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喜歡生活,喜歡在過去生活的人,注定是一個善于記憶的人。善于記憶的人在未曾謀面的往事與歲月里依然真愛。
——題記
起風了,心又在黯然神傷著,總覺得想干點什么可以撫平靈魂的活。不知從什么時候,抽屜開著。那是一張色如黃土的舊桌子,很簡單——四條腿一張面,腿與腿之間有小抽屜。未曾打開過它,心動了,便悄然翻著里面所有歷經的苦難與堅強的記憶。
風停了,你來了
一張張泛黃的照片進入了心靈最深處,一位裹腳的老人,坐著一個斜了腿的椅子,手里握著的是一根毫無雕飾的拐杖,仿佛她握著的不僅僅是一根拐杖,而是飽經滄桑的心,那顆心依舊滿懷希望,對生活,對未來,對后代。照片的背景什么都沒有,但我想,她后面一定是一張白布,一張宛如生命本色的白布,純潔、自然、感動與希望。你的臉上,一條條縱橫交錯的皺紋,猶如一條條被水流浸過的小河,那么蒼勁有力。你面孔里流出的幾分坦然與執著,坦然于此時此刻你能照一張記憶于歲月里的照片,又執著于未來的你更加幸福地生活。你的手,為何要握著?難道你不愿讓時間留住你的勤勞與質樸嗎?又或者是你擔心手里此時攥著的幸福安樂會轉瞬即逝。你不要把手攥得那么緊,讓時間、手繭、照片為你證明,證明你的一生。
刻在石頭上的你的影子
奶奶說,我們的家處處有你在。而我卻不懂。于是,奶奶對我講你的生活,關于你的一切。一塊石頭,很大,四方形,上面什么也沒刻,唯一的特點就是很光滑,面里大大小小的石頭互補著,很自然。在現在的人眼里,它或許很平常,可在我心里,在我們祖祖輩輩心里,那是一份永遠的座右銘,盡管那上面沒刻字。
那塊石頭,是你從很遠的大山溝里搬回來的,那時的你,大概已經五十歲了吧!一位五十多歲的小腳女人從又遠又深的山溝里要搬回一塊大石頭,是何等的難啊!可你做到了,而且很成功。我知道了你的艱辛歷程——一個人從溝里慢慢地把石頭往上推,推一個邊后,再向石頭底下墊一塊小石頭,防止石頭再次滾下。就這樣,一次,十次,二十次,三十次,幾百次的重復,一直到滾上去。從溝底到平地,你一路重復的是一種精神,一種永遠不妥協、持之以恒的精神,重復的是幾十年里飽經滄桑歲月之后的憧憬與希望。
石頭上來了,可你的心并未安然,因為它還未到家。一塊大木板,底下墊著一方用木棍交錯捆綁的方格,石頭,便放置于木板之上,把繩拴在任意一根木棍上,你便拉著繩,一步一步行駛在泥濘不平的小路。遠遠望去,你的腳印縱如時光流過的軌道,狹長而寬廣。許多人都將拉車的人比作黃牛,因為他們像牛一樣踏實、勤勞。而我想把你比作一匹善于追求的駿馬,憧憬未來,執著向上,善于創造。馬跑過的草原上印下了深厚的印跡,而你走過的路上,也依舊有你的光榮。
石頭就在坎坷與堅強中回到了家里。可你早已精疲力盡,手上磨出了八個紅紅的血泡,但你笑了,像花兒般笑著……在喝了一杯水的時間后,你開始刷洗,刷洗石頭上所有的怠倦,似乎你要賦予它你身上所有的力量,無論是在困難中,還是在安樂里,你都想讓時光以及后代記住你平凡而又偉大的一生,不,不是你的一生,是你生生世世的精神毅力,對嗎?我親愛的祖奶奶。
石頭,從此就在家里“磨煉。”歲月一點點侵噬,雙手一點點歷練,記憶中的你從此也改變了模樣——石頭變得很光滑、很干凈,或許它再也無法記住什么了,但我依舊很高興,因為它記住了我未曾謀面的你,而且永遠記住了,誰也擦不掉,誰也改不了……
逝去的水依舊清澄
在這個世上,唯有那張照片和那塊石頭讓我足以相信:逝去的人或事,一直并未離去,他們其實一直在你身邊。臉上的滄桑會奪去你生命里很多東西,但有一點卻不會被奪走,那就是生命里所有的氣魄。人們將生命比作一去不復返的流水,是因為它短暫,但生命的寬度卻無人可以比喻,因為人的作為無人可知。
水流走了,沉淀于底的是生命之厚重,逝去的水也依然清澄。時光記住了生命的自然,記住了生命從過去到未來,從溝底到平地,從淺薄到深厚的整個過程,刻在印跡里的不是他物,而是對生活的滿腔熱情。
從陌生到記憶之間,有一塊磁鐵,它吸引著生命里從未相識的向往與激勵。記憶在起初的陌生中蔓延,陌生在時間的記憶里停止開放。歲月長河里逝去的水依舊清澄,因為河底所有的厚重早已集水為河。
后記:在時光中默然前進所有的膚淺都在歲月中洗禮靈魂,也在成長陌生過,便記住了像涼開白那樣平平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