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同源隨想

吳開石80年代移民美國，機械高級技術員。現在在泰國工作。曾在《羊城晚報》、《解放日報》、《溫州日報》和《新安晚報》發表《地球人?外星人隨想》、《我的鄉思病》、《月亮?火星隨想》等散文。

我有兩塊三葉蟲的化石：一塊黝黑色半個拳頭大，在美國加州弗利蒙市跳蚤市場買的；另一塊灰黃色約一本書大，在浙江溫州花鳥市場前地攤買的。朋友們看到我的化石，指著印嵌在上面的三葉蟲殘骸問我：“這是什么？”我說：“我們的老祖宗。”聽見我的回答，朋友們樂了，說我真會開玩笑。

生命從無到有，從簡單到復雜，從低級到高級，最后到我們，越低級輩分越高。所以我不是開玩笑，我說“我們的老祖宗”是很科學的。

三葉蟲主要生活在寒武紀，遍布整個地球的海洋。它們家族興旺種類繁多體形各異，我的化石上的三葉蟲是千百萬種里的兩種。那塊美國化石上的三葉蟲形似昆蟲，扁扁胖胖的有大拇指的前一截那么大。這塊中國化石俗稱燕子石，上面的“燕子”差不多半個小指甲大，每一只都像飛舞的燕子定格為永恒。

寒武紀之前漫長的40億年里，生命進化慢吞吞看不出有什么精彩的結局。突然我們從寒武紀遺存的化石獲悉，寒武紀時生命百花齊放，現在的地球上所有生命的原始架構，都在寒武紀一下子爆發。

三葉蟲的巨大貢獻，是讓世界有了眼睛。三葉蟲安裝了地球上第一批眼睛，是最早的視覺系統，我們的靈魂之窗或許傳承自這個系統。比三葉蟲輩分低的，在我國云南發現的云南蟲，有一個革命性的“零件”——脊索，是原始的脊椎。脊椎使生物進入復雜高級的境界，脊椎動物演化的終端就是我們。云南蟲是已知最老的脊椎動物的祖先，沒有這條小蟲，或者它過早地夭折，地球上沒有魚在游獸在走鳥在飛，更沒有我們。樂觀地估計，之后也會有別的小蟲填補這個位置，照樣會進化成脊椎動物，但是我們不是今天這個模樣，我們還在水里劃著鰭沒有爬上岸，我們和老鼠差不多以地洞為家，也可能我們進化得具備了人形，但肯定還不會打乒乓球唱卡拉OK，上網聊天用電腦敲打出這篇隨想。

生命史上如此重要的寒武紀大爆發，卻被神創論者用來反對進化論。達爾文提出進化論，猶如醍醐灌頂，揭曉了生物多樣化的原因。和達爾文同時代的赫胥利大聲責罵自己，我怎么這么笨！我怎么這么笨！懊悔沒有早發現進化論，被達爾文搶得發現權名垂青史。神創論者強調：沒有寒武紀生物的過渡生物化石，不符合漸進的進化規律，必然是上帝在一剎時創造的。

以化石的有無來證明神創，是錯誤的。發現化石非常難，可遇不可求。包括云南蟲在內的澄江動物化石群，就是在一個多星期的一無所獲后，偶然相遇的。更難的是形成化石，生物成為化石的機率是十億分之一。且不說進火葬場，中國13億人，去見馬克思以后，只有一個人能變成化石，而且深深地埋藏在9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還要不被滄海變桑田損毀，還要幸運地被子孫后代發現。某些過渡性生物的化石還封存在某一處，等待著現身不無可能。我們的一個老祖宗，從水中爬上岸的老祖宗一直沒有出現。美國的一個科學小組忙碌了5年，于2004年在加拿大的北極圈附近找到了它——一塊水中和陸上過渡生物的化石。經過仔細慎重的研究，于2006年4月6日公布。這條爬上岸的魚填補了進化論丟失的環節，再次證明了進化論正確無疑。

即便真的沒有變成寒武紀生物的過渡生物，進化論仍然屹立不倒。任何一個正確的理論出世，都要經過以后反復地檢驗，不斷地修正補充。進化既有達爾文認定的循序漸變的方式，也有寒武紀提供的突變躍進的步伐。

現在有一種生猛小動物，見證不需要上帝就能飛速進化。去年美國哈佛大學的一個研究小組，在巴哈馬群島的6個小島上，引入一種體型較大的食肉蜥蜴。半年后他們去考察，6個島上原生棕色小蜥蜴犧牲了一大半，殘存的蜥蜴都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它們的腿都長長了，正是靠著腿的進化得以虎口余生。再過半年他們又去考察，那些殘存的蜥蜴轉移到了樹上，它們又有了明顯的變化，腿又變短了，長腿又進化成短腿更適合在樹杈間生活。巴哈馬小蜥蜴成功地獲得躍進式進化，只不過半年瞬間！

除了化石，更能證明生物進化生命同源的是基因。全球65億人，基因相同99.9%，這也說明地球人同源。那 0.1%的差異決定你是你我是我，布什就是布什而不是拉登。要是條件許可，從口腔的內頰上刮一點細胞，付上若干費用，DNA檢測公司就能查出你我的遺傳標志，測出你我的來歷。如果我的基因同江西婺源的吳姓匹配，兩千多年前以蘇州為首都的吳國和我的關系就非常密切，那位糞便被越王勾踐品嘗而輕信勾踐，迷戀于越國美女西施而亡國的吳王夫差，就是我的曾曾曾……曾祖父了。大紅大紫的超女李宇春，很可能是李世民的曾曾曾……曾孫女。

雖然基因證明人類是一家都來自非洲，但是很多中國人還是相信我們來自北京周口店。復旦大學生命科學院院長金力領導的小組，以基因為線索，再現了黑非洲人怎樣變為黃中國人的過程。6萬多年前非洲人走出非洲，沿印度洋海岸向西長征到達南亞，在5萬到2萬年間，從西南方和南方進入中國。遷徙了幾萬年已經黑變黃的先民，不約而同地先后集中到黃河河套流域，胼手胝足繁衍生息，不知傳乘了多少代拼搏了多久，最后到了距今五千多年的時候，我們記住了，因為歷史開始有了記錄，這就是為什么我們有5千多年文明史。

排序其它生物的基因，會使我們更加謙卑。黑猩猩和我們血緣最親，98%的基因雷同，4百萬年前同我們分家。我們和我們最忠誠的朋友狗，基因相同到同病相憐的程度，癌癥、心臟病和其它360多種遺傳疾病，我們有它們也有。我們和老鼠——許多人會很失望，把它想象為可愛的迪斯尼米老鼠吧，7千萬年前共一個祖先。以蛋和肉提高我們的生活，加速我們向文明邁進的雞，和我們的基因30%一致，3億年前和我們是一家子。海洋里阿娜多姿象植物的動物珊瑚，11%的基因與我們相同。我想要是選出每個物種兩三個為代表，繪出它們的基因圖譜，就能構筑一條生命之路。順這條路逆向跋涉，就能找到那初始的一小團能夠復制自己的“化學物質”——生物之母。

許多人聽了我的生命同源的說教，改變了看法，對生物溫柔起來。在溫州甌北鎮雙塔路的一座橋上，一個人賣野鴨，那些野鴨被細繩子穿破嘴掛在扁擔上，脖子拉得長長的，兩只腳痛苦地劃著。被我洗過腦的同事罵他殘忍，憤怒地要打他。

不僅僅有生命的東西同源，宇宙中所有的東西都同源。

150億年前，沒有宇宙，當然什么都沒有。就在這虛無中有一點，天文學家稱之為奇點，奇點里爆滿處于極高溫極高壓下的能量。突然奇點發生開天辟地大爆炸，如同老子所說從無到有，能量變物質，宇宙在爆炸中誕生。這里我順便問讀者朋友一個問題，你可知道這創世的一爆是什么聲音？大多數人都會認為“轟隆”或者“砰”的一聲，我原來也這樣認為。美國華盛頓大學物理學家克拉默，根據美國宇航局宇宙微波背景輻射探測器所獲得的資料，推斷那聲音“嗡嗡嗡”，象一架大型噴氣客機半夜三更從你家屋頂3百多米的上空飛過。據說他把“嗡嗡嗡”聲制成電腦文件，讓人們從網上下載聹聽。很遺憾的是我沒有找到這個網站，不能感受宇宙的初啼。宇宙在“嗡嗡嗡”聲中誕生以后，不斷擴張，直至現在仍不停歇。宇宙擴張是美國天文學家哈勃發現的，這個不容易的發現使他永垂不朽。既然宇宙是擴張的，想一想它的逆反過程，宇宙大爆炸就是明擺著最簡單不過的事實了。我常常想，要是我生活在20世紀20年代，獲得“宇宙大爆炸”冠名權的人一定是我，而不是比利時教士勒梅特。關于宇宙的另一個發現權，我眼睜睜地看著和我擦肩而過。我一直懷疑宇宙是一張烙餅——扁平的描述，既然是爆炸，應該從奇點向四周擴散，是球形才對。果然2003年天文學家們得出最新結論，宇宙的形狀象足球。當然我講球形不會有人相信，因為我是無名之輩，報刊的編緝們也不會發表我的觀點。

宇宙混沌之初象一鍋濃湯，不斷下降的溫度，讓稱為夸克的粒子從湯中“冷卻沉淀”出來，結合成中子和質子。過了差不多100多秒，中子和質子結合成氫核和氦核。再過100萬年，溫度下降到使核能夠抓住電子，組成穩定的氫原子和氦原子。原子的“磚瓦”就是質子、中子和電子這三種粒子。原子的結構都相同，質子和中子組成原子核，電子繞核旋轉。唯一不同的是電子與質子的數量，因為電子同質子數量相等，因此可以說電子或者質子的數量決定原子的身份，一個電子的原子是氫元素，二個電子的原子是氦元素 。氫和氦生成以后，又過40億年，膨脹著的氫氣和氦氣象不均勻攤開的棉絮，經引力收縮生成第一代星系和恒星。從大爆炸到此時，宇宙里只有元素氫和氦。氫和氦占宇宙可見總質量的98％以上。第一號元素氫更是無處不在，彌漫整個宇宙。如果有外星人，并且智力不在我們之下，也一定知道氫元素是豐度最大的元素。是故在1972和1973年，美國發射的“先驅者”10號和11號飛船分別攜帶的地球名片上，除了有我們一帥男一靚女的裸體等圖示外，左上方還有宇宙通懂的氫分子結構標示。名片邂逅到外星人，外星人會說：“啊呀！宇宙里有我們的同胞呢！他們還使用了關于氫的符號哦！”“先驅者” 兄弟經過30多年探測飛行，已在1989年飛向太陽系邊緣，現在正向銀河深處漫游。我衷心地祝愿它們旅程順利，能夠碰到外星人，傳達我們地球的信息。搜尋外星人還有一個你我都能參與的計劃——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開展的巨大試驗。這個試驗利用連入因特網的個人電腦，運行屏幕保護程序即空閑的時候，自動接收射電望遠鏡收集的外太空的信息片斷，從中過濾出外星人的蛛絲馬跡。參加該計劃的志愿者目前已有300多萬，寶島臺灣的人數名列前茅。假若你有興趣，請記住這個網站——seti@home，從里面下載安裝一個軟件就可以了。說不定你的電腦首先捕捉到外星人的秋波，你就是第一個發現外星人的人，張藝謀和章子怡會追著你簽名合照，聯合國會請你當地球大使，你要有多風光就有多風光呢！

氫和氦以后的元素來源于氫和氦組成的第一代恒星，確切地說，是伴隨1．5個以上太陽質量的恒星，從生到死的一系列核反應而來。恒星被引力壓縮，密度增大溫度升高，導致氫和氦燃燒，俘獲較多的質子和電子產生新元素。再陸續燃燒，陸續產生新的元素……最后焚燒的上述太陽質量的恒星，以粉身碎骨的爆炸形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它們粉身碎骨時，拋出制造的元素。沒有這些恒星的犧牲，就沒有諸多元素來建造這多姿多彩的宇宙，也就沒有能欣賞和思索這宇宙的我們。

拙文到此，你定會恍然大悟，初升的太陽、窗外的綠樹、桌子上的化石、杯子里的水、廚房的電飯煲……以及你自己，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卻都是同根生。要是你明白了這萬物同源的道理，樹立起珍惜資源，善待生物，與大自然和諧共處的環保意識，并且落實到行動上，拙文的目的就達到了。