覜]有足夠的警惕。如今，我對自己的經歷進行反思，才發現，他的確有先見之明。

走到人生的低谷，我必須找到一條向上的小路。一個轉折點。希望。

經過一番考慮，我決定再次拜訪他。

【傳】如今，大道廢弛，國家昏亂，六親不和，偽善橫行。他們，那些心憂天下、胸懷大志的士人，奔走于各國之間，宣揚種種治國韜略，試圖拯救人民。只有我，安于命運，像一只烏龜，縮進硬殼。

我一直擔任周朝藏書庫的小吏，守護那些古老的典籍。那些陰暗的宮殿，數萬卷圖書，消耗了我的一生。我的激情漸漸冷卻，智慧卻隨著年齡不斷增長。我不必出門，就知道天下的事情；我不必望向窗戶，就看見天體的運行。我感謝那些書籍，讓我可以學習知識，從文字中領悟真理。

我一生都在尋找“道”，思考“道”，現在，我就是“道”。

我已經厭倦，所以我想離開。離開周朝首都之后，我回到故鄉，后來又來到魯國，為那些死去的人送葬。那一天，在送葬路上，我遇見日食。同時，遇見一個人，他前來拜訪我，向我請教“道”，他就是孔丘。

我讓孔丘幫忙把棺材抬到道路右邊，讓死者家屬停止哭泣，觀察變化，等日食過后繼續前行。我告訴孔丘，出現日食，乃是天意，上天正在向我們發出神秘的暗示。

整個葬禮結束之后，他一路跟隨，來到我的住處。

我讓仆人端來一杯水，放到孔丘面前。

他凝視著杯里的水，靜靜地思索。他知道，我在向他暗示。窗外射進來的夕陽，把光線投入水中，像雪一樣融化。

過了很久，我緩慢地說，聽說，你曾經在一條大河邊說，“一切像水一樣流逝，不分白天和夜晚?！?/p>

是的，先生。他微微低頭，雙手下垂，謙恭有禮。據說，他有三千弟子，其中七十二個人非常賢能?，F在，他像一個學生，對我無比恭敬。

我相信，你應該明白，天下最柔弱的東西莫過于水，它堅強起來卻能摧毀一切，沒有什么能改變它。我一邊說，一邊注視著杯子，里面沒有一絲波紋。

是的，先生。他身體顫抖了一下，似乎有所領悟。

水給萬物帶來好處，在眾人厭惡的地方也可以存在。它近似于“道”。我的聲音冰冷，沒有任何表情。

是的，先生。他抬起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沒有說話，他長長地嘆息一聲，說，“先生，我的一切努力已經付諸流水。”

他的心情我能夠體會，因為我和他一樣，也是一個老人。

于是，我繼續說，“你一直以為，‘中庸’是最高的道德。我要告訴你，‘上善若水’?！?/p>

那么，究竟什么是“道”?他整理了一下袍子，挺直腰板，近乎虔誠地問。我看見，他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種光芒，像螢火蟲看見火光。

我心念一動，卻沒有告訴他，我喜歡月光。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蔽业脑掞@得諱莫如深，但是，我必須用這樣的方式來講述“道”。只有這樣，我才能表達對“道”的崇敬。他應該理解這一點。

那么，請問如何學習“道”?他又問道。一陣風從門外吹進來，杯子里的水輕輕蕩漾。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蔽业幕卮鸷唵蚊髁恕Ｎ页缟泻啙崳啒悖俏乙回灥娘L格。

那么，請問如何實踐“道”?他繼續追問，身體微微前傾。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為而不爭。”說完這十五個字，我就閉上了眼睛。

他沒有說話，站起身，走出門外，輕輕關上門。夜色降臨。

Y．易經：君子自強不息

【經】子曰：“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p>

——《論語·述而篇第七》

【注】1、《易經》：又名《周易》，中國第一部百科全書，現有多種不同版本，作者不詳，成書于周朝。由于內容烏七八糟，被用來進行以下研究課題：算命、道教、天文、數學、歷史、哲學、古漢語、醫療、商業、計算機、成功學、領導學、企業管理……它最大的特征是變化多端?？傊@是中國最讓人頭疼的書。

【疏】經過漫長的探索，我又回到了起點：書籍。

老子的話，給我一種深刻的啟發，我決定為這個世界留下一些東西。

這是一項龐大的工程。只有和我一起工作的弟子，才能明白其中的艱辛。我生活的時代，周王衰微，禮崩樂壞，《詩經》、《尚書》殘缺不全。為了讓天下人有案可考，有本可依，有章可循，我決定重新編輯整理古代典籍。經過對夏、商、周三代制度的探究，推本溯源，我終于確定《尚書》的篇目：上起唐堯、虞舜，下至秦穆公，依照事情先后，加以整理編排。周代的禮儀制度豐富多彩，是參照了夏代和殷代而制定的，所以我用周代的禮儀，編定《禮記》。

從衛國返回魯國之后，我開始訂正詩、樂，使《雅》、《頌》恢復了原來的曲調。古代留傳下來的《詩經》有三千多篇，我刪除重復的部分，選取合乎禮、義的用于教化。人倫、社稷是最重要的，所以，我把《關睢》作為《國風》的第一篇，《鹿鳴》作為《小雅》的第一篇；《文王》作為《大雅》的第一篇；《清廟》作為《頌》的第一篇。三百零五篇詩，都能演奏歌唱，符合《韶》、《武》、《雅》、《頌》這些樂曲的音調。先王的禮樂制度從此恢復舊觀，王道終于完備。

我用這些書籍教化弟子，傳道授業，禮、樂、射、御、數、術這六種技藝，被廣泛傳播。

我最喜歡研讀的，是《易經》。我重新為這部古老經典的《彖》、《系》、《象》、《說卦》、《文言》作序。在反復的翻閱中，編串書簡的牛皮繩子斷裂多次，發黃的竹簡像蓍草一樣紛紛散落。如果讓我多活幾年，我對《易經》的文辭、義理、象數，就能理解得更多。

《易經》本來是一部占卜的書，古人用來預測吉兇。我發現，這本書里面，隱藏著我一直追尋的真理。在我看來，它是一部偉大的生命之書。它給我一個答案。它讓我自信。我不再迷惑。

乾，《易經》第一卦，萬物的起點，它的卦象說：“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傳】“天尊地卑，乾坤定矣?！蔽矣眠@樣的方式講述。

我沒有聲音，用文字、圖形構成一個符號系統、一部辭典、一座迷宮，向人們揭示天地之間的所有奧秘。我是預測學、是決策學、是控制論、是系統論、是全息律、是因果律、是基因密碼、是量子物理、是天體力學、是關于宇宙的一切。有人說我是一部歷史，也有人說是一本日記，更有人說是一套圖書目錄。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在中國古代，曾經誕生過三部神奇的書：《歸藏易》、《連山易》、《周易》，它們被統稱為：易經。如今，其他兩部已經湮滅，只有我在兩千多年里，通過龜甲、鐘鼎、羊皮、竹簡、絹帛、紙張、光盤，不斷變化，得以流傳。人們稱我《周易》，又叫我《易經》。與我相關的書籍不可計數，不過，這些充滿智慧的人，都只能闡釋我的某一方面：《帛書周易》、《周易參同契》、《周公卜法》、《開元占經》、《火珠林》、《梅花易數》、《周易大傳》、《帛書周易》、《周易通義》、《白話易經》……我，不可窮盡。

關于我，有無數定義，也有激烈的爭論，但是沒有結論。朱熹在《朱子語類》中說，“《易》所以難讀者，蓋《易》本是卜筮之書，今卻要就卜筮中推出講學之道，故成兩節工夫?！兑住纺瞬敷咧畷耪邉t藏于太史、太卜，以占吉兇，亦未有許多說話。乃孔子始取而敷繹為《文言》、《雜卦》、《彖》、《象》之類，乃說出道理來?！兑住窞椴敷叨?，皆因吉兇以示訓戒，故其言雖約，而所包甚廣。夫子作傳，亦略舉一端，以見凡例而已?！崩铉R池在《周易探源》中認為，《周易》分“經”和“傳”兩部分，內容性質有很大的差別?！敖洝笔钦俭邥皞鳌笔钦軐W書。鄧球柏在《白話易經》中提出，《易經》代表了中國古人的人生哲學、價值體系：積善、惠心、意志、真誠、謙卑、自強、吉利。

當然，我必須承認，孑L子對我的貢獻。他像一位權威的文物專家，將我身上的泥土和污垢拂拭干凈，并且向世人宣告：這是一件無價之寶。每一代人，都在對經典進行重新闡釋?？鬃訉ξ业睦斫夂驮忈?，奠定了我的地位。我從一部卜筮之書，成為一部文化經典，孔子功不可沒。我想，你們一定在猜測，孔子為何對我產生如此濃厚的興趣。有一件事情，你們不知道。

有一天，孔子遇見魯國掌管卜筮的大夫子占，針對卜筮這件事情，他們發生爭論。眾所周知，孔子對卜筮一直持懷疑態度。他不相信依靠卜筮可以做出正確的決策。子占認為，凡是重大事件發生之前，都會有所預兆，譬如地震、干旱、戰爭等等。因此，他堅信，即將發生的事情是可以預測的，只是準確程度難以把握。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子占當場用蓍草占卦，得出結論：孔子的兒子孔鯉身有暗疾，將于五十歲壽終，先孑L子去世?？柞幧碛邪导驳氖虑椋恢辈粸槿酥诱既绱俗C據確鑿地道出，令孔子十分震驚。

經過長久的思考之后，孔子意識到一個問題。他的一生犯過很多錯誤，如果，他可以提前預測，那么，就能避免鑄成大錯。所有的古代經典，只有《易經》，可以幫助他認識命運，理解命運，掌握命運。命運，讓孔子用一種新的眼光審視我，與我溝通。

我用六十四個卦象對天、地、人、物、事，進行歸納，總結經驗，讓人們可以參照，并且吸取教訓，得到他們需要的幸福：元、亨、利、貞。

宇宙的運行，遵循某種神秘的秩序。我是一個宇宙的象征體系。如果你們有興趣，可以把我的卦象與所知的一切進行對應，你們會有許多發現——

乾：天，西北，父，馬，首，萬物競爭……

坤：地，西，母，牛，腹，萬物長育……

震：雷，東，長男，龍，足，萬物萌生……

巽：風，東南，長女，雞，股，萬物嶄露……

坎：水，北，中男，豕，耳，萬物休藏……

離：火，南，中女，雉，目，萬物盡現……

艮：山，東北，少男，狗，手，萬物復原……

兌：澤，西南，少女，羊，口，萬物向榮……

S．圣：無所不能

【經】太宰問于子貢曰：“夫子圣者與?何其多能也?”子貢曰：“固天縱之將圣，又多能也?！弊勇勚唬骸疤字液?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論語·子罕篇第九》

【注】1、太宰：官名。楊伯峻先生在他的《論語譯注》中說，這位太宰已經不知是哪一國人以及姓甚名誰了。

【疏】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到哪里去?我要做什么?我為什么活著?

這些問題，每個人都在提問，有的人有自己的回答，有的人一直到死也沒有答案。我的弟子們，向我提出這些問題，我沒有給出答案。我也無法回答自己。

我關注的，是生命本身。所以，我告誡弟子，“未知生，焉知死?！蔽也幌矚g談論空洞的理論，我注重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我堅持做人的原則，我強調：態度和方法。

魚不新鮮，肉有變味，或不按規矩切割，我不吃。席位不正，不就坐。在有喪事的人旁邊吃飯，我從來沒有吃飽過。在一天內哭泣過，就不再歌唱?？匆姶┬⒎娜撕兔と?，即使是個小孩，我也必定改變神色以示同情。

我認為，應該重視：人民、糧食、喪禮、祭祀。周朝檢驗并審定度量衡，修復已廢棄的官制，使全國的政令得以通行，興盛被滅亡的國家，延續他們斷絕的后代，推舉遺落的人才，讓天下的人心歸附。這些，我認為是一個國家應該做到的。

對于執政者來說，尊重“五美”、排除“四惡”，就可以治理政事?！拔迕馈保壕咏o人民以好處，而自己無所耗費；勞動百姓，老百姓卻不怨恨；自己欲仁欲義，卻不是貪婪；泰然自若而不驕傲；威嚴而不兇猛。四惡：不加教育便加殺戮叫做虐；不加申誡便要責成叫做暴；輕慢律令不依期限叫做賊；給人財物卻吝嗇叫做小家子氣。

子張向我請教“仁”，我告訴他，能夠在天下人面前實行五種品德，便是仁人。莊重，寬厚，守信，勤敏，慈惠。莊重則不會遭受侮辱，寬厚則得到大眾擁護，守信則得到別人任用，勤敏則建立功績，慈惠則可以使用人。

我教導弟子包括四個方面：學問、言行、忠恕、信義。

我為弟子制訂四條戒律：不揣測、不武斷、不固執、不自以為是。

我認為應當特別謹慎處理：齋戒、戰爭、疾病。

我教育弟子，不到人家真正遇到困難，煩悶著急，不必去啟發開導。

我講述一個道理，弟子不能觸類旁通地理解，我就不再重復講述。

我對弟子們提出忠告：“不懂得命運，不可能成為君子；不懂得禮，不可能立足于天下；不懂得分辨人家的語言，不可能認識人?！?/p>

有人說我幾乎無所不能，所以我就是圣人。我不是圣人。小時候，我出身低賤，做過很多下等人干的活，因此，我學到很多東西。我理想是成為一位君子。圣人，太偉大、太遙遠、太渺茫。

我的孫子孔伋，字子思。他的著作《中庸》，對我的思想和學問進行總結、升華。他為后人提出了一條理想的人生道路：正心、誠意、格物、致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傳】一個人，怎樣才能成為圣人?

我沒有請教過孔子這個問題。我知道，很多人對他都有這些感情：景仰、尊敬、愛戴。我生活在一個混亂的時代，沒有英雄的時代。人們和我一樣，渴望英雄出現。作為一個官員，我更渴望出現圣人。因為英雄只能贏得國家，圣人，卻能贏得時代。

孔子的一生，經歷很多普通人無法想象的事情：貧寒、少年喪父、老年喪子、戰亂、罷黜、侮辱、詆毀、疾病……這些，都是上天給予他的磨難、鍛煉。我一直都在思考，為了成為一個圣人，孔子付出慘重的代價，沒有享受人生最美好的生活，這樣做究竟是否值得?生活究竟應該盡情享受生活本身，還是艱苦探索生活的意義?這是一個疑問，也是一個矛盾。

當我和子貢談論他的時候，孔子聽見我們的談話。他微笑著，講起小時候的事情。我看著他臉上的皺紋，像樹木的年輪，沒有因時間流逝變得丑陋，卻具有一種非凡的美。他仍然保持著謙遜的風度，神態從容、優雅、淡泊、平和，這一生經歷的動蕩、挫折、痛苦和榮耀似乎都與他無關，他還是他：孔丘。

聆聽他娓娓動聽的談話，我突然產生一種沖動，想與他一起遠游。駕著馬車登上泰山，黎明到來，看著他灰白的頭發沾染著透明的露珠，寬大的袍袖在風中飄拂，他站在那里，凝視初升的太陽。云霧漸漸散開，和這樣一個偉大的人站在一起，我感到幸福。

他一生都在學習。后人從《中庸》里獨立出來的《大學》，深刻地道出他的思想：“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p>

X．西狩獲麟：末日已經來臨

【經】西狩獲麟，孔子曰：“吾道窮矣。”

—《春秋公羊傳·哀公十四年》

【注】1、麒麟：一種神奇的動物，產于西域，長相古怪，什么都不像，可以讓人交好運，可惜沒能保住自己的小命，現已滅絕。

2、道：道路、道理、道德、道術、道學、知道、說道、人道、世道、陰道……最沒道理的一個字，你怎么理解都行。

【疏】我的回憶像《文王操》中的某一段落，即將奏響最后一個曲調。

最近幾年，我安于天命，從容地等待一生最后的時刻。我根據魯國的史書，編撰《春秋》。這部書上起魯隱公元年，下至魯哀公十四年，跨越魯國十二代國君。我以魯國為中心記述，尊奉周王室為正統，以殷商為借鑒，梳理夏、商、周傳統，文辭簡約而旨意廣博。凡是吳、楚等國自稱為王的，我在《春秋》中仍貶稱為子爵。晉文公在踐土與諸侯會盟，實際上是召周襄王前來赴會，于是我在《春秋》中避諱說“周天子巡狩來到河陽”?！洞呵铩?，遵循這一原則，褒貶當時的各種事件，使我倡導的禮法在天下通行。這樣，那些篡位謀逆的亂臣奸賊，感到強烈的恐懼。歷史，會說出真相。歷史，這樣殘酷無情。

現在，我是一個頑固的老人。在我擔任司寇審理訴訟案件時，文辭上有值得商榷之處，從不獨自決斷。寫《春秋》時，我堅持己見，應該寫的一定寫上去，應當刪的一定刪掉，連子夏這些長于文字的弟子，我一句話也不給他們增刪。弟子們學習《春秋》時，我說：“后人了解我將因為《春秋》，后人怪罪我也將因為《春秋》。”

剛才，一群人來到我的家里，他們抬著一頭剛剛死去的野獸。經過他們驚慌的講述，我得知這只野獸的來歷。今天，國君率領群臣在大野狩獵，叔孫氏的車夫組商捕獲了一頭從未見過的野獸，大家都產生一種不祥的預感。為此，魯哀公命令手下，帶著這具野獸的尸體，前來向我請教。

它睜著眼睛，腹部的傷口沾滿紫紅色的血，身體還是溫熱的。它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動物。我只看了它一眼。天哪!它就是傳說中的麒麟。我告訴這群愚蠢的人，他們殺害的就是象征吉祥與幸福的靈獸：麒麟。我的老師說過，上古的時候，黃河出現一條背負九宮圖的神龍，洛河出現一只印滿天書的神龜，這些都是祥瑞的征兆。如今，幾乎已經從人們記憶中消失的這種神奇的動物，終于出現，卻迅速死亡。我無法形容，心中的惋惜與慘痛。

我敢肯定，這是一種可怕的預兆。這是上天在冥冥之中向我啟示，我的生命即將結束。我從來不抱怨上天，也不怪罪別人，我下學人事，上通天理，能了解我的，只有上天?，F在，上天用一種殘忍的方式告訴我，我就要死了，我領悟的“道”，已經不能在我生活的時代實現。

這一刻，我萬念俱灰。

我提起筆，在《春秋》里記錄了這件事。這是魯哀公十四年春天。

【傳】我是最后一只麒麟。

我不是中國的野獸，我出生在遙遠的西方。我的家鄉，原本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和遼闊的草原。后來，人們瘋狂地砍伐樹木，用來建筑房屋、制造家具、冶煉兵器、鑄造錢幣。將森林全部消滅之后，他們開始開墾土地，用來種植農作物。最后，他們發明了城市。

由于氣候變暖、環境惡化，我的家鄉終于變成沙漠。那個春天，漫天的沙塵暴遮蔽了天空，我們整個種族開始大規模遷徙。只要看見我們，人們就會瘋狂地進行追捕，因為我們是無價之寶。他們用我們的毛皮縫制衣服，肌肉烹飪國宴，骨頭熬煉藥物。我們最珍貴的角，他們用來雕刻精美的花紋，制作最高貴的藝術品。我們逐漸滅絕。我一路跋涉，來到傳說中的東方，以為可以無憂無慮地活下去，結果，一支淬毒的利箭射穿了我的胸膛。

在我死后不久，孔子生了一場大病。這場疾病，幾乎把他全部精力消耗殆盡。他的身體一直沒有復原。兩年后，子貢前去探望他，孔子拄著拐杖，正在門口散步。這位老人對他心愛的弟子說：“賜，你為什么來得這樣遲啊?殷人死后，棺材停放在堂屋的兩柱之間。昨天晚上，我夢見自己，坐在兩柱之間受人祭奠，我的祖先就是殷商人啊?！彼煌５貒@息，隨即唱道：“泰山要倒了!梁柱要斷了，哲人要死了!”他一邊唱，一邊流下眼淚。過了七天，孔子就死了。這是魯哀公十六年四月的己丑日，他享年七十三歲，安葬在魯國都城北方的泗水岸邊。

唉，真是和我一樣悲慘。這位偉大的智者，令人悲傷地走完一生。他臨死之前，以一種先知般的洞察力，精確地預言：這個時代的末日，已經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